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七章 隻是編外副市長
李向東從那小樓屋出來，市長已經是第二次主動到他辦公室來談話了。
上一次，李向東剛從那小樓屋回來，市長便在電話裏說要到他辦公室來。李向東忙說，還是我去你那吧！市長說，我都到門口了。說著就聽到了敲門聲。李向東便想，這市長怎麽變得這麽低姿態了，竟主動來他辦公室？想這市長來得也太快了，說到就到了。市長說，他剛開完會，經過他辦公室，就打電話過來看他在不在。
市長坐下來，看了看李向東說：“怎麽曬得這麽黑？”
李向東說：“在那小樓屋閑得沒事幹，成天呆在太陽下釣魚，讓那些幫兵們改善改善生活。”
市長說：“我聽說，你和那些兵們混得不錯。你離開的時候，他們還一路送你。”
李向東笑著說：“有人還叫我有時間多去那裏作客。”
市長“哈哈”笑起來，說：“你發現，這人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不管到什麽地方，不管在什麽環境，都有辦法討人喜歡。”
李向東說：“那裏話，那裏話。我哪有那麽大的能耐。”
市長便放低了聲調說正經事。他說：“對你這件事的處理，我是有個人看法的。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怎麽就可以把人帶到那種地方？這太不負責任了。”
李向東雖聽得心裏舒服，嘴上卻說：“我倒不這麽看，那也不是什麽壞地方，更不是什麽監獄，有些事情需要反思反思，需要向組織解釋解釋，到那個地方，清靜沒人打擾，可以說，也是一個好去處。”
市長說：“他們也是這麽向我解釋的，說隻是有些懷疑，隻要需要解釋，換一個解釋的環境而已，並不是隔離，也不是定罪。”
他又說，但是，我對這件事最後這麽處理的結果，還是不滿意。當然，不滿意也沒辦法，這不是我們市裏可以左右的。雖然，我也想過辦法，也找過地級市的領導，但還是無能為力，還是沒辦法改變。
李向東知道市長的為人，但不管他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依然若有其事地感謝了一番。
市長說：“你還跟我客氣什麽？我們還用這麽見外嗎？能幫你的話，我會不盡力幫你嗎？”
他說，如果換了別人，我是絕對不管這事的。這種時候，這麽個環境，哪個人不躲得遠遠的，哪個人不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說，但是，誰叫我們是好搭檔呀！誰叫我們一起合作得這麽愉快呀！說老實話，你如果真有什麽事，真給我換個搭檔，我還真不知該怎麽？
他說，你別介意，我說的隻是如果。
他說，其實，你這人我還不清楚嗎？你會做那種事嗎？你根本不會做那種事。我個人認為，這事有古怪，古怪就古怪在那證明人怎麽是老常呢？老常和你的關係外人不知道，我卻是清楚的，他把你看成眼中釘肉中刺。
李向東心裏還不知市長今天跟他說話的用意，見他一味地說自己的好話，心裏有些莫明其妙，現在又提到老常，又說老常的壞話，就不得不慎重了，便不露聲色地說：“老常不會是那種人吧，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麽嚴重！”
市長說：“你一點沒意識到嗎？”
李向東搖搖頭，靜觀其變，看他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市長說：“你很不應該。我們雖然不能有害人之心，卻不能沒有防人之想。這官場有多複雜？為了踩低別人，抬高自己，什麽想不出來？為了往上爬，爭奪某一個位子，什麽事做不出來？”
李向東笑著說：“怎麽說，老常不會那麽對我吧？”
市長看著李向東，沉默了一會，問：“你真沒聽說過一些傳聞？”
李向東問：“我能聽到什麽傳聞？我呆在那小樓屋消息閉塞，什麽傳聞也聽不到。”
