第三六零章 同學張誌東
一個人呆在家裏總不是個事。有的人工作了幾十年,周末放假兩天,不回單位辦公室走走,還覺得悶覺得不自在呢,何況,李向東成天沒日沒夜地忙,突然在家裏呆幾天,又沒人陪著,那時間過的,真有點數著秒表過的感覺。
他想過出去走走,離開這座城市。但是,去哪呢?
太遠是不能去的,總不能一個人去旅遊散心吧?綺紅一點假也沒有了,他手臂上的傷還要天天去換藥。
去省城找那幫同學嗎?
李向東覺得自己還有臉去見他們嗎?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你李向東怎麽就混了個政協副主席,李向東也不可能一一向他們解釋,他們最多就隻是同情安慰幾句,那種同情安慰的話有多大意思?
班長更是不好意思見了。人家幫了你那麽大的忙,在地級市委書記麵前替你說好話,約了地級市委書記和你一起吃晚飯,天塌下來,都要去赴的約,你卻去不成,竟在高速公路發生了車禍。你李向東什麽時候出車禍不行,偏要在那個時候,顯然,你李向東是沒那官運了。
盡管,這是一起人為車禍!
李向東想,那外甥怎麽就連命都不要了?就那麽傻乎乎地衝過來。也不看看自己駕的是什麽車,就算被他撞中了,倒黴的還不是他自己?就沒想到那車速?就沒想到那車會飛起來?
他怎麽也不相信,那外甥會那麽傻,隻是不知道老常都跟他說了什麽?老常怎麽就能鼓動得他要與他同歸而盡。這麽想,他就覺得老常是一個凶狠的人,歹毒的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竟千萬百計地要作掉他的對手,且還不惜犧牲一切,包括自己的外甥。
這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啊!
以後,自己還要跟他共事,還要在他手下當副主席,真不知他還會怎麽對付自己。過去還隻是官職之爭,現在已經發展到深仇大恨了。
李向東想,如果,市委書記知道這一切,怎麽也不會把他弄到老常手下。畢竟,市委書記怎麽也不想繼續發生這種爭鬥的事情。但是,他能對市委書記說嗎?沒根沒據的猜測能擺上桌麵嗎?市委書記反而會認為,你李向東在為自己不服從組織安排自圓其說。
這時候,李向東想起了張誌東,覺得有些話還是可以跟他說說的。他幫不了自己什麽,說幾句話還是很有啟發的。
張誌東在電話裏問:“沒那麽嚴重吧?會不會是你把事情想得複雜了?”
李向東說:“我也希望是我的問題,但是,那外甥顯然是有意識地衝過來的。”
張誌東說:“想要你的命嗎?”
李向東說:“應該是吧?”
張誌東說:“我怎麽都覺得不可能?這是亡命之徒才幹的事。像他那樣的人,沒必要那麽幹吧?除非你把他逼上了絕路!”
他問,你對他幹過了什麽?
李向東說:“我對他幹過什麽?準確的說,應該什麽也沒幹過,那次撤了他的城郊區委書記的職,我雖然有那意思,但最後還是由市委書記定的。”
張誌東說:“僅僅是這個原因,他應該不會做出這種事的。”
他說,都過去那麽久了,即使當時想要對你做出什麽不利的事,到現在,那氣也下去了。給你找點麻煩,還說得過去,拿命換命,似乎太玄了。
他問,你說,老常一直找你的麻煩。那外甥在這一連串的事件中扮演著什麽角色?”
李向東說:“不知道。好像和他沒什麽幹係。不過,不會那麽巧吧?”
張誌東說:“按你這個思路想下去,應該不會那麽巧,巧的隻是為什麽你們會碰在一起,他是一直在跟蹤你嗎?早就想來那麽一下子嗎?”
