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王烏茨格被擒,大將軍完顏不破昏迷不醒,丞相郭檀閉門謝客,朝中大臣更是死的死,逃的逃,沒有人出來主持大局,整個西涼皇都現在就是一盤散沙。
單寶乾他們**,直接入主皇宮,烏茨格的嬪妃和女兒們因為接到消息太慢,隻有少數一部分逃了出去,剩下的都驚慌的縮在一起不敢亂動。
單金霖派了恭喜發財四人去清點核實宮中的人數和身份,至於招財進寶,他們自然是讓自家主子吩咐去搜刮各種財物寶貝去了。
傍晚的時候歸不離跟單小五這對久別重逢的夫妻也姍姍來遲,正好比日夜兼程趕過來的單老爹他們快了一步,單夫人因為綺念生產在即離不開人,所以並沒有跟過來。
父女兩在皇宮門口相遇,單老爹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拉著單小五心肝寶貝好女兒什麽的亂喊了一番,結果卻讓趕出來接人的單寶乾一聲冷哼給嚇得縮回了手,討好的笑都給僵在了臉上。
之前他在家裏就讓單夫人揪著耳朵足足罵了大半個月,沒想到回歸故土的第一天還要遭受兒子的白眼,他真的太傷心了。
當然,傷心是假,裝委屈是真——就連這委屈,也沒能堅持多久。
看到初七的第一眼,單老爹先是怔住,然後整張臉瞬間好像通電的燈泡一樣亮了起來。寶貝女兒也不顧了,一個勁兒的圍著那頭高傲的雪狼打著轉,臉上的表情明明白白的寫著驚豔,讓人拿了大塊生肉過來,討好的送到初七麵前。
初七懶洋洋的霸占了正殿一角趴著睡覺,半點不甩單老爹獻殷勤的行為,隻在他靠自己太近的時候才會稍稍抬起頭來,低聲咆哮,警告的用那雙碧綠的眸子盯著他看。
單老爹完全不以為意,嘿嘿笑著繼續逗它。
單寶乾真心覺得有這樣的老爹實在太丟臉,也懶得管他了,直接招呼歸不離跟單小五到偏殿休息。
本來單小五聽說單金霖跟單寶乾都到西涼來的事就已經夠驚訝了,如今再看到單老爹,她覺得自己腦子有點不夠用——雖然她知道自家老爹跟哥哥們都很疼自己,但她隻是被綁到西涼,又還活生生的,他們用得著直接揮兵把西涼打下來麽?
話說,他們到底哪裏來的那麽多兵力?
帶著滿頭問號隨單寶乾進了偏殿坐下,隻一抬眼就看到迎上來的單金霖,單小五目光怔忪,看著並排站立的兩位兄長,嘴巴歪了歪,顫巍巍的抬起手指著他們兩一模一樣的碧綠眼睛,感覺自己整個世界都要混亂了,“大哥二哥,你們的眼睛……”
兄弟兩相視一笑,單寶乾挑了挑眉,單金霖則是哈哈笑了起來,解釋道,“不用覺得驚奇。我們本就是這樣的眸色,就連你也一般無二。”
“我也是?!”單小五彎起一根手指頭指向自己,嘴巴張得老大,聲音更是提高了八個度不止,“怎麽可能?為什麽我從來不知道?”
“那是因為你和我們一樣,從小到大都在吃能改變眸色的藥。”單寶乾用手托著側臉,懶洋洋的開口提醒她,“還記得你小時候頭疼,老爹給你吃的治頭痛的藥嗎?”
單小五想了想,隨即皺著眉抱怨道,“怎麽可能不記得!那藥味道那麽難聞,誰能忘得了!”
聞起來又臭又腥不說,入口更是苦澀難咽,估計她一輩子都忘不了那個恐怖的味道。
“那就是那藥的原型,”單金霖接著解釋,“老爹知道你不愛吃藥,所以後來特意讓人把那藥做成加了果汁的桂花糖丸,哄你自動吃下。”
單小五又是一怔,下意識的伸手去摸腰側,結果卻什麽都沒拿到——才恍然醒悟自己隨身攜帶的挎包早就在完顏不破將她綁走的時候弄丟了。
那盒糖丸就放在挎包裏,她自打出事後就沒再吃過。
可是如果按照二哥的說法,這藥必須經常吃才有作用,可是她都已經將近一個多月沒吃了,為什麽她的眼睛還是黑色的?更別提之前她懷小家夥的時候更是半點沒吃,也沒見她眼睛會變顏色啊!
