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夫人的氣色不大好,雖然已經過了幾個月,可那股子悲傷的勁兒,卻還是能感覺出來。

姚翠笛走到姚夫人跟前,小聲的喚道:“母親,李家表小姐來看您了!”

姚夫人的眼睛一下子就睜開了,她的目光從姚翠笛身上掠過,落在心容的身上,眼中含滿了恨意,她坐起身子,譏笑的說道:“李家表小姐來咱們姚府,給了咱們好大的麵子啊!”

心容仿佛沒有聽出姚夫人言語中的諷刺,蹲了蹲身子,說道:“薛心容見過姚夫人!”

姚夫人胸口劇烈起伏,冷哼道:“我姚府供不起你這尊大佛,你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別占了我的眼。”

心容卻不生氣,對於姚玉笛的死,她愧疚過,自然也明白姚夫人對她生氣也是應該的,但不管如何應該,姚玉笛已經死了,何況若不是姚玉笛沒腦子的與那兩個江洋大盜合謀,她們又怎麽會生出那些事情,她的命也差點丟掉了。

“姚夫人,我曉得你心裏難過,可玉笛與我被綁架的時候,與我說過,若她出了差錯,一定要我來姚府看看您!那時候我也對玉笛說,若我活不了了,便幫我去李府看看我外祖母!”她的聲音有些哽咽,身體輕微的顫抖,眼淚順著臉頰掉落在地上。

她低著頭,卻瞥著臉,沒有去看姚夫人。姚夫人見心容悲傷的樣子不像假的,也跟著難過起來,她那可憐的女兒,連屍體都被燒焦了。說起來這薛心容與自家女兒一起被綁架,都是弱智女流,哪裏能鬥得過那兩個綁匪。

心容吸了吸鼻子,用手帕擦著眼,說道:“先前我受了重傷,前兩天還養著藥,如今病好了,才敢來府上看您,還請您莫要對心容生氣。”

提到姚玉笛的事情,姚夫人就掉眼淚,見心容與她同樣悲傷,對心容的恨意也消了,她擺了擺手,說道:“你回去吧,我看了你就想起我那可憐的女兒,這事兒不怪你!”

“不,玉笛讓我來看您,定是覺得您會幫她伸冤,玉笛是冤死的,我和她怎麽可能平白招惹了綁匪。”心容頓時就激動了起來。

她發現自己失態,趕緊收斂了聲音,幽幽的說道:“我曾經求過祖父徹查的,可祖父卻說,這些事情他管不了,隻要姚大人才管這些。祖父說有些事情,也是有姚大人自己抉擇。我不明白,白白受了這些苦,莫非還要讓凶手逍遙法外嗎?”

姚夫人頓時驚叫,“那兩個綁匪不是已經死了嗎?你說還有其他凶手!”

心容也被姚夫人的氣勢給嚇著了,臉色慘白一片。

姚夫人緩下來,身邊的媽媽趕緊給姚夫人送上水,姚夫人隻淺淺的抿了一口,就揮手讓那媽媽退下去,她閉上眼,有些疲憊,“你如何曉得還有其他的凶手!”

姚翠笛心裏怦怦直跳,趕緊說道:“母親,你身子不好,已經累了,先歇息一陣子可好,等身子養好了,再讓薛姑娘來看你!”

姚夫人冷眼瞪了姚翠笛一眼,姚翠笛頓時就收了聲音,退到一邊,她眼中的狠厲一閃而過。

心容雖然斂著眼,但眼角的餘光卻注意著姚翠笛的每一個變化,雖然那狠厲的眼神很快,但還是被她給捕捉到了。雖然她確定是姚翠笛,卻不想親手對付姚翠笛,不論如何,她還是想要知道為何姚翠笛會對付她。

姚翠笛心裏緊張,她實在是後悔把薛心容給帶回來,手心竟然沁出了汗水來。

“是表哥查出來的,隻是祖父不願意把這件事弄大,所以就不了了之了,我也不知道那凶手到底是誰!”心容略微有些失望,但心裏卻有些好笑,這姚翠笛的功夫還是不到家啊,連薛家三姐兒的一半都沒到。

聽了心容的話,姚夫人心裏升起的一點點希望頓時就沒了,她咬牙切齒的說道:“我一定要找到殺死我女兒的凶手,我要讓他生不如死!”

心容的心裏頓時突突了兩下,不論如何,姚玉笛還是她殺死的,不行,一定不能讓姚大人插手進來,她隻需要讓姚夫人曉得是姚翠笛設的局,之後姚玉笛才因此死掉就行了。

心容強顏笑道:“姚夫人,先前我無意碰到翠笛,便讓翠笛帶我來姚府,有些倉促,隻準備了幾樣首飾,希望您能接受!”心容招了招手,讓畫扇把首飾盒子拿過來。

她拿過首飾盒子,親自走到姚夫人跟前,把首飾展現在姚夫人眼中。

姚夫人現在對首飾哪裏會上心,隻看了一眼,便讓人收下,她拉著心容的手說道:“好姑娘,你與玉笛共患難,該叫我一聲伯母,隻可惜玉笛那孩子……”

說著,姚夫人又開始掉淚了,她拿帕子擦了擦眼,才繼續說道:“你與我說說,玉笛那孩子走之前還與你說了些什麽?”

