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濤撓撓腦袋:“你是問聯投的資產還是林泉個人的資產,聯投總歸有二三百個億,林泉究竟有多少錢就難說了,十幾億、幾十億、上百億都有可能,這些是屬於整個家族的,還是他個人的,外人也無從知曉,你沒看報紙上介紹嗎?聯投的實際控製者是一家叫林氏?聯合基金的機構。”

“要不拉陳晨過來問問?她現在是林泉的行政助理,對聯投的底細應該知道一些。”

“有什麽好問的,總之他跟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陳晨什麽時候回來的,沒到畢業的時間啊?”

“回來有幾天了,說是伯明翰的畢業典禮不參加了,這幾天已經到聯投工作了,”田麗又忍不住抱怨,“聯投這麽有錢,世紀城這個大的項目也可以拖著不開盤,麗景現在資金這麽困難,也不見他們幫一把。”

雖然說陳明行在關鍵時刻,以壯士斷腕的勇氣將靜海建總從麗景分割出去,但是麗景無可避免的走上衰退之路。特別是陳山、陳明建分別接替陳明行董事長、總裁的職務之後,麗景集團隱藏多年的問題逐一暴露出來。

麗景集團不可避免的要受到靜海建總的影響,特別是張楷明攜款出逃的那段時間,麗景集團內部的士氣受到重挫,曾一度出現中層管理者大規模辭職的現象;麗景在政治上一直依賴於張權,張權腦溢血,成了植物人,但是張權離開之後的後遺症是極其嚴重的,國人都有痛打落水狗的習姓,上級機構要有什麽檢查,例如安全生產之類的,麗景鐵定逃不了,麗景要辦什麽審批手續,那是一定要從嚴的,且不去說麗景在過去二十年間得罪的那些商場上的人;陳明行卸任之後,麗景其他的管理者,並沒有足夠的能力與魄力扭轉麗景的困境,特別是修正麗景的管理模式。

陳雨針對麗景集團目前的困境,曾提出出售外圍的一些資產,籌集資金,將精力主要集中在賓館、商場、裝備製造與物流業上,精減麗景當前的資產規模,隻要經過一段時間的陣痛與重塑,才能漸漸擺脫危機。

無奈陳明行在麗景內部的威信大不如前,特別是他卸任之後,便不願意站出來說話,陳雨的聲音自然不被董事會接受。05年上半年度公司業務相繼出現巨額虧損,惟有靜海建總股價突然爆漲,令人稍稍的鬆了一口氣。

麗景目前手裏還握有靜海建總8%的股權,市值約七個億。

當初為了解決靜海建總的問題,陳雨將名下靜海建總35%的股權予以注銷,推動聯投重組靜海建總的進程,她是為此做出了巨大的犧牲。然而她現在卻要遭受麗景內部的指責,以現在市值計算,她幾乎放棄了半個麗景,陳山在會議上發了幾通脾氣,這樣的指責聲音才漸漸消失。

但是另一層問題也隨即暴露出來,麗景集團是家族企業,陳明行一直是整個家族的核心與靈魂人物,麗景這幾年來的挫折與失誤,令陳明行在家族企業內部的威信也滑落千丈,陳山是陳明行推到台前的人物。特別是陳山擔任董事長後,並沒有改變麗景集團的現狀,陳氏家族成員看到賬麵上的資產在急促的縮水,惶然之餘,對陳明行、陳山的信任也降到低點,在陳明行之後出任總裁之職的陳明建是陳明行的最小的弟弟,對於不能在陳明行之後成為麗景真正的掌門人,心裏芥蒂,在麗景一直無法擺脫困境的時候,也是為了推卸自己的原因,便將責任都推到陳明行與陳山頭上。在集團內部也極少消除陳明行的影響,希望接掌麗景集團的大權。

在麗景集團竭盡全力扭轉劣勢的半年時間裏,管理層的危機也越來越遮掩不住了,陳明建與陳山之間的矛盾也越來越掩藏不住了。

麗景握有靜海建總8%的股權,其中半數已經過了禁售期限,是集團唯一可以迅速兌現補充現金的資金。

田麗從辦公室的門隙裏看見集團董事們紛紛走過,抬手看了看表,才發現已經到四點了,麗景集團陷入危機的一年時間裏,幾乎每周都要召開董事會議,這次董事會議的時間又是格外的長,從上午九點開始,中午隻休息了半個小時的時間。

等集團董事們都進入電梯,張濤、田麗才走進陳雨的辦公室。陳雨回國一年時間,經曆這麽多事,成熟堅強多了,齊肩的秀發,幹練與堅定的眼神削弱她的美貌給別人的震撼,此時的她卻有一絲疲倦。

田麗倒了一杯水,遞給陳雨,問她:“有結論沒有?”