單寶乾見她一臉的迷茫,再看向她那雙有別於他們的烏黑眼珠,當即明白了她的疑惑,“我們都知道你懷有身孕的時候很長時間沒吃那藥,但眼睛卻還是黑色。我跟大哥也研究過了,那隻能說是個意外。”
“我們都是看著你長大的,自然知道小時候你的眼睛是什麽顏色,就連妹夫也看過——不信你可以問問他。”
單小五立刻將頭轉過去,“相公?”
歸不離見她求證似地看向自己,略一思考便點了點頭,“當時你剛懷孕不久。有一天你醒來的時候,眼睛就是這樣的碧綠色。”
單小五啞口無言,訥訥了半晌才抬頭看向單寶乾,小心求證,“我真的是你們的妹妹吧?”
“……”
這下輪到兩兄弟臉頰抽搐了。
單小五見狀總算鬆了一口氣,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眼睛變不回拉風的綠色,但起碼知道自己不是爹媽撿回去的,這讓她安心了許多。
“話說回來,大哥二哥,你們怎麽會來這裏?”
單小五可不認為他們是特意來找自己的——要找她何至於動用如此龐大的兵力?甚至把現任皇帝都給拉下了馬,還順便把人家的‘房子’跟權利、地位都搶了過去,這是何等的威風啊!
“這事可就說來話長了,”單金霖依舊騷包的拿著自己的折扇輕搖,一邊笑眯眯的瞥向門口,“我想這得讓爹他老人家來解釋才行。”
“老爹?這跟老爹什麽關係?”單小五還在懵懂,眼前突然竄過一條白色的身影。
一旁的初七估計是被單老爹煩得受不了了,幹脆挪了個位置,跑到單小五身邊,巨大的身軀在她身邊蹲下,毛茸茸的腦袋就擱在她腿上,用一雙往上斜的眸子鄙視的看了還想靠過來的單老爹一眼,鼻子裏哼哧哼哧的發出抗議的聲音。
畢竟有女婿在女兒身邊,就算是為了雪狼王初七,單老爹也不好意思往他們身邊湊,隻能在他們對麵坐下,一邊眼巴巴的繼續盯著初七看。
單小五現在滿腹疑雲,根本就沒心思跟初七玩鬧,見它靠過來,也隻是伸手摸摸它的腦袋,眼睛卻是直盯著單老爹,突然開口問道,“老爹,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沒有啊,老爹怎麽可能有事瞞著……”‘你’字還沒出口,下意識的回答突然頓住。
後知後覺的老人家感覺到四道極其不友善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想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單小五剛才問的是什麽。
抬頭一看自家寶貝女兒求知欲極強的眼光,再瞅瞅兩個兒子一臉‘這一切都是你造的孽,不關我們事’的表情,單老爹頓感壓力山大。
“你們別這麽看著我,我老人家麵皮薄,會害羞的……”
單老爹此話一出,單家三兄妹同時翻起了白眼。
單寶乾更是直截了當,隻一個字便表達了自己內心的不爽,“說!”
“說就說,小兔崽子盡欺負我老人家,”單老爹嘀咕了兩句,終究是沒敵過三個兒女的強烈的目光洗禮,咳嗽了兩下清清嗓子,之後才溫和的看向單小五,“元寶啊,你可還記得,當初你在書房密室裏看到的那幾個靈位?”
“當然記得。”單小五點點頭,那時候就因為偷偷跟著下了密道,為這事她還被單老爹‘趕出家門’呢。
大概是覺得單小五麵色過於哀怨,單老爹立時也想起了自己一時糊塗凶了寶貝女兒的事,連忙尷尬的咳了兩聲,掩飾似的一筆帶過,“其實那幾個靈位,供奉的是我的親生哥哥,也是你親大伯一家——你大伯他,就是上一任的西涼汗王。”
納尼?!
單小五差點一蹦三尺高,從這關係推算上來,敢情她之前還是個郡主咧!
“那……那怎麽?”怎麽最後她的大伯一家會變成密室裏的靈位呢?
