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殺機暗藏
維軒拄著長長的鐵槍,忍著傷痛,好不容易跋涉了好幾裏路,這才碰上了徐耀亮派出去搜索的斥候。原本徐耀亮也以為這次維軒不可能再活著回來了,可夏寧姍堅持要他派出士兵搜索,他也隻能照辦,沒想到還真起了作用,其中的一個小隊發現了在雪原上幾乎已經走不動路的維軒,再晚一天恐怕他就要被凍死了。
無論如何,維軒不光活著回來,還擊殺了大名鼎鼎的飛羽衛騎士,這在朱雀營將士眼中,無疑是一個奇跡。再加上之前他在戰場上擊傷寧子藺,還有為部下勇闖夏花營等眾多光輝事跡,躺在擔架上歸來的他得到了全營將士歡迎英雄般的禮遇,尤其是馬玉等一幹親信部下,大呼小叫,就差沒給他跪下了。
維軒的順利歸來,也不是人人都發自內心的高興,皮笑肉不笑的大有人在,尤其是杜可原。上次伏擊沒有成功,好在自己的人也沒有暴露,但還是讓杜可原感到很不爽。這次維軒被飛羽騎士抓走,本以為死定了,沒想到這小子福大命大,居然又回來了,在營中的聲望也到達了一個新的頂點,這讓杜可原更加眼紅的要發瘋。
不光如此,維軒這家夥,得到了徐指揮和夏將軍的認可,平時從他眼前走過,連正眼都不拿來瞧他一眼,活脫脫一副看不起他的樣子。要不是上次伏擊的事情風頭還沒過去,徐耀亮正在暗中調查,他不敢輕舉妄動,否則早就再找機會下黑手了。
話雖這麽說,這口氣他杜公子終究是咽不下去,他一麵繼續保持若無其事的樣子,一麵暗中派人往京城傳信,打算等到進京,再清算這筆賬。
杜可原的蠢蠢欲動暫且不提,且說朱雀營和夏花營從北安府一路撤回京城,雖算不得凱旋歸來,但有了這支生力軍的補充,讓靖平手中無兵可調的窘境暫時得到了緩解,因此他還是派出了欽差特使替遠道而來的大軍接風洗塵。
鎮川城,憲國威遠府府守所在地。
威遠府緊鄰著京畿地區,鎮川城更是平揚的西北門戶,戰略地位較為重要,靖平皇帝派出的犒軍特使就在這裏設下宴席,準備迎接洛北侯夏寧姍等一幹眾人,如此看來,靖平是鐵了心的打算選擇性忽視夏寧姍的抗旨不遵之罪,來個視而不見,反正也沒什麽人敢提出異議——開玩笑,平時彈劾的都是自己的同僚,那是以應付差事為主,大家都心知肚明,可誰敢去惹夏寧姍?難道是嫌自己命長了?
“哈哈,維標隊,看到沒有,前麵就是鎮川城了,聽說欽差大人在那裏設了宴席等著咱們呢。這兩個月喝著西北風啃著麵餅,還不讓喝酒,老子嘴裏都快淡出鳥來了,這下可算有大酒大肉吃了!”馬玉手指前方,笑嗬嗬道。
“去你的!”維軒一腳踢開他,“你這家夥,別人都在啃餅子,就你花樣最多,變著法子偷酒偷肉吃,別以為我不知道。”
“馬玉,你還是省省吧,人家去打仗,你是遊山玩水去的,你看你臉都胖了一圈。”劉成笑道,他的傷還沒全好,走路得靠人攙扶。
維軒拿手搭了個涼棚,向遠處望去,前方已經出現了一座城關的影子。他的傷也沒好,還趴在擔架上讓人抬著走,不過這會他精神也是為之一振,這趟出征對他來說可謂是驚魂之旅,被襲擊,被俘虜,被劫持,都經曆了一遍,最後好歹是活著回來了。不過想到仍然身陷囹圄的明雁和晴蘭,他心裏又是一黯,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維標隊,你看那是什麽?”前麵的部隊似乎有些**起來,謝盛拉著維軒道,“似乎有幾個人正衝著我們來呢。”
維軒從擔架上坐起來,這才看清楚前麵已經有一小隊騎士衝到了隊伍麵前,徐耀亮已經迎了上去。
“哈哈哈,徐指揮,多日未見,閣下清減了不少啊,看來北地風霜,名不虛傳那,徐指揮和朱雀營眾將士都辛苦了!”一個洪亮的聲音傳入耳膜,維軒聽著覺得甚是熟悉,隻是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聽到過。
“霍大人說笑了,馳騁沙場,奮勇殺敵乃是我輩軍人的本分,何來辛苦一說。對了,夏將軍前幾日已經先行離開我軍,自回營中去了,霍大人可曾見她?”徐耀亮問道。
“夏將軍和夏花營三萬多將士已經在城中休整了一日,今天我是特地來迎接朱雀營凱旋歸來的,徐指揮,請隨我入城!”
