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楓兒在幾人之中,顯得最惹眼,倒不是她比肖佳漂亮多少,而是她的沉靜之美。

確實,和幾年前相比,叢楓兒沉靜多了,也讓她平添了另一種迷人的風姿。

叢楓兒和肖佳之美,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類型,如果將肖佳比喻為一朵人見人迷的嫵媚的玫瑰的話,那麽叢楓兒就如傲雪紅梅,傲然而立,不可逼視。

不知為何,夏想總是想起當年叢楓兒在雪地之中智奪白戰墨的一幕,盡管他沒有親眼所見,隻是事後聽叢楓兒簡單說起,卻在心中始終揮之不去的是,冰天雪地之中,一個女人傲然而立寧死不屈的身影,一直保留在下馬區的記憶深處。

盡管當年的荒涼之地,現在已經是繁花的商業街,曾經的往事早已隨風而去,但叢楓兒的毅然決然,以及她的堅持和勇敢,一直是夏想心中永遠無法磨滅的堅強形象,就如一朵傲雪紅梅一般,一直閃亮在下馬區的崢嶸歲月之中。

叢楓兒還有一個更大的優點就是清醒,當夏想介紹她給許冠華認識時,也確實是出於為她的未來著想,並且真心希望她有一個好的歸宿,畢竟她不同於肖佳。

夏想還以為她會排斥他的安排,不想,她不但迅速地答應了,而且還和許冠華相處得非常不錯,就讓他十分佩服她的順勢而動。

而今天,當他和她再次麵對時,他又從她的沉靜和如水的目光之中,讀懂了她內心深處的沉默,就更讓他敬佩她的為人。識大體,知進退,對一些事知其不可為而不為,雖不甘,卻對另一些事知其可為而為之,是為大善。

叢楓兒如果身為男人,當是一個極有韌性並且可以托付重任的重要夥伴。

夏想在拿起電話,接起電話的一瞬間,還注意到了叢楓兒眼神之中,終於流露出一絲難言的憂傷,他隻好假裝不見,世間事,有許多必須割舍,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就如他和梅曉琳之間,直到今天,他還不知道到底會是怎樣的結局。

就如針對衙內的問題,如果因為他是衙內,他有深厚的背景而一再忍讓,不但無濟於事,反而更會助長衙內的威風。

就如在外交之上,天天擱置爭議,共同開發,被別人一再打了耳光,還要強顏歡笑,自我安慰。

起身到一旁接了電話,在聽到成達才頗有豪氣的開場白之後,夏想的心情才又更舒展了許多。

沒錯,夏想的讓衙內一敗塗地的計劃,必須要有成達才的配合才行。

成達才朗聲一笑:“既然衙內肯出30億,我也要有點誠心才行,過兩天我就親自到魯市走一趟。”

成達才可不是真的貪圖衙內的30億,他當然清楚衙內的錢不要拿,不但紮手,而且還是高利貸,說不定最後連本帶利要加倍償還。雖然眼下達才集團確實資金鏈有斷裂的可能,需要兩三個月才能緩解,但成達才並沒有朝衙內融資的想法。

以他多年縱橫商界的人脈,融資幾十億也不算太難的事情,犯不著向衙內伸手,與虎謀皮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但夏想卻提供了另一種可能,不由他不大為心動。

如果讓衙內的30億真的隻化成百分之五的股份也未嚐不可,隻要不留下什麽後遺症就好。在聽到夏想和衙內在京城的另一場經濟戰爭之時,成達才就立刻發現了商機,衙內再有實力,再有謀算,當他首尾不顧的時候,還能如何?

出於對夏想無比的信任,成達才幾乎第一時間就改變了主意,準備接受衙內30億資金換取百分之五股份的提議,畢竟達才集團的市值是500億左右,算起來,隻要沒有附加條件,還真是一筆合算的生意。

再說了,達才集團近來攤子鋪得過大,再加上國家政策層麵的對房地產的宏觀調控,資金回籠放緩,雖然說房地產業的冬天已經全麵來臨有點誇大,但毫不諱言地說,房地產的前景,已經秋風瑟瑟了。

達才集團也陷入了資金危機。

房地產業最怕資金鏈斷裂,開發商如果不能盡快回籠資金,一個項目拖死一家大型房地產公司也不是玩笑。

達才集團雖然不至於和其他中小房地產開發商一樣,一步步入寒冬,但“土儲為大”的遊戲規則已經風光不再,隻靠地皮儲備就可以一舉獲得數倍的黃金時期,一去不複返了,現在快步進入了“資金為王”的時期,也就是說,蓋好的房子,能賣一套是一套,爭取盡快套現,不再采取以前的饑餓療法來哄抬房價以便獲取更多的利潤空間,而是盡一切可能,力爭在最短的時間內,回籠資金。

因為幾乎所有的房地產商都麵臨著資金缺口的巨大壓力!