“玉笛說她喜歡夏侯世子,先前她也是不喜歡我的,她說夏侯世子隻對我好,其實夏侯世子不過是看在表哥的麵子上對我多有照拂罷了。之後她又說那兩個綁匪她見過的,先前沒有對他如何,卻沒想到,竟會發生這等事情。”

姚夫人聽著心容的話,臉上的神色凝重了起來,把心容的神色一絲不漏的放在眼底。

心容幽幽的說道:“雖然那時候解開了誤會,可沒想前一刻還在說話的人,下一刻就沒了!她還說等咱們逃出去了,一定要讓我與夏侯世子說起她。還讓我做紅娘!”

姚夫人信了心容的話,姚玉笛喜歡夏侯世子,她這個做娘的自然看得出來,夏侯世子剛開蘇州那會兒,來府上拜訪,玉笛見到夏侯世子便跟在他身邊,有時候還找借口想去軍營,被自己的夫君製止了多少次。玉笛對心容說出這些事情,不怪,若這個薛心容不知道玉笛的這事兒,那才真的怪了。

“玉笛那孩子,什麽事情都擺在臉上,她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我又見著夏侯世子身邊還沒有一個照顧他的女子,便默認了玉笛的事兒,卻沒想她竟為了這麽丟了性命。是我害了玉笛!”姚夫人嗚咽的哭了起來,可她的心裏卻冰冷得很。

那些男人想不到的事情,她卻能想到。

她抬起眼冷冷的看著姚翠笛,姚翠笛頓時打了個寒戰,抬起眼可憐的看著姚夫人。

姚夫人心裏卻否認了自己的想法,當初姚翠笛對她說過,想接近夏侯世子,若能成為夏侯世子的續弦,便是對姚府天大的幫助,那時候她還不知道玉笛對夏侯世子也有意思。

那凶手既然連薛心容都綁架,顯然,這事兒跟夏侯世子有關。

畢竟在她看來,這兩個人都是因為“喜歡”夏侯世子才惹禍上身的。畢竟在外人眼中,薛心容確實與夏侯世子走得近。

她第一時間就是想到幕後的凶手是姚翠笛,不過姚翠笛的膽子很小,在府上一直小心翼翼,是以她又否定了姚翠笛。

但她依舊懷疑姚翠笛,她是姚府的當家主母,想的事情自然多,已經起了疑心,若不拿事實來排除,她就不會放過所有有疑的人。

心容又說了一些在綁架途中姚玉笛的事情,姚夫人心中念著姚玉笛,聽著聽著就哭了起來,心容多次不想說下去,但姚夫人卻還是讓心容繼續說,畢竟是姚夫人的親生骨肉,疼了十六年,說沒了就沒了,隻要是個人都會受不了。

姚夫人留了心容吃過中飯,心容才離開姚府。

待心容走後,姚翠笛便服侍姚夫人午睡,姚夫人盯著姚翠笛的臉,卻看不出任何異樣,隻是聲音卻冷了下來,“這些日子你照顧我也累了,先下去吧,我這裏有兩位媽媽服侍。”

姚翠笛臉上恬靜,“服侍母親是女兒的事,女兒不累!”

姚翠笛心裏升起一股說不明的情緒,她感覺到姚夫人對她的疏遠,心裏頓時火了起來,那薛心容隻陪了這個女人小半天,竟然就把她這幾個月得來的信任全都打消了,薛心容,薛心容……

姚翠笛咬牙切齒。

姚夫人見姚翠笛沒有動,忍不住埋怨,“你怎的還想留在這裏?”

姚翠笛回過神來,低著頭,悶悶的說道:“先前玉笛本來給您準備了一套銀飾,想在您生辰的時候送給您,我今日去銀樓把那套首飾取回來了。”

姚夫人趕緊說道:“你怎麽不把那首飾拿出來,趕緊的!”

姚翠笛心裏不是滋味,她這幾個月累死累活的伺候著這個女人,結果這個女人一聽到姚玉笛的事情,就把她像破鞋一樣扔開,在這個女人心裏,她還不如姚玉笛給她的一套銀飾。

雖然姚翠笛心裏不舒服,可還是壓抑著心裏的火氣,這麽些年都過來了,還忍不得這麽一時嗎?

姚翠笛趕緊讓丫鬟小雨把首飾盒子捧過來,姚夫人趕緊從姚玉笛手上搶過來,雙手竟然抖了起來,這是姚玉笛最後留下的東西。她的眼淚又止不住的掉了下來,看著姚翠笛的眼光也順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