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便是武林大會正式召開的日子,一大早起來豐城基本上已經空了一半,街上隻有寥寥幾十來人,其他有心湊熱鬧的都擠到山腳下先行占位子去了。
雖然有他們有特殊權利,不用占座也能得到好位置觀戰,但單小五還是心急火燎的拉著歸不離出門,連早餐都是胡亂咬幾口就對付過去。
等他們到了比武場地,那邊一個離地將近一米二,足有現代操場大小的方形擂台已經架設好。擂台四角各豎著一根大腿粗的柱子,上麵像串丸子一樣掛著的燈籠正隨著風左右擺動。
擂台靠山一麵的陰涼處用木頭搭了一排高高的遮陽棚,底下齊整的擺著幾十隻高背椅子,每兩隻椅子中間還有一張用來擺放茶水的高腳四方桌。
不用說,這當然就是傳說中的貴賓席了。
除去貴賓席是上了漆的紅木高背椅,其他三麵則是簡單擺了百來條板凳,供那些沒有受邀來湊熱鬧的賓客使用。當然,這些板凳沒有等級高低限製,先到先得,來得慢的就隻能坐在後頭,有的神智連板凳都沒得坐,要從頭到尾都靠兩隻腳站著。
不過能到這裏來的人,大都是閑的沒出去的,沒人會計較這個。
讓單小五訝異的是,這武林大會除了讓各武林同道比武選出下一任盟主之外,看起來根本就是個特殊版本的廟會。
擂台三麵觀眾席此刻已經坐滿了人,有不少還是或坐或蹲等著好戲開場的,整個場地可說是人山人海人聲鼎沸,一眼望過去都是烏壓壓的人頭。
更絕的是,觀眾席外圍一點的地方,居然還有不少流動的攤販把生意做到了這裏,所有人自動自發的圍成一個大圈,賣主食、零嘴、茶水、小玩意之類的大有人在,吆喝聲此起彼伏,相當熱鬧。
就在單小五琢磨著要不要去買點什麽來磨牙的時候,歸不離已經從最近的小販那兒買了包糖炒栗子過來,先拍拍她的腦袋再遞給她,就跟哄小孩一樣。
不過單小五並不介意,她高興都來不及。滿足的抱著栗子一路走一路剝了往嘴裏丟,乖乖的跟在歸不離身邊,和趕過來的飛爪一起‘拜會’裘豹陽去了。
“裘盟主。”
一行人走到貴賓席左邊,飛爪作為介紹人,自然走在前頭,見到正與人交談的裘豹陽,勉強抱了抱拳算是打招呼。
“喲,飛爪公子,您可算來了。”與飛爪的冷淡不同,裘豹陽看到他們一行人的時候,臉上的笑簡直就像三月裏的向日葵一樣燦爛,閃亮的讓人差點睜不開眼,“老夫剛才還想遣人去請你,沒想到你已經到這兒了。”
單小五站在最後頭,因為有飛爪跟歸不離擋在前頭,她暫時還看不到‘矮’人一等的‘求包養’萌主。隻好邊聽他們說話邊剝著栗子殼,心裏不住的翻著白眼嘀咕:作為一個威震八法武功高強的盟主——‘求’先生,您不覺得您表現的太狗腿了麽?這麽大好的日子,拜托好歹莊重點拿出點盟主的威嚴來好不好!
如此低聲下氣是怎麽回事???
飛爪臉上還是一貫靦腆的笑,隻不過這笑顯得異常疏離,“裘盟主客氣了。”
說完,人便往旁邊側開一步,讓裘豹陽能看到他身後的歸不離跟單小五,一邊為雙方做介紹,“這是我家姐姐跟姐夫。”
“原來二位就是齊公子與齊夫人伉儷,”裘豹陽精明的老眼在歸不離跟單小五身上轉了一圈,看到單小五的時候眼裏分明有嘲諷的光芒閃過。
原來這就是打傷他孫女的悍婦,看起來也沒什麽特別,隻是個長相普通又貪吃的無知婦人罷了。
看來把他送過去的禮物換成銀子派發這件事應該不是她想出來的,恐怕是背後有人指使,故意為之。
想到這裏,裘豹陽看了飛爪一眼,隨即連忙收起眼裏鄙視的情緒,重新換上那副笑嗬嗬和藹可親的老好人模樣。
“上次是老夫管教不嚴,讓鶯鶯那丫頭衝撞了夫人,還望夫人莫與她一般計較。”
歸不離跟飛爪將他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兩人都沒有應聲,一個麵無表情一個笑得越發靦腆,不知道都在想什麽。
倒是單小五很沒形象的呸一聲吐掉嘴裏的栗子殼,也不知道是沒聽到裘豹陽的話還是當真忘了麵前的人就是自己打傷的那個紫衣少女的靠山,突然非常親熱的竄到他麵前,伸出油膩膩的手去拽他那身特別訂做的滾金邊淺灰綢緞袍子,一臉羨慕的眨著大眼興奮的扯住他的袖子不放,“哎呀,原來你就是傳說中那個大什麽鼎的裘盟主,能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你這衣服真好看,摸起來好軟哦。相公,爪子,這是不是就是你們跟我說過的絲綢啊?”
“夫……咳,姐姐,是大名鼎鼎,不是大什麽鼎。”
麵對單小五‘求知度’非常高的眼神,爪子同學很不配合的垮了臉——這昵稱也太坑爹了!
