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斯坦很糾結,賽斯坦很憂鬱。
她從來沒有遇到過像單金霖這麽不解風情的男人——他真的是男人嗎?
自從她得到將軍授意入住單府,單金霖就從沒正眼瞧過她。更正點來說,他隻是把她當一般自動送上門的舞娘對待——把她送到最遠離主臥最沒啥人煙的地方束之高閣,這麽長時間未曾踏足她房裏一步,隻每日三餐送到,偶爾派那麽個人過來問候兩聲,或者弄點奇怪的小玩意給她。
她派人請示過好幾次要見他一麵,都讓他以公務繁忙為名義正言辭的拒絕了,惱得她差點咬碎一口銀牙。
偏偏她想出這個院子還不行,更別提找機會報仇了。
因為早在進府之前單金霖就跟她攤牌說明:既然入得他府裏就要遵守錦鎏人的生活習俗,女子不許拋頭露麵,應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要去哪裏還得先跟他通報得到他的許可方能自由出入——他以為他是在養金絲雀呢?
沙漠裏的雄鷹要是像這樣每天被關著,非自己撞牆死不可!
望著頭頂豔陽天的賽斯坦鬱卒的想著,就算她不是雄鷹,現在也有種想自殺的衝動了。
以前在草原上想怎麽玩怎麽玩,想去哪裏去哪裏,誰也沒辦法幹涉她,結果現在到了這討人厭的地方,還得被關著不見天日——如果不是將軍還需要她幫忙,她早一把火將這裏燒了!哪裏還容得了單金霖這麽對她。
想起單金霖,賽斯坦又是一陣咬牙切齒。
天天躲著她,難道他還怕她會吃了他不成?
她自認長的還不錯,別的男人看到自己都是一副色迷迷的模樣,為什麽單金霖這家夥就那麽無動於衷呢?
難道他真的怕極他的未婚妻?
真是可惜了那麽一張俊臉,結果卻是個沒用的男人!
要不是礙於將軍的命令,她又怎會淪落到要天天對著這麽一個軟腳蝦的地步?
賽斯坦無意識的揪著花瓣,神情抑鬱,充滿異域風情的姣好臉蛋比被寒霜打過的茄子還憔悴。
不行,再這麽下去可不是辦法!
她得想個辦法讓單金霖進自己房裏才行,就算他是個軟骨頭怕妻子也算了——她就不信,憑她過人的美貌還有高超的床上技巧會沒辦法虜獲他的心!
隻要他迷戀上自己,還怕他不乖乖的聽自己的話,為她西涼所用?
想到某天單金霖會一臉沉醉的匍匐在自己腳下懇求自己寵幸關注,賽斯坦就覺得激動不已——真希望那一天快點到來!
“哎,讓我看看你的那盒,顏色是不是跟我的一樣好看。”
院子外突然傳來嘻嘻哈哈的女子笑聲,正坐在院子裏台階上的賽斯坦停下蹂躪花草的動作,好奇的走了過去,貼在牆邊豎起耳朵聽她們說話。
一個人待在同一地方久了,就連聽別人說話都是種享受。
“沒想到小姐這麽好相處,之前我還怕她跟侯爺家的郡主一樣難伺候呢,現在終於可以放心了。”婢女甲雙手交疊,將胭脂盒鎖在中間朝天上拜了拜,一臉慶幸。
“我也放心了。雖然姑爺總戴著麵具,又不愛笑的看著有點陰沉可怕,不過小姐卻是一直都笑眯眯的,看著就很親切,”婢女乙接過話,同時向往的說道,“怪不得大人那麽疼小姐。要是我有這麽一個妹妹,我也會很疼她的。”
“得了吧你,”婢女甲笑著打趣,“你要有這麽一個妹妹,還用得著來這兒賣身當奴才?”
