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好,別亂動。”
歸不離蹙眉低喝,一把將正掙紮著要爬起來的單小五又按坐回去,同時伸出鐵臂環著她的腰將她固定住,免得剛剛那種驚險的場麵再度發生。
雖然他的心髒承受能力很強,但這種事情多來幾次任誰都不會太高興。
“哦。”明顯能聽得出來歸不離話裏的擔心,單小五自知理虧,立刻收縮了手腳,老老實實的坐定。
過了一會兒……
“相公,”某人偷偷的扭頭,用眼角悄悄的看著自家相公線條優美的下巴,小心翼翼的試探,“你之前……是不是都沒有參加過那個什麽武林大會?”
“沒興趣。”歸不離目不斜視,回答更是言簡意賅。
“他們是不是年年都找你?”單小五更加好奇了。
按照之前他跟奔雷兩人對英雄帖的不屑一顧的樣子,想必是之前見過不少次了,才會覺得半點新鮮感都沒有。
“逍遙山莊確實都會接到請帖。”知曉她對任何事情都高度好奇的個性,歸不離便將下巴擱在她頭頂上,一邊享受著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滋味,一邊耐著性子給她解釋,“但武林大會規定每四年輪一次,並非年年都有。”
武林大會旨在重新挑選武林盟主,隻要是收到英雄帖的人,便是武林中承認的高手,也即有參加比賽的資格。
逍遙島雖然常年收到各種大小邀請卡,但卻甚少給予理會,就連英雄帖也不例外。
如果江湖上有事他們都去參一卡,那還有‘逍遙’兩字可言嗎?
白癡才去沒事找事做,他們隻站在第三方看別人廝殺,誰需要武器情報資源,盡可來找。隻要付得起代價他們就給,但卻不參與紛爭,永遠保持中立的態度。
這也是為什麽這麽多年來沒有人能扳倒逍遙山莊的原因:他們不問世事,而且擁有強大的後盾跟無人能敵的天然防禦。
“四年舉行一次?”單小五將腦袋在他胸口討好的蹭了蹭,小聲嘀咕了句,“奧運會吧這是……”
“什麽?”歸不離耳尖的很。
“沒。”單小五懶得解釋什麽是奧運會,連忙把話題扯開,“相公,到時候我們去看熱鬧好不好?”
上輩子看電視看小說,舉凡武林大會都非常有趣,各種親情友情愛情奸情基情陰謀陽謀什麽亂七八糟的都有可能發生,不去湊熱鬧太對不起她那本未完成的《江湖豔情史》了。
雖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可是她長這麽大,頂多也就是在土匪窩裏混過幾年,壓根就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江湖。現在有個明晃晃的江湖人士齊聚一堂給她認識的好機會擺在麵前,她要能按捺著不去看她就不叫單小五!
歸不離闔眼,對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見怪不怪,“如果你想去,我們就去。”
單小五臉上的笑容越咧越大,最後終於忍不住高呼出聲,“相公萬歲!”
被她一口啃到嘴巴,被‘親’到破皮的歸不離搖著頭莞爾。
隻不過是去看個熱鬧而已就這麽高興,真是容易滿足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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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時候,因為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所以馬車隻能停在一片小樹林裏。
琅燮這家夥野夠了,傍晚的時候便趕上了他們,回來的時候不忘戴了滿脖子的珍珠項鏈向單小五獻寶,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偷來的。
鑒於附近‘沒有人’家中失竊,所以單小五很是心安理得的全收下了——雖然她不愛珍珠寶石,但是拿到手就是錢,錢呐!
