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起來四五十歲,精神抖擻,身邊有六個侍衛把他圍在中間,他四周兩米之內除了他沒有任何人。

此人身份不簡單。

心容從上到下快速的打量了那人,從打扮上來看有點像富商,然而那久居高位的氣質卻怎麽也掩飾不住的。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人的腳上。那人腳上穿了一雙明黃的靴子。長衫的下擺花色複雜,若仔細的觀察,還是不難發現那花色上暗藏著一條騰雲的龍。

她複又看了看小廝兩眼,小廝的背有些駝,雙眉細致,輪廓柔美,還以為是個男扮女裝的,但脖子上的喉結做不得假。

“老爺,小的已經把這位太太請過來的。”小廝在中年人跟前越發彎著腰。

中年人說道:“叫人過來給這位太太添上一些特色點心。”

小廝點點頭,退了出去。

心容坐在中年人對麵,笑嗬嗬的說道:“皇上今日竟有此雅興。”

皇上仔細的打量起心容,果然如畫中所勾勒的模樣,與薛家已故的大爺長得有七分像,剩下的三分,也隻有兩分像李玉,剩下的一分,便是心容獨有的溫婉氣質。

“朕可聽說你從未曾見過朕,連朕的畫像也沒見過,莫非夏侯辰說了假!”皇上說笑道。

“夫君自然沒有騙皇上,隻是皇上露出的破綻實在是太大。心容聽聞西漢漢武帝少時出遊,便穿了一雙明黃色的靴子,東方朔見到了,便猜出他便是作為太子的漢武帝。心容自然不會相信這些傳聞,世人卻不知漢朝時期以紅色和黑色為尊,紅為皇天,黑為後土。平凡百姓家可以穿明黃色的物件。可如今黃色的物件所代表的正是皇家,心容若再猜不出皇上的身份,哪裏對得起皇上的心思。”心容的回答巧妙得很。

饒是皇上確實是故意留了這個破綻,也對心容的才智誇讚不已。

“不愧是李玉的女兒,朕等了這麽些年,總算沒有白等!”

“皇上可說錯了,心容雖然是母親的女兒,卻也未嚐不能青出於藍。心容倒是更想聽皇上說心容不愧是未來的安國侯夫人。”

這話聽起來有些大逆不道,皇上臉上的笑容褪盡,隨即又是一陣比方才更加暢快的笑容。

“應該的,應該的,安國侯早就想把爵位傳給夏侯辰那小子,隻是朕還留著夏侯辰有些用處,不方便繼承那爵位。你這麽一說,朕也隻好應了安國侯的旨意,讓夏侯辰繼了安國侯這爵位。你還嫁給那小子幾天,就幫著夏侯辰。女子以夫為天,做得不錯。”

“皇上謬讚!”心容也笑開了,說了這麽多,她隻是想向皇上表明,她跟母親不同。皇上對母親有念想,這件事本就是公開的秘密。若自己還有那麽幾分像皇上的話,她和夏侯辰的日子總有些難過。還不如真讓他以為自己是李玉的女兒,也是他的晚輩。

“若朕早知你的聰慧與你母親不相上下,就早該把你養在宮中!”皇上笑了笑說道。

心容臉上的笑容凝固,卻聽皇上說道:“朕若是有你這麽一個女兒該有多好!”

這份悵然不假,心容低頭不去看皇上的表情。皇上當年估計真的愛慕過母親,這句話也可以理解為若她是皇上和李玉的女兒該有多好。但她沒有回答,說錯一句話,興許就是掉腦袋的。

皇上猛的回過神,看向心容的眼神也多了一份長輩待晚輩的慈愛。

心容被看得別扭,便說道:“不曉得皇上為何在此等候心容,心容受寵若驚。”

“許久前就從夏侯辰口中聽聞你的事情,哼,那個小子,竟瞞下了許多事情不報。”皇上佯怒,惹得心容疑惑不已。

皇上趕緊扯開說道:“也就是想見見故人之女。”

心容收回了警惕,唇邊揚起了一抹笑容,“心容從母親留下的手劄中知道不少事情。皇上若是用得了心容的,隻管吩咐便是,心容不比母親差,當年的事情,心容隻是不曉得到底是針對誰的,為何到如今為之竟弄到現在的地步。”

皇上尷尬的咳嗽了一聲說道:“這張網就這麽張著吧,二十幾年前的事情也解決了,朕的臣子知道了這張網的存在,也該好生的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若真有一天被抓住了,豈不是丟性命的事兒,這件事就揭過吧。你與夏侯辰成親的時候朕未曾送你禮物,朕身邊的東西不多,待你有機會進宮再找皇後要那禮物。”

難怪皇上沒有著急的見她,原來他也沒有想過要收了這張網。畢竟知道這件事的老臣子個個提心吊膽,隻能盡力為皇上辦事,對於皇上來說壞事成了好事,豈不美哉。

心容不再提這件事,說道:“皇上的賜婚便是最好的禮物,若非如此,心容如今興許還得對付著祖母給心容尋的婚事呢!”

“哼,薛家的人越來越不知好歹了,朕還沒死,竟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了些不該做的事情。”皇上頓時就怒了起來。

心容心裏咯噔一聲,慌忙說道:“三叔對皇上忠心得很呐,若您對付了薛府,三叔可如何是好!”

“你倒與薛家三房親近起來了,也好,朕就給薛家一個機會,讓他們好自為之。”皇上收斂起氣勢,笑著說道。

“在薛府的時候三叔三嬸都極為照顧心容,是以心容在薛府的日子才不覺得無聊。心容畢竟也是薛家的人,若薛府真出了三長兩短,心容也對不起父親和母親。”心容淡淡的說道。

“薛府這般對你,你竟還如此幫著薛府,還念及情分……”

“哪裏是念及情分,隻是想著三叔三嬸回了薛府,薛府的事情交給他們,好歹比被抄了家,全府上下都被發配出去好。”心容歎息,“皇上心裏估計恨不得把薛府上上下下全都千刀萬剮吧。”

被心容戳中了想法,皇上哼了一聲,“薛家這一輩就出了薛老二一個敗家的,可惜老太太看人不準,竟如此護著薛老二。若非看在薛老太公的麵子上,薛家早就被朕一鍋端了。好在如今還有個薛老三,薛府的事兒就讓薛老三自己處理吧,若處理得不好,朕也不介意親自動手。”

心容啞然失笑,也難怪皇上對薛家有芥蒂,自己的父親搶了他的心上人,這個還好說,畢竟父親和母親當年情投意合。可薛二爺竟然把皇上親妹妹的肚子給搞大了,長公主死了不說,六姐兒還死得不明不白,他怎能不恨薛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