“這可是真話,你們別笑話我。我是真心覺得小姐實在是好人,像這樣第一次見麵就又給禮物又待人親切的富家小姐,你見過幾個?”婢女乙絲毫不在意婢女甲的吐槽,依舊興高采烈個不停,“你們不知道,這玉荷樓的胭脂可都是貴重物品,平常都是有錢人家的小姐才用得上的,光這麽一小盒啊,據說就要一兩銀子左右呢。”
另外幾名婢女聞聲立刻高興起來,“真的嗎?怪不得看起來顏色那麽漂亮,味道聞著也比我們時常用的香多了,哎呀,這次可真是賺到了。”
“可不是嘛!”婢女乙見有人附和自己,又得意洋洋的開口,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我還聽說了,咱們大人家在炎州那邊可是數一數二的大富之家,夫人跟小姐更是長年行善布施,很得那邊的人尊敬呢。”
“怪不得小姐出手這麽大方,一兩銀子一盒的胭脂一下子就送出這麽多盒,”年紀比較小的婢女丙聲音脆脆的,語調顯得相當夢幻,“真希望我也是炎州那邊的人,說不定還能有機會進府裏伺候老爺夫人……”
“哈哈,你就做夢吧,美死你……”
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慢慢的走遠了。
一牆之隔的賽斯坦站直身體,雙手扯著裙角,興奮的整張臉都在發光——感謝沃夫大神,總算讓她聽到點有用的消息了!
如果單金霖真的在意他的妹妹,那麽將軍就可以從她那裏下手。
隻要他們將單金霖的妹妹控製住,到時候他肯定會投鼠忌器——這可是絕好的消息,她得趕緊想個辦法通知將軍才行。
賽斯坦想到這裏,連忙撩起裙擺,三步並作兩步跑回房裏,找信鴿寫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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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薄西山,炊煙嫋嫋的時候。
號稱隻睡一小會兒的某人總算醒了,在軟榻上頭暈腦脹了好長時間,喝過水吐了一輪,洗漱完畢直接讓翡翠扶著進大廳去了。
由於單小五睡過頭,再加上單金霖‘思妹’心切,晚膳自然還是留在禦史府裏用——歸不離對此無異議。
見過單小五對下午那桌菜的表情反應,單金霖這次很直接的吩咐廚房什麽肉菜都不做,隻上少油少鹽的清淡蔬菜瓜果,甚至特意備上加了少許冰糖的雪耳蓮子湯,喝起來隻有很淡的甜味,並不會膩人。
果然不出所料,單小五對這道清湯非常滿意,足足喝了一大碗才罷休。
本來她還想再添一碗,結果讓歸不離攔住了。
單小五|不明所以的看著他,歸不離麵無表情的將她舀湯的手拉回去,“待會要喝藥。”
“啊……對哦。”
單小五眼巴巴的縮回手,想起她晚上還有一大碗苦的要命的安胎藥要喝,瞬間萎了。
翡翠趕忙給她夾別的菜放到碗裏,“小姐,試試這個清湯白菜。”
單小五點點頭,即使對那菜葉沒什麽興趣,也隻能硬著頭皮吃下去,不然肚子裏盡是水,半夜她肚子會餓。
“小姐,”翡翠絞著手帕忍了好久,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你跟姑爺,等下是不是就要回去了?”
單小五皺著眉將那口菜吞下去,深吸一口氣確保胃部能接受之後才轉過去看她,“是啊,怎麽了?”
“這丫頭怕是舍不得你走。”單金霖打開扇子輕搖,笑著解釋兼打趣,“你都不知道她打從接到消息就一直在數著日子等著見你,結果你才來這麽一會兒就要跟妹夫回去了,她能不著急嗎?”
翡翠用力的點頭讚成單金霖的話,表明她是真的很舍不得單小五。
“翡翠是小姐的貼身丫鬟,小姐到哪裏,翡翠就跟到哪裏。”
“哦?”單小五慢條斯理的放下筷子,好笑的看著翡翠一臉跟她年齡不相稱的嚴肅,“這麽說,你是打算跟我一起回去咯?”