古往今來,有誰會嫌錢多的?所以多存著點準沒錯。
待得將東西收拾好,一行人便開始為晚飯忙碌起來。
樹林裏不乏許多野生果樹,當單小五和琅燮一人一龍興致勃勃的合力把附近一顆果樹上的果子摘掉好大一片的時候,奔雷已經麻利的生好了火,坐在火堆邊認命的翻烤著歸不離獵回來的山雞跟野兔。
旺火將串在樹枝上的野味烤成了略焦的金黃色,不停的有鮮亮的油脂從肉上剝落,砸到火堆裏總會炸起一小撮火花。奔雷一邊翻轉樹枝,一邊學著單小五之前教的,用小刀在肉上切出漂亮的刀花,再灑上各種調料。很快,烤肉的味道便彌漫了整個樹林,勾得人肚子裏的饞蟲蠢蠢欲動。
雖然單小五之前也三不五時的自己打野味加餐,不過現在有人代勞,她樂得在一旁等吃。
把最大的野果在衣服上擦了擦,一轉手遞到身邊的歸不離手裏,單小五又翻出來一個,遠距離空投給奔雷,看他眼明手快的接住了,便笑嘻嘻的另外拿了一個,自顧自啃了起來。琅燮不用她說,自己早就選了好幾個,抱著到一邊吃的歡快。
夜幕降臨,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略帶水汽的樹枝在火裏發出嗶剝聲,火光將所有人的臉都染上了一層橘紅色。
單小五啃著水果,一邊逗弄著琅燮,眼神卻不由自主的飄向歸不離。
“相公,既然你從來不參加武林大會,那如果我們要去看熱鬧的話,是不是最好改頭換麵一下比較好?”
不然走到哪兒都有人認出來她家相公是誰,這熱鬧還看的成嗎?如果是有心巴結的還好,要是不小心撞上個死對頭什麽的,那豈不是還要一路躲避追殺?
“……改頭換麵?”歸不離頓了下,這他倒是從沒想過。
畢竟他武功深不可測,基本沒什麽人敢正麵跟他對上,藝高人膽大,他從來不知道避諱什麽。奔雷是個滑頭的,自然也不用擔心。但是單小五|不同,她並不是在逍遙島長大,也沒有自保的功夫。雖然有點小聰明,但傻呆的時間居多,若有人認得她,要找她麻煩的話,那是絕對的輕而易舉。
這麽細細想來,換裝……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單小五見歸不離沒什麽特別的表示,於是又說道,“其實歸根結底都是相公你的麵具太好認了,就算是很少接觸江湖事,我也隱約知道逍遙島的島主常年以麵具覆麵,之前那個齊羽耀不就是因為這點才懷疑你的嗎?”
覺得後背有點癢,單小五於是把野果塞到歸不離手裏讓他幫忙拿著,自己則是把手伸到背後抓癢,嘴裏繼續說道,“要不相公你還是把麵具摘下來吧?我看這樣還有誰敢懷疑你。”
把麵具摘掉嗎?
歸不離聞言又是一頓,下意識的伸手觸摸臉上戴了十來年的冰涼麵具,倒是有那麽一瞬間想聽單小五的,把麵具拿下來算了。
但是沒等他開口發表意見,單小五卻又皺著鼻子嘮叨開了,“不行不行。拿掉麵具好像也不太好。相公你長的那麽帥,要是不戴麵具,那我以後豈不是天天都要化身蒼蠅拍?趕狂蜂浪蝶都夠趕死我了,這不是自找罪受嗎?不行,堅決不行!”
將野果拿回去,狠狠的咬了一口,轉眼見歸不離用手摸著麵具,似乎正打算拿下來。
單小五嚇了一跳,連忙急乎乎的蹦了過去,使勁將他的手拉到自己身邊摁住,端著笑臉心有餘悸的勸道,“相公,不能摘,千萬別摘!我剛隻是在開玩笑,咱們想個別的法子,麵具就不要摘了。記住了,千萬不能摘啊!”
愛開玩笑,就算要摘也不是在現在,在這種地方——誰知道附近有什麽人在,要是把她家相公的傾城美貌給看進去了,然後大肆宣傳怎麽辦?虧的可是她耶!