世間萬事萬物皆是如此,有漲必有跌,某些國內的房地產大亨如明星一樣在電視上叫囂,房價一百年也不會跌,其實是胡說八道的信口開河。古往今來,物極必反的規律就是鐵的規律,沒有一個人和一個時代可以違反,就和是人都得死亡一樣,說房價隻漲不跌就和說人隻生不死是一樣的可笑。

當然,用道德來衡量商人也是十分幼稚可笑的行為,因為國內的房地產開發商沒有幾人是抱著“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崇高理想投身到蓋房的偉大事業中去,他們蓋房子的唯一目的就是賺錢。

在今天,在國內閑置的商品房可供目前一半以上的城鎮人口居住的現狀之下,房價隻漲不跌已經是一個童話了,還是那句老話,沒有居住的主體,房子賣給誰?

成達才早在幾年前就預見到了房地產業的危機,必然會有一次大規模的降價和一段長時間的低穀期,世界上沒有一個國家可以長時間依靠房地產的畸形繁榮來拉動經濟增長,就和一個人不能總靠打激素生存一樣。

過度利用某一種資源,必然會遭受到強烈的報複。過度開采大自然,大自然也會無情地回報人類。

比起其他的目光短淺的房地產開發商,達成才雖然未雨綢繆,已經提前以產業地產的思路,為今後達才集團的發展指明了方向。但畢竟達才過於龐大,還是刹車不及,在國家最嚴格的宏觀調控出台之後,達才還是陷入了資金流缺少的危機之中。

達才集團再強大,畢竟隻是民營企業,比不上衙內的後台雄厚。在國家政策層麵對民營企業扶植極少的不利因素之下,達才集團能有今天,確實實屬不易。而衙內的千江集團,短短幾年間就有追平達才集團的趨勢,所依仗的無非是在貸款方麵,有著達才集團無法比擬的政治優勢。

達才集團的境遇和國內所有民營企業一樣,在貸款上麵受到了銀行的嚴重歧視,幾乎很難從正常渠道從銀行貸出資金。而燕市許多老而不死的國營企業,比如每年都有巨額虧損的北藥集團,卻年年貸款幾十億以上,無他,隻因國家不想北藥破產。

實際上,從經濟層麵來講,許多國營企業已經破產,之所以破而不死,是銀行在支撐。銀行是拿著百姓的存款,在支持一些拖累經濟發展的老化的國企,因為從政治層麵來講,必須這麽做。

成達才不止一次對夏想埋怨過,現在民營企業對國民經濟的貢獻已經超過了國企,卻在政策上享受不到國企待遇的十分之一。同樣是中國人,同樣是為國家創造財富,為什麽要分親近遠疏?

又為什麽外企比國人的民企還要待遇更好?

這是一種悲哀。

夏想聽了隻有感慨,他無法從政策層麵來解決成達才不屈的呐喊,隻能在他的權限之內,盡可能助成達才一臂之力。如果有一天,他擁有了修正國家政策的權力,那麽,他就會力主將他一路走來所見到的種種不公平不地道的政策一一修改。

當然,以上隻是遠景設想,是否能夠實現,還未可知,但眼下卻有一個大好的將衙內輕而易舉貸來的資金為我所用的機會,豈能錯過?

“成總,我可要事先說明,萬一讓衙內察覺了我們的計劃,以衙內的實力,奈何不了我,但想要動達才集團,很有可能讓他找到機會下手。”夏想並不諱言政治上的黑暗的一麵,畢竟衙內並非常人。

“哈哈,夏書記的提醒,我已經想好了最壞的結果。”成達才不是政治中人,也經商多年,對世事也看得比較透徹了,“從現在算起,頂多還有一年的時間。衙內就算想及時跳出的話,前後也需要半年以上的時間,前半年,後半年,江山就易人了。”

夏想欣慰地笑了,成達才不愧是人老成精,看透了形勢,隻要能拖夠衙內半年時間就足夠了,到時衙內就算及時警醒,想要跳出達才集團的泥潭,沒有半年時間也出不去。

正如成達才所說的一樣,兩個半年之後,已經換屆,天下已然大變了……

“真的決定了?”夏想又多問了一句,之所以如此慎重,是因為自從他認識成達才以來,第一次拉成達才賭上一把,以前,打的都是有把握之仗。

成達才似乎下定了很大的決心一樣:“請轉告衙內,兩天後,我到魯市和他會麵。”

達才集團正式加入戰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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