市長說：“我是說，在那之前，你被帶進那小樓屋之前？”
李向東又問：“那個方麵的，你沒點提示，範圍這麽大，我那想得到！”
市長也笑了，說：“關於我的傳聞，你真沒聽說。”
李向東愣了一下，不想說沒聽說過，就含含糊糊地說：“聽說一點，就是不知是真是假，所以，不敢亂張揚。”
市長“哈哈”笑起來，說：“這次可是有根有據的，我在這呆不久了，要調回地級市了。”
李向東心裏跳了一下，想這市長怎麽轉到這話題上來了？東說一會兒，西說一會兒，漫無邊際的。他知道，市長來找他，並不像他自己說的那樣，隻是順路經過，他是有目的的，那他的目的是什麽呢？
他還不動聲色。
他說：“好事，大好事啊！，你又高升了。”
市長說：“那裏，那裏，也就是平調。調回去當局長，也是正處。”
他那一臉的笑早暴露了他的口是心非。誰不知道，局長那正處是一把手，市長這正處是二把手。
市長繼續說：“我一走，這市長的位子就空出來了。你說，誰最有可能坐這位子？”
李向東搖頭，說：“不知道。”
市長說：“你不是不知道，你是裝糊塗，是想我說出你心裏想要說的話。”
他伸出兩個手指說，最有能力爭這位子的有兩個人。一個是那老常，一個就是你李向東。
李向東大笑起來，連連擺手說：“我可是想都不敢想，我當這市長助理才多長時間？再說，這市長助理算什麽職務，嚴格說，屬編外副市長，怎麽輪也輪不到我。還是老常夠資格！”
市長說：“你以為，當官是論資格的嗎？當官是論能力的。資格越老越顯得沒能力。有能力，還不早上去了？”
他說，你的能力是擺在那的，你協助我抓招商引資，我們辦了多少事？招回了全市最大的企業，推廣了企業支持鄉村經濟發展的經驗，營造招商引資的良好環境，辦起了辦證大樓。那一件事不擲地有聲？他老常怎麽比？根本比不過你！
他說，你的風頭正盛。把一個市長助理提拔到市長的位置上來，看似步子邁得大了點，但是，把一個有能力的市長助理提拔到市長的位置上來，也還是很合理的。
李向東笑了起來，半真半假地說：“聽你這麽一說，我這信心都起來了，還真得要往那方麵多想想。”
市長說：“所以呢！你要放下包袱，不要有什麽顧慮？”
他說，其實，你也不應該有顧慮！不要因為，進過那小樓屋，有陰影，有羞愧感。你想想，那公路局局長說把錢給了你，那老常也站出來作證，證明是你拿了，這已經完全可以定你的罪了，但是，組織上怎麽不下結論呢？因為組織上信任你，相信你是一個好幹部。
他說，這也擺明組織上就是不相信老常嘛！所以，你要對自己看高一線。要更努力地工作，爭取再作出新成績，進一步證明你的能力，不辜負組織上對你的信任。
李向東笑了起來。他有些明白市長來找他談話的目的了。他這麽處心積慮，雲裏霧裏地兜了那麽一大圈，說了那麽一大堆廢話，說到底就是擔心他李向東對自己沒信心了，沒動力了，以後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了。
市長是來鼓勵他繼續努力工作。
市長是用“市長”這個誘餌來誘惑他繼續幹大事，再創新佳績。
他李向東取得的成績，最後歸功誰呢？
還不是歸功於市長，還不是為市長晉升創造政績！
他心裏冷笑著，想，這市長竟和他玩這伎倆。
他想，他剛才和小劉還玩了一回呢！
他說，請市長放心，我會更加努力工作。不過，能不能當市長這問題，就不考慮了，那是組織上的事。誰都想官兒越當越大，但是，誰又能保證自己就能越當越大呢？”
他小心翼翼地說，老常那邊你也給我帶個話，我是不會跟他爭跟他搶的。我很清楚自己處在一個什麽位置，有個副處級已經很滿足了。
李向東不得不防著點。這市長能過來跟他說這番話，鼓勵他積極向上，也有可能到老常那邊去說這麽一番話。如果，他李向東鬆了口，說了老常什麽壞話，難保他不會像在他麵前說老常的壞話那樣，也在老常麵前說他的壞話。
今天，這市長又要來說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