“娘子,我也沒親眼看過,當初還是小舅子告訴我的。這麽漂亮的衣服,看來應該就是絲綢沒錯了。”易容過後的歸不離本就長相普通,再加上這番跟單小五一樣‘無知’的話,原本還抱著討好之心想來個愛屋及烏的裘豹陽立刻在心裏不屑的哼了一聲,將他們夫妻兩都給歸到鄉巴佬行列。
怪哉,代表逍遙島的飛爪怎麽會有這種親戚?難道這夫妻兩是逍遙島想故意看自己丟臉所以才找來濫竽充數的?
麵對裘豹陽隱含微微鄙視的眼神,飛爪尷尬的笑了笑,強忍下想抓後腦勺的衝動,在心裏無力的哀嚎一聲:莊主跟夫人也太愛演了!
得到歸不離的配合,單小五根本就不去看飛爪,再接再厲的磕磣裘豹陽,“哎呀,真的是絲綢啊?那這麽好的料子肯定值不少錢!還有這個金色的豹子,哎呀……金光閃閃的,看起來就跟用金子做的一樣咧!”放開裘豹陽的袖子,單小五一矮身便去抓用金線繡了一隻威風凜凜豹子的下擺,成功的在上麵也留下幾個油膩的黑手印,“裘盟主,你真有錢!這豹子是用金子做出來的吧,真好看啊。您現在還有多餘的金線嗎?能不能給我幾根讓我帶回去給別人炫耀一下?”
單小五這一下表現說有多無知就有多無知,再加上那一臉的傻笑跟看到金子就閃閃發亮的眼睛,要不是一身衣服還算整潔,看起來就跟個大山裏出來的村姑一樣。
歸不離跟飛爪看著她演戲,前者先是不動聲色的彎了彎嘴角,隨即上前將單小五拉回去,假裝喝斥了兩聲,“別胡鬧,看看你,都把人家盟主的衣服弄髒了。要金線等回家我讓人拿金子給你削兩條下來不就行了。”
單小五配合的癟著嘴,絞著手指頭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模樣,心有不甘的還要去扯裘豹陽的衣服,“可是我就是喜歡那金線嘛,咱家的金子那麽少,怎麽可能削出這麽好看的金線來。相公,要不你就跟裘盟主說一說,咱們把他的衣服買下來回去抽金絲好不好?”
歸不離聽到這話,目光在裘豹陽衣服上轉了一圈,似乎相當讚同單小五的點子,眼裏也帶上了希冀,“裘盟主,你這……”
飛爪默不作聲的站在旁邊看著他們夫妻二人一唱一和,扭曲著臉憋笑憋的辛苦。
沒想到居然能看到莊主如此‘活潑’的一麵,這次出來真他媽值了!回去肯定嫉妒死另外那三個家夥。
“齊夫人說笑了。這衣服乃老夫的大兒媳婦親手所製,代表的乃是一份心意,還請恕老夫不能轉讓。”
裘豹陽臉頰抽搐的打斷歸不離的話,眼見自己特意穿出來顯現‘仙風道骨’之姿的衣服袖子上染上好幾塊醒目的油汙,保養得宜的臉瞬間黑了大半,此刻聽得這對夫妻還不依不饒的想把自己的衣服扒過去抽金線,心裏早就恨不得用錯骨分筋掌把罪魁禍首單小五當手撕雞一樣收拾了,卻又偏偏礙於飛爪的麵子不好發作,隻得扯著麵皮賠笑,“老夫還有點事,先失陪一下。三位請自行入席。”
說罷,勉強朝三人笑了笑,轉身朝人少的地方大踏步離開了。
單小五這才伸了個懶腰,看著裘豹陽背後那差點象化了的衝天烈焰,慢悠悠的豎起一根中指,“跟我鬥?哼!”
氣跑了裘豹陽,三人也當真不客氣的上了貴賓席,一人挑了一個最靠前的座位坐下。
與易容後名不經傳的歸不離跟單小五|不同,代表逍遙島的飛爪以落座立刻讓來巴結的人層層疊疊的圍了個密實。夫妻兩不爽人太多,丟下飛爪跑到另一邊去了。
這次坐在他們左邊的是一名頭束高冠,身穿灰色道袍,手拿拂塵的道姑,看起來大概五六十歲的模樣,目不轉睛的看著空蕩蕩的擂台,也不知道到底在看啥,一臉的嚴肅冷凝。
在她身後還有兩名手執長劍,同樣嚴肅的年輕姑娘俏生生的站著,單小五猜她們三個應該就是傳說中老處女倍出的峨眉派代表——滅絕師太以及她手下的弟子了。
原本還想找人聊聊天的單小五當即熄了火,扭頭往右邊一瞧,正好對上一顆長了白毛的錚亮光頭,光頭上還有並排六顆的銷魂戒疤。
感覺到有人盯著自己瞧,坐在歸不離旁邊的少林寺方丈疑惑的回過頭,見是一名年紀不大的婦人,當即點頭衝她和善一笑,順便雙手合十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跟旁邊一臉人家欠了她幾百萬銀子的滅絕道姑一比,果然還是會敲木魚念經的老和尚懂禮貌。
而且衝著人家少林寺方丈的名頭,還真的必須好好巴結巴結,指不定哪天倒黴了還能求人家給幫忙送個平安符弄點好福氣之類的,總之一句話:與人為善總沒錯。
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兩轉,打得一手好算盤的單小五當即笑眯眯的伸長手將油紙包遞過去,熱情無比的招呼了一聲,“大師,來點栗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