歸不離把她驚惶糾結的反應都看在眼裏,隻覺得好笑。反手把她的手握住,包裹在掌心裏,放低了聲音承諾道,“好,不摘。”
得了他的親口承諾,單小五這才覺得安心了一點。
“夫人,要別人認不出老大還不簡單,用人皮麵具就行了。”奔雷見單小五總是一驚一乍的,再加之之前被她話裏的意思轉來轉去的轉的頭暈,此刻也顧不得會被歸不離揍了,頭一低連忙狗腿的貢獻出自己的點子,“如果你怕老大的長相太勾人,我們可以找張平凡點的臉給他貼上,這樣他不就能摘了麵具又不會……咳,招蜂引蝶了嗎?”
單小五呆了呆,隨即用力打了個響指,驚喜的叫出聲,“對對!人皮麵具!”
她怎麽就會忘了這個行走江湖居家旅行殺人越貨必備生活用品了呢?人皮麵具一貼上,再用頭發遮住縫隙,誰他媽知道麵具底下是張三李四還是王二麻子?
“奔雷,我欠你一次。果然還是你厲害,哈哈哈。”
奔雷迎著歸不離殺人一般的冷凍射線,訕訕的將屁股往後挪了挪,準備隨時溜走,“嘿嘿,那是,那是。”
“相公,你會易容術吧?”誇完奔雷,單小五隨即轉向自家相公,兩隻眼睛閃閃發亮,“人皮麵具帶了嗎?”
“易容術跟人皮麵具是兩回事,”歸不離伸手在單小五腦袋上揉了揉,將她一頭長發揉亂,一邊解釋,“用藥物或者別的東西改變自己的容貌外在,是為易容術,人皮麵具自然也屬易容術的一種,但是……你確定真想看我用別人的臉皮?”
“用別人的臉皮?什麽臉皮?”傻不愣登的咬著指頭好一會兒,單小五才猝然反應過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那個臉皮……該……該不會就是我想到的那個臉皮吧?”
“你猜的沒錯。”歸不離微微頷首,唇角微勾的證實了她的猜測,“人皮麵具就是這麽來的。”
在一旁幸災樂禍的奔雷適時的蹦了出來,‘好心’的表示他有現成的可以出借,“夫人,屬下身上正好帶有一張,你要不要看看?保證五官完整皮膚光滑哦。”
單小五麵如死灰,連連擺手,“不用,不用。”
從活人臉上生生剝離下來的皮膚,她自認現在還沒那個膽量敢看,何況現在還是晚飯時間,這個時候看豈不是要倒盡胃口?
就算要看,也等她做好心理建設了再說吧。
“現在還想要人皮麵具嗎?”歸不離在她耳邊輕笑,說出來的話卻讓單小五差點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如果想要,為夫可以立刻為娘子尋十來二十張供你挑選……”
這話任誰一聽都知道她家相公是在討好她,可是為什麽她怎麽想怎麽怪異呢?
“不要了。”
單小五哭喪著臉,將這個‘聽起來似乎很好’的點子從腦子裏完全抹殺掉。一來她不想讓歸不離那張好看到人神共憤的臉再貼上一層死了的皮膚;二來,她可不想再為官府多添一樁詭異凶案。這世界治安本來就夠差了,無臉公案什麽的,還是算了吧。
“很好。”成功拯救了自己的臉,歸不離顯然心情不錯。
從奔雷那邊接過烤好的整隻山雞,不怕燙的撕開一條,放涼了再喂給單小五,“張嘴。”
單小五反射性的一口吞下,一邊則是垂著頭思考著,除去人皮麵具這一條,到底還有什麽別的方法可以瞞天過海?
從奔雷隨身攜帶人皮麵具就知道這家夥肯定懶得用易容術,而歸不離常年戴著麵具,對他而言,麵具就是很好的易容方式——至於她自己,她可不認為她女扮男裝可以瞞過所有人。
左思右想,實在想不出個好主意來,最後也隻得作罷。
算了,反正離武林大會還有段時間,改頭換麵的事,還是以後再說吧,現在填飽肚子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