“是的。”翡翠昂起下巴,挺著胸脯振振有詞,“翡翠已經發過誓要伺候小姐一輩子,就算小姐嫁人了,翡翠一樣是小姐的丫鬟。”
“這樣啊……”單小五想了想,眼裏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突然開口臊她,“可是當陪嫁丫鬟,以後要給我們家老爺當妾哦。”
她說著,再瞄一眼她口中的‘老爺’,如願以償的看到他在聽到要給他‘納妾’的時候不悅的抿緊薄唇,深邃的眸子危險的眯起,看向單小五的眼神分明帶著威脅——如果敢給他亂來,當心自己的屁股。
單小五吐了吐舌頭,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偷偷伸過去拍拍他的大腿,同時咧開一排白牙給他看,無聲的安撫他:是開玩笑,開玩笑而已,別生氣。
歸不離瞥了她一眼,懲罰的抓住她的手握緊,接著便自顧自的轉回頭,喝自己的酒去了。
而另一邊尤不知道自己被作弄了的翡翠驚恐的看了一眼歸不離的後腦勺,再一看單小五笑眯眯不像作假的表情,頓時嚇的臉都白了,差點沒整個人癱到地上去,就連聲音都帶上了哭腔,“小……小姐,你別嚇……不對!是翡翠,翡翠絕對沒有這個念頭!小姐是你說過的,寧為窮人妻,不為富人妾。翡翠隻求小姐讓翡翠跟著你就行了,翡翠萬萬不敢高攀姑爺啊!”
又不是嫌命太長,像姑爺那樣會移動的冰塊也就隻有小姐會喜歡好不好!
“好啦好啦,別哭了,我逗你玩的。”免費欣賞完翡翠的飯後表演,單小五這才良心發現的伸手把她扶起來,“去整理東西吧,晚上跟我回去。缺了你在身邊嘰嘰喳喳的還真不習慣。”
“嗯!”翡翠用力點著頭,連眼淚都忘了擦。
“大哥,翡翠我要帶走了,你再找個人伺候你唄。”
單金霖笑著看了翡翠一眼,同時作勢揮了揮手,“帶走帶走,這丫頭留在這裏就隻會讓我頭疼,我還巴不得你趕緊把她領回去。”
話說完,又朝單恭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替歸不離倒酒。
“翡翠打小就跟在元寶妹身邊,雖然人笨了點,但伺候人倒是不含糊。”端起酒杯自己率先一飲而盡,單金霖笑著問道,“我想妹夫應該不介意府裏多副碗筷吧?”
歸不離頭都沒抬,隻是慢條斯理的飲著酒,一邊收緊手掌包裹住單小五微涼的柔荑。
“隻要小五喜歡。”
其他的,他一概不介意。
“謝謝相公。”
單小五又尷尬又感動,要不是單金霖開口問歸不離,她都沒想起來自己如今正頂著‘人妻’的身份,家裏做主的可是她家相公不是她——雖說基本上她說什麽,隻要不是太過分,她家相公都會答應。
“大少爺,奴婢也懇求能隨侍小姐左右,請大少爺成全。”
令人訝異的是,原本垂首靜立在一旁的珍珠居然也在此刻盈盈下跪,陳訴同翡翠一樣的要求。
單金霖還沒來得及開口,倒是單小五先楞了一下,隨即笑著婉拒了,“要是你們都跟我走了,那我大哥這邊怎麽辦?總要留個人伺候吧?”
珍珠垂著頭,沉默不語。
單金霖瞟了眼滿臉冷冽酷寒的歸不離,再聯想今天下午的事,心下了然,連忙笑著出來打圓場,“元寶妹說的對——珍珠你就留下來吧,這陣子習慣了用你磨出來的墨汁,你走了我可就找不到人了練字對弈了。”
“……是,大少爺。”既然單金霖跟單小五都開口了,珍珠也隻能尷尬的笑笑。
站起身之後眼神卻不由得又移到歸不離身上,轉頭見到單金霖正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便急忙垂下頭移開目光。
單小五沒有再看珍珠,示意翡翠趕緊回去收拾行禮後便笑眯眯的給歸不離夾了菜,然後雙手托腮看著他吃下去。
“大人!”
就在這時,門口傳話的侍衛突然從外邊跑進來,未作停歇的徑直跑到單金霖身邊,俯身在他耳邊低語了幾聲。
就見單金霖驀地放下酒杯,眼光看向門口,臉上的笑一點不漏的收了起來,“他來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