李向東也覺得不可能。事後,他了解過,那外甥幾乎是和他同時離開城區的,他向局裏請假說有點私事要去辦的時間,比李向東接到班長的電話還要早,也不可能知道李向東會去地級市,隻能說他們在高速公路遇見是很偶然的。
他說:“如果,隻是一般事故,似乎又說不過去。”
張誌東說:“這個事,隻有老常,隻有那外甥才解釋得清了。”
他說,隻能這麽想,不知在那個環節出了錯,出了大錯,這個錯逼得那外甥無路可走了,隻能選擇與你同歸於盡了。
他說,你不是說,你一直都在被動還擊嗎?你除了在報紙上澄清自己外,還幹了什麽?幹了什麽讓那外甥覺得不那麽幹,他就無法脫身?
李向東聽出了張誌東懷疑他還隱瞞了什麽。他說:“你不相信我,你懷疑我還做了什麽,沒有告訴你?”
張誌東說:“有嗎?你說有嗎?”
李向東無奈地笑了笑,說:“說來說去,在這事裏,我也有什麽不是了。”
張誌東說:“各人有各人的看法,旁觀者怎麽也不會相信那外甥無端端會做出那種事,這其中,一定也有你的原因,不是你把他逼到那個份上,他是不會做出這種選擇的。這是連命都不要的選擇。”
他說,所以,在這個事件中,你李向東也不見得是清白的,別人也不一定會同情你。
他說,所以,你現在覺得自己很委屈,但還是有人同情老常,同情那外甥,人家可是連命都沒有了。你李向東說人家凶狠,說人家歹毒,人家也一樣會這麽說你。至少,你把人家逼上了絕路,逼上了要和你命換命的絕路!
李向東問:“你也有這種看法嗎?”
張誌東笑了,說:“我有沒這種看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李向東要弄明白這一點,別感到自己很委屈,別感到自己很無辜。”
李向東說:“真沒想到,這都成了我的不是了,我也成了罪人了。”
張誌東說:“事情總是這樣的,站在你的角度考慮問題,會覺得自己很正義,很無辜,但是,站在別人的角度去考慮,人家又會覺得是你把人家逼上了絕路。”
他說,幹一件事,不能總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思考,不能隻想我要怎麽去幹,有時候,還要從別人的角度去考慮,想想自己這麽幹的時候,會不會傷害到別人,自己應該怎麽去避免傷害別人。
他說,當然,有時候是不可避免會傷害別人的,但是,如果你能換位思考,你就能夠盡量去化解這種矛盾,及時去化解這種矛盾。
他說,我想,你和老常之間發生的事,最大原因就是這個問題,沒有換位思考,或者沒有及時化解彼此間的誤會,積冤太多,漸漸就發展到了一種貌似於你死我活的地步。
李向東問:“我現在應該怎麽辦呢?”
張誌東說:“應該避免繼續發生類似問題。”
他說,現在,要你們化解和好,是不現實的,你當然下不了這口氣,老常更下不了那口氣。
他說,你要盡量避免與他再發生衝突,有什麽大不了的事呢?你們之間發生的事,隻是個人恩怨,與工作有多少關係?隻要有一方忍耐一下,退一步,另一方想要製造事端,也未必能製造起來。
他說,我們是出來幹事的,不是出來鬥氣的。隻要不是對工作不利,何必那麽認真呢?別把自己看得太重。
李向東笑了,說:“道理似乎也明白,真正遇到問題時,就沒那麽清醒了。”
張誌東說:“所以,你應該要時刻保持清醒。”
李向東點點頭。後來,他想,這些還有用嗎?對自己還有用嗎?
他想,早就應該與張誌東多些交流,多些溝通,如果,在撤掉那外甥時,能夠換位思考,如果從曼莉手裏拿到那筆撥款,能夠換位思考,與老常進行一次長談,讓他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知道自己像其他人一樣,也同樣敬重他,或許,就不會發生小樓屋事件,小豐村事件,甚至於步行街事件和高速公路事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