聽到徐耀亮的稱呼,維軒一下子想起來了,那正是霍士齊的聲音,這家夥倒是像個迎賓使,那副天生的高嗓門還真適合幹這活兒。想起那日在京城,與霍家大少的陌路相逢,相聊甚歡,維軒不禁心裏一樂。
等進了鎮川城,果然如霍士齊所說,夏寧姍的大軍早已在此等候多時,霍士齊便以欽差之名,召集全軍,宣讀皇帝聖旨並下令犒勞三軍,所有將士各依戰功,加官進爵,一時群情昂揚,熬過了懷州的寒冬,總算是見著甜頭了。
宣讀聖旨完畢,正值午飯時分,霍士齊便下令開宴,一時杯籌交錯,好不熱鬧。維軒硬是從擔架上爬起來,跟第七標隊的部屬們喝酒猜拳,鬧了好一陣子,眼角餘光瞄到霍士齊端著個酒杯正打算往外走,他一時心血**,便想上去打個招呼。
“霍大哥!”維軒笑嘻嘻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因為之前兩人相識的那個夜晚,霍士齊對他甚為親近,頗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意思,所以他也不生分客套了。
霍士齊轉頭看到維軒,眼中的慌亂一閃而過,下意識地瞟了一眼四周,見沒人注意到這邊,便笑道:“哦,是維軒老弟呀,我聽說這次出征你也參加了,怎麽,受傷了?”
“沒事,一點小傷,養了這麽多天,快好了。”維軒笑道。
“哈哈,那就好,你的光輝事跡我在京城都早有耳聞啦,看來這次皇上把你派到懷州去的目的是為了鍛煉你啊,很好,很好,大哥也為你感到高興啊。”霍士齊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這會還得應酬公務,就不跟你多聊了,等回到京城,再找你喝酒。”
“好,大哥,你忙你的,我就是來跟你打個招呼。”維軒哼著小調回去了,卻完全沒有注意到霍士齊待他走後,揉了揉臉上僵硬的肌肉,鬆了口氣的樣子。
這邊維軒剛走,與霍士齊同行的欽差副使華駿便靠了過來。這個華駿是知政院閣老沈錫山的女婿,官居五品禮部主事,他跟霍士齊分別是知政院兩位大佬的親信,可謂是冤家對頭。
“霍大人,看樣子你似乎跟那個維軒很是熟絡嘛。”華駿一手拿著酒斛把玩著,皮笑肉不笑道。
“華駿,別拐彎抹角的,相識又如何,身正不怕影子斜,我霍士齊沒做虧心事,也不怕鬼敲門。”霍士齊皺著眉頭道。
“好。”華駿放下酒斛,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霍兄,明人不說暗話,沈閣老是我華某人的泰山大人,而霍閣老是你的親祖父,都是消息靈通之人,咱倆就不來那些虛的了。皇上對這個維軒是什麽態度,目前還沒透露出什麽具體消息,華某倒要請教,你霍大人此地無銀三百兩,在心虛什麽呢?”
霍士齊冷笑道:“去年這小子剛進京時,皇上便派他最信任的心腹侍衛顏海鷹去查過他的底細。還有與他同行出海的一位中年漢子,據說對他非常重要,一進波府就不見了蹤跡。這些事華大人要說不知情,可真是豬鼻子裏插大蔥——裝蒜。”
“哈哈哈哈……”華駿大笑起來,外人看來仿佛兩人相談甚歡,“既然霍大人消息如此靈通,為何當初這鄉下小子進京之時,你還要去刻意結交於他?”
“那不過是陌路相逢,隻感覺聊天比較有共同話題而已,霍某行的端坐的正,沒什麽見不得人的。”霍士齊仰頭喝了一口酒道。
“霍兄果然是性情中人,有擔當,是條漢子,華某佩服。”華駿微微一笑,“這麽一來,以後皇上問起來,華某就將所知情況如實稟告咯?”
“請便。”霍士齊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哼,死到臨頭的鴨子還嘴硬。”華駿臉上笑容保持不變,眼中卻有一道陰狠的厲色閃過。
平揚,憲國皇宮,禦書房。
靖平手捧一份折子,正在細細閱讀著,書房裏隻有暖爐燃燒柴火時發出的聲音。過了好久,他才放下手裏的折子,輕咳幾聲,身後的空氣如水紋般一陣波動,灰衣身影慢慢浮現。
“就這些嗎?”靖平輕聲問道。
“是的,就這些。”顏海鷹簡單地說道。
“這個維軒,倒是個沒有什麽心機的單純孩子,真是可惜了。”靖平長歎一聲,“朕行此舉,實在是迫不得已。”
“陛下,經過臣數十日近距離觀察,此人胸無城府,單純善良,陛下若是願意網開一麵,臣可以做些更妥善的安排。”顏海鷹淡淡道。
“不行。”靖平站起身來,背著手踱著步道,“若在平時,或許朕便放他一馬,但現在國家正值危難之秋,盧永然打著為末帝複仇的名號,已經得到了不少軍中舊部的暗中支持,現在朝中也是人心思動,暗潮洶湧,若是維軒的身份秘密一旦走漏,難保那些前朝遺老們會有什麽想法。京城乃天下之根本,京城有變,則天下必然大變,朕決不能冒這個風險。這就是朕之所以不追究夏寧姍私自行動的原因——如今放眼整個大憲,唯有夏花營這支軍隊朕可以放心信任了,無論如何,夏寧姍絕不會叛朕!”
“是,臣明白了。隻是,影社那邊,是不是通告一聲為好?”靖平背對著顏海鷹,沒有發現他臉上的肌肉略微抽搐了一下。
“朕不是他們的傀儡!”靖平猛地一拍桌子,“海鷹,平時吩咐你做事,你根本不會問這問那,今天這是怎麽了?莫非朕做事還要向你解釋清楚?”
“臣不敢。”顏海鷹低頭道,“陛下若隻是需要一條忠犬,臣日後便再也不多說一個字便是。”
“你這是在威脅朕?”靖平眉毛一揚,“朕今日精神不佳,懶得與你計較,你的忠心朕是知道的,隻是以後少用這種口氣同朕說話!你下去吧,替朕好好去操辦這件事。”
“遵旨。”顏海鷹的身影微微波動,又消失在了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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