“哦,靜海建總的股份暫時不出售,不過要轉到集團名下。”

田麗嘖嘖嘴,說道:“當初可以你做出那麽大的犧牲才讓靜海建總起死回生……”

陳雨笑了笑,說道:“這些東西,給我,我也是不會要的,隻要不在身上的責任未盡之前放棄靜海建總,放到誰的名下都是一樣的。”

張濤猶豫了一下,說道:“靜海建總的形勢雖然不會惡化了,但是高達100%的負債率在今年不會得到根本的改善,我看股價在後期會有一定的回落,現在應該是我們出售手裏流通股的時機,為什麽手裏的流通股還要繼續持有?”

陳雨搖了搖頭:“董事會上,很多人都主張出售靜海建總的流通股,但是麗景集團有責任繼續持有靜海建總的股票,不應該有投機獲利的那般輕鬆,何況靜海建總股目前的股價有些奇怪,麗景更不應該置身事外。”

張濤心裏想:靜海建總現在的股價是不是曇花一現,誰也說不好,五千萬股的流通股未必能在這個股價盡數拋出,但是靜海建總的股價繼續上揚呢,誰能保證其他董事還沉得住氣?現在將靜海建總的股份移到集團公司的名下,換取其他董事的退步,但是陳雨也喪失了最後的主動。

陳雨見張濤沉默不說話,笑著說:“靜海建總的財務結構不理想,對靜海建總沒有實質的影響,世紀城上的債務減息期限是07年底,靜海建總在這兩年時間裏,幾乎不需要為這筆巨額債務付出什麽財務成本,越來越多的投資機構看好世紀城項目,特別涉及聯投,我看董事會會謹慎對待的。”

張濤點點頭,不再說什麽。

張楷明去年卷走巨款,張濤身為張楷明的助理、靜海建總項目部經理,沒能夠及時發現並製止張楷明。看在陳雨的麵子上,陳明行沒有將他掃地出門,但是也沒有繼續委以重任,隻是讓他協助陳雨處理曰常事務。

陳明行、陳雨的地位在麗景也岌岌可危,張濤在麗景更不可能有什麽出頭之曰,想想自己還為汽油費頭疼,林泉卻是靜海最有權勢的隱形富豪,人生的際遇還真讓人感慨萬千。

田麗見陳雨提到世紀城,就說下班一起去世紀城工地看一看。

陳雨揉了揉微微發脹的太陽穴,笑著答應了。

今天是周末,下班時間比平時提早半小時,陳雨收拾了一下,沒耽擱就前往世紀城工地。車過五一橋,就可以看見東麵有大片的紅杉林,移植的都是十年以上樹齡的名貴紅杉,移植的時間雖然很短,卻已經蔚為壯觀,仿佛一片給火燒著的晚霞。

目前隻有北麵與靜通運河相接的兩三百畝地域建成,有卵石路通往紅杉林深處。三人將車子停在路邊,踩著卵石小徑,越過紅杉林,正感於眼前的盎然綠色,乍然看見幾點白影驚起,田麗忍不住歡叫起來:“丹頂鶴!”

幾隻丹頂鶴掠過淺水灘,還有幾隻毛色泛紅的火烈鳥在淺水灘裏啄食。南麵占地約百畝的鳥島也初顯雛形,島上鬱鬱蔥蔥,無數的飛禽出入其間。湖域有五百畝廣,最深處也有八九米深,但是除了必要的遊船航道,絕大多數水域都是淺水灘,與沼澤、濕地連成一片,除了主要的鳥島之外,還有一些鏈狀小島浮出水麵,淺水裏的水浮蓮、菱角,還有水中的紅杉,在夕陽之下,層層盡染。

“你知道這條湖叫什麽嗎?”陳雨問田麗。

“叫什麽,不會叫世紀湖吧?”

“嗬,叫仙女湖,陳晨昨天透露的消息。”

田麗以手加額,對如此土氣的名字深惡痛絕:“惡俗!”

湖對岸屬於市政綠化工程,外湖綠化帶長三公裏,加上靜南運河、小楊河沿岸的綠化帶,市政綠化工程占地麵積也將達到三四百畝地。湖域的內側與濕地、沼澤、叢林自然銜接,外側則用石駁圍砌。

市政綠化工程的單位麵積投入遠遠比不上世紀城內部,工程周期自然也短許多,絕大部分的移植工程已在進入夏季之前完成,確保移植的樹竹花草能順利成活。這時候看上去,比世紀城還要有規模。

沿著藏在草叢裏的卵石路往南走,一道泥壩,將北片建成的景區與忙碌的工地井然分開。

站在一株覆蓋半畝多地的巨榕下麵,看著**的樹根,樹根上的青苔,實在無法想象這棵榕樹移植過來才一個多月。加上景觀大道,這樣的巨樹,將有數百株之多,將聚集絕大多數適宜在亞熱帶氣候的名貴樹種,與其說是住宅區,不如說是植物園、濕地公園更合適。

“姐!”

聽見陳晨的聲音,陳雨詫異的轉過頭,看見陳晨從另一條卵石路走過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