單老爹歎了一口氣,聲音不由低了下來,“這事,其實還得從二十年前說起……”
二十年前,西涼汗王還是單老爹的親大哥厲方淵,至於烏茨格,他原本隻是個家中頗有小財小小的典書官,負責幫史官整理書冊資料。
但是他野心大,而且心思夠縝密。
為了能夠成功上位,他買通了宮中的幾名宮女跟太監,打聽到厲方淵夫婦即將微服帶幾位小皇子出門消息後,特意重金雇傭了一夥盜匪在他們必經的路上施舍打劫,自己再假裝有事回家不經意看到,和隨行的好友一起進行施救,用以博得厲方淵的青眼。
那一次路遇盜匪,在烏茨格的刻意安排下,大皇子跟三皇子皆身受重傷,所幸最後救了回來,但二皇子跟四皇子,一個因為體弱,一個則是因為年少,都沒有挺過去,當場就薨了。
死了兩個兒子,厲方淵當然難過,回宮後就立刻下令剿匪,自然也沒有忘記烏茨格的英勇表現。
為了感謝烏茨格的救命之恩,厲方淵破格封了他一個五品官,賜住皇城腳下。
但烏茨格並不滿足,他要的不止是一個小小的五品官,而是更多,更多。
所以他開始有目的的打聽厲方淵的脾性,迎合他的習慣做事,又涓滴不漏的拉攏朝中大臣,讓所有人都為他說話,再加之他本就長得一副和善的模樣,很容易讓人對他卸下心房,故而不到一年時間,他就憑著出色的交際手腕和時不時的獻計關懷獲得了厲方淵的寵信,甚至一度差點坐到丞相的位置。
當然,丞相並不是烏茨格的最終目標。
在獲得能隨意進宮的準許之後,烏茨格便秘密買通了大皇子和三皇子身邊的太監,示意他們將慢性毒藥下到兩位皇子的茶飯中,意在斷了厲方淵的根苗,想讓他後繼無人。
又暗地裏大肆斂財,招兵買馬,和宮裏的大臣、宦官互相勾結,裏應外合實行篡位之舉。
宅心仁厚又耳根子軟的前西涼王根本沒有防備,待發現原來一切都是烏茨格在搞鬼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朝臣叛亂,宮中尋無可用之人,僅剩的兩位皇子又已於年前就先後歸了天,前西涼王厲方淵身邊除了王後所生,剛滿月的雲貝公主,再無繼後之人。
四麵楚歌之下,悔不當初的前西涼王安排好心腹近臣將王後及公主從秘道帶走,自己則是因自覺愧對祖先,在烏茨格逼宮之前,自刎於宮中。
從此,西涼皇朝曆史被改寫,在烏茨格假惺惺的‘前汗王以德傳之’的借口下,牢牢的霸占住了厲家的江山,開始了他長達十八年的血腥統治。
單老爹當時因為帶著單夫人和兩個兒子出門遊玩,故而逃過一劫,等他收到消息,西涼已經改姓為烏,自家兄長連屍骨都找不回來,而他的嫂嫂跟剛出生的小侄女則是下落不明。
單老爹奔波五年,不停的尋找二人,最後尋到的,卻隻是兩座墓碑而已。據當時陪她們一起出宮的老媽媽回憶,她們母女二人是在出逃路上,身染重疾,不治而亡的。
所以最後的最後,他帶回去的,隻能是一家七口的牌位。
說到這裏,單老爹不由重重歎了一口氣,眼中帶著不可抑製的悔恨。
如果當初他在皇兄身邊,就算沒辦法改變情況,由他將皇嫂和小侄女護送離開,至少還能護她們母子二人周全,可惜……
單小五攏著眉峰,咬著下唇想了好久,才問了一句,“這麽說來,老爹你當時就在計劃著要為大伯一家報仇複國了嗎?”
“不。”出乎意料的,單老爹居然搖了搖頭,“當時我雖然氣憤,恨不得殺了烏茨格,但顯然我當時並沒有那個能力與他對抗,自然也不會讓我的妻子兒女跟著我去冒險。即使是在兩年前,我也沒有這個意思。”
“那為什麽突然改變主意了呢?”單小五打破砂鍋問到底。
單老爹臉色倏變,眼神變得淩厲了起來,完全不似之前小氣財迷的模樣,“我雖然不想與烏茨格為敵,但他卻沒有放過我們一家的意思。特別是後來我們還打聽到他正千方百計的要將婉兒抓回來,好跟飛鳳國聯姻……”
“慢著慢著,”單小五一臉茫然的抬手喊卡,“婉兒是誰?跟飛鳳國聯姻又是怎麽回事?”
“婉兒就是大伯父的女兒,西涼的雲貝公主,我們的小堂妹,你的堂姐。”單金霖插了一嘴,簡明扼要的給她解釋了一番,“烏茨格想要聯合飛鳳國攻打錦鎏,但飛鳳國要求他必須獻上厲氏一族的女子聯姻才肯答應出兵,所以他必須要把婉兒表妹找回來。”
“原來是這樣,可是她……我是說婉兒堂姐不是早就沒了嗎?他們要怎麽抓她回來?”去地府找閻王爺要人麽?
