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西線突破

帳外的雨淅淅瀝瀝的已經下了一整夜,肮髒的泥水將地麵弄的泥濘不堪,在淩晨的冷風中散發著腐臭的古怪氣味。

黃鼎文從黑暗中倏然睜眼,翻身坐起,沒有驚動任何人,他穿上外褲,赤.**上身就出了營帳。晨光淡淡鋪灑在他身上,映照出一副俊秀得甚至有些邪異的臉龐。他的身材並不高大,手腳也並不粗壯,但分布合理的肌肉線條,遍布刀疤和紋身的皮膚,處處透露著一股爆炸性的力量,讓人不寒而栗。

黃鼎文並不是純粹意義上的辛國人,他有著一半的沙人血統——他的母親是純種的沙人女子,一個沙人的混血兒,竟能統率辛國五大主力兵團之一的野狼兵團,完全是靠著他自己一刀一槍拚出來的戰功。年僅三十五歲的他,早已是一員征戰沙場將近二十年的“老將”了,曆經大小四十餘役,什麽惡仗硬仗,勝仗敗仗都見慣了。

他的作戰風格一向隱蔽而迅猛,極擅長偷襲,在他手下的野狼兵團充分發揮了這一特點,經常擔任深入敵後包抄後路的任務,這些來自東方的群狼,一向是敵人的噩夢般的存在。

“將軍,秋露夜重,請保重身體要緊。”身後響起親兵隊長耀溫的聲音,同時身上一暖,一件皮大髦搭上了肩頭。

黃鼎文皺了皺眉,最後還是沒有拒絕耀溫的好意,用低沉而沙啞的嗓音問道:“二更的時候聽到有軍情急報送到,為何沒有及時交到我這裏來?”

“將軍已經十多天沒睡個好覺了,明日便是正式開戰之時,卑職是想讓將軍好好休息一下。而且送信來的人也說了,一切情況良好,請將軍放心。”耀溫有些忐忑道。

“你奶奶的腿,跟了老子這麽久,難道不知道規矩?”黃鼎文說著,甩手就給了耀溫一個耳光,打的他一個趔趄,“現在沒功夫跟你計較,金煥那邊怎樣了?”

耀溫被他打的有點頭昏眼花,強撐著答道:“金將軍說,他已經一切就緒,按照您的要求,在南河大營前故布疑兵之計,羽軍情況未明,不敢輕動,南河大營的二十七旅和二十八旅沒有調動跡象。”

“很好,我命令現在拔營,馬上。”黃鼎文眼睛一眨不眨。

“現在?將軍……”耀溫剛想說點什麽,一碰上黃鼎文那雙灰黑色的瞳孔,頓時把後麵的話都生生咽了下去,“卑職明白了,即刻拔營。”

雖然野狼兵團是辛國五大主力兵團之一,裝備精良,訓練有素,但在這種惱人的微雨秋夜中強行拆掉溫暖舒適的行軍帳篷,緊急拔營行軍,還是不免令人腹誹。好在沒有人因此怨聲載道,他們都知道此次的任務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很快的,在一陣有序的忙亂後,全軍四萬餘人完成了集結,靜靜地列隊看著站在最前麵依然赤.裸上身的兵團長大人。

黃鼎文緩緩抬起頭,看著靜寂無聲的軍陣,一雙雙眼睛在黑暗中一閃一閃,仿佛綠幽幽的狼眼。這是他呆了二十年的地方,他也從未想過去任何別的地方,可以這麽說,野狼兵團,已經成了他內心的一種信仰,幾乎跟他自身合為一體,隻有在這裏,他黃鼎文才會有這種如臂指使的感覺。他就像草原上的頭狼,凶狠,殘忍,讓他的敵人膽戰心驚。

“野狼。”他的聲音不大且低沉,卻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腰間的戰刀緩緩抽出,微亮的晨曦在刀身上照出一片詭異的藍光,“殺!”

“殺!”四萬餘人齊齊低聲應和,仿佛群狼亮出了自己的獠牙。

隨著朝陽的升起,夜幕的黑暗逐漸被驅散,一支黑甲鐵騎恍若從地獄中奔湧而出的洪流,向著遠方傾瀉而去……

穀陽關,守備將軍府。

“啪!”當著蔣文瑞的麵,禦水隨手將剛送到的緊急軍情扔在桌上,神情凝重:“這次是我失算了,沒想到他們選擇的突破口竟然是鳴鑼灘,黃鼎文這是不要命了嗎?拚命衝進口袋,若我收緊袋口,斷其糧道,他又該如何自處?”

“南河大營也送來有敵進犯的情報,末將以為黃鼎文未必會冒此大險,偷襲鳴鑼灘的想必並非野狼兵團的主力……”

蔣文瑞還沒說完,禦水皺著眉打斷了他:“黃鼎文此人,根本就是一個徹底的賭徒,而且此次辛國有備而來,若我是隨尹行,怎會冒著被夾擊的風險,將整個主力兵團置於我防禦嚴密的南河大營正麵,難道是來唱戲的嗎?鳴鑼灘的辛軍必是野狼兵團主力無疑,哼,他要進來,我就放他進來,看他還能鬧出些什麽花樣!”

蔣文瑞有些驚異地看著這個貌如天仙的女子,他沒想到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從未上過戰場,竟然有這等見識和膽魄!她到底還有多少本事沒有展示出來?

禦水不知道他的這些心理變化,隻自顧自道:“二十三旅的白羨,一向謹慎穩重,我才將小尾關和飲泉關全權交給他防禦。這次雖然讓黃鼎文突破成功,渡過天恒河,但隻要小尾關和飲泉關還在我軍手中,他野狼兵團便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隻要我將袋口一封,定叫他全軍覆沒,屍骨無存。黃鼎文是聰明人,現在他雖然可以隨時兵臨穀陽關城下,但他若這麽做隻能是自取滅亡,所以他一定會至少先回頭攻取小尾關。蔣都督,皇上命我總督穀陽關事,並未說明是否有權調用南方軍團,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唔……”蔣文瑞一向習慣聽從別人的意見行事,此時他雖名義上仍是南方軍團留守部隊的指揮官,但實際上這一陣禦水借舉辦穀陽之市之名,掌握了大部分軍隊的調度之權。看來,她這是要借機徹底掌握軍權了,雖然寧子藺於他有托,但現在情況緊急,他又實在沒能力處理,隻能暫時如她所願了。他踟躕半晌,道:“事急從權,禦水大人但有所命,末將當無所不從。”

禦水臉上浮現起一絲微笑:“既如此,請蔣都督下令,調韓西堡守軍輕步兵三十旅緊急南下增援飲泉關,飲泉關原二十三旅高平所部調防小尾關。另外,調北河大營輕騎十一旅趕赴鳴鑼灘陣地,隱蔽行蹤,待辛軍對小尾關或飲泉關發起全麵進攻之時從後包抄,不求殲敵,但求亂敵,令其久攻而不得下即可。其餘東線守軍,固守陣地,不可輕動,辛軍不可能隻以一個兵團來襲,小恒河以及大尾關一線,必須小心警惕,嚴加提防!”

“末將這就去安排。”蔣文瑞垂首道。

“唉,現在看似安排妥當周全,可我還是擔心……”

“大人莫不是辛軍獵豹軍團在飛犴山一線蠢蠢欲動?我軍雖然限於兵力,放棄青牛口陣地,但隻要扼守住大尾關和黑牛峪口,再加上北河大營的兩個旅,應當能為我們爭取到足夠的時間吧。”

禦水看著這個相貌平平,能力也平平的將軍,無奈地搖了搖頭。“就怕……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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