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麥把所有自然課交給了婁梯,婁梯自然把它上成了化學和物理課,反正都是聽不懂,所以都一樣。婁梯覺得給學生們講鳥為什麽會飛很無聊,索性自己想什麽就和學生們講什麽,這節課教授的就是如何製作硝酸甘油炸藥。

婁梯自己也沒有做過,心中有很多困惑,生怕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給炸飛了。萬幸的是,濃硫酸,濃××正好在這所學校裏都有。但婁梯沒敢拿出來給學生攪拌,怕當地也有個潑水節的風俗就完了。但正愁沒有蘇打和甘油,婁梯想的是從學生那裏獲得,就像昨天的槍一樣,所以當天就問學生,哪位家裏有蘇打和甘油的,帶來了自然考試就加分。結果第二天帶來的都是蘇打水和魚肝油。婁梯就著蘇打水吃了魚肝油就當給自己進補了,想這些東西還是要自己去弄,此時,他們的班長把甘油和碳酸鈉帶來了。

婁梯大喜過望,馬上調配了碳酸鈉溶液。這是最容易的一步。就當是調飲料了。學生們分為三組,一組負責觀察溫度,一組負責去弄冰塊降溫,還有一組盡情地玩,當然,這就和槍斃前盡情地吃是一個性質,因為他們要負責把硝酸甘油滴到碳酸鈉溶液裏。

過程非常順利,因為哪位學生弄爆炸了,則期末考試要扣十分。當然,這人能不能見到期末考試的試卷都是大問題。因為學生們不知道自己做的東西具體是幹嗎的,所以心裏沒有任何壓力,手也都穩,而且學校實驗室大,原材料多,不到一天就超過了計劃。學生都興高采烈,婁梯也承諾,到期末考試的時候每個人都加十分。

然後這麽多的硝化甘油就