單寶乾看了單小五一眼,冷哼一聲,“就是因為她沒了,所以事情才大條。”
“完顏不破奉命到錦鎏找人,若讓他順著蛛絲馬跡找到我們家,他一定會以為你就是婉兒,從而將你帶回西涼。”單老爹為這件事做了個總結概論。
“居然還有這種事!”
單小五再一次掉了下巴,雖然之前就知道完顏不破這麽不辭勞苦的將她綁到西涼肯定還有別的原因,可是卻沒想到這麽勁爆——他居然以為她是公主?!
這麽說來,他們把她帶到先靈穀,就是為了替她驗明正身,看看她到底是不是那個勞什子雲貝公主?
想到這裏,單小五瞬間覺得自己這段被擄的日子過得真特麽憋屈,完全是代人受過啊!
完顏不破那個二貨!真假公主都分不清楚,她單小五看起來有半點公主的樣子嗎?
“所以為了阻止完顏不破把我帶走,你們就搶先一步計劃好,來個先發製人,把烏茨格拉下馬哢嚓了,既給大伯報了仇,又能順便複國是吧?”
這話一分析完,單小五立刻覺得不對勁,“等等,你們到底是什麽時候計劃好的?為什麽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他奶奶個熊!她到底被蒙在鼓裏多久了?
單老爹不敢直視寶貝女兒憤怒的雙眼,單金霖跟單寶乾則是一個望天一個看地,沒人回答她。
單小五差點氣了個倒仰,剛想轉向歸不離訴苦,卻又猛然想起之前在外頭看到同樣一身戎裝的奔雷跟斬月——他們是歸不離的手下,但是他們卻在幫自家大哥跟二哥打仗,這說明了什麽?
說明了歸不離早就知道這一切,而他卻從沒告訴過她!
想到這裏,單小五的玻璃心再次碎了一地,“相公,沒想到居然連你也瞞著我……”
她要離家出走!這些人太過分了!
歸不離讓她哀怨的模樣看得想發笑,伸手摸摸她的頭發,他低聲勸道,“瞞著你,隻是不想讓你擔心。”
“對對。你是我們家的掌上明珠,我們自然不能讓你為這件‘小’事擔心。”單家三父子連忙跟著點頭附和,末了還不忘再次強調,“就是這樣沒錯。”
單小五扁扁嘴,雖然還是一臉的不痛快,但這個理由她勉強能接受,“好吧,我就不跟你們計較這個了——不過你們要告訴我,你們哪裏來的那麽多軍隊?”
將近八十多萬人呐!她兩世為人,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這麽多人同時聚集在一起,真是開了眼界了!
單寶乾悠閑的喝著宮女送上來的極品貢茶,懶洋洋的開口,“除去大哥從錦鎏皇帝那邊‘借’來的二十萬人,還有我帶來的幾百武林好友。其他的,都是靠我們的這雙眼睛賺來的。”他說著,伸手指了指自己如青草般碧綠的眸子,順便好心的給茫然的單小五解釋了一番,“青碧狼眸是我們家天傲老祖宗的象征,有這樣一雙眼睛,就有當皇儲的資格,所有西涼人都對擁有青碧狼眸的人相當尊敬,隻要再多加幾句慷慨激昂的話刺激一下,很快就能贏到一大票人心了。”
單寶乾說得輕巧,單小五卻聽得目瞪口呆:擁有一雙碧眼就能走遍西涼無敵手?那……那她的碧眼早前幹嘛去了?旅遊去了嗎?怎麽不早點冒出來啊臥槽太虧了!
“借兵的事,其實並沒有你二哥說的那麽輕巧,不過那自然有你大哥搞定。”單老爹捏著自己的小胡子,無不感慨的說道,“現在烏茨格已經被拿下,我也算對得起你們大伯了。”
單小五嘴角抽了抽,想起她們家曾是皇室貴胄,依舊覺得很玄幻,“沒想到咱家居然還有大伯這種親戚,我一直以為咱家是白手起家的獨門獨戶呢。”
單老爹瞪了她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什麽叫做獨門獨戶!你爹當然也有父母兄弟,難不成你以為你爹我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不成?”
單小五小聲嘀咕了一句,“那可不一定。”
她都能穿越過來了,為什麽她家老爹不能是美猴王二代?
等等!好像又有什麽事情不對勁了……
既然他們家本姓厲,那她之前在祠堂裏天天跪著給磕頭的那些祖宗牌位……不就全特麽是擺設用的西貝貨嗎?
怪不得每次遇到危險情況求單家祖宗保佑從來不靈,敢情她之前求的都是空氣呢!
……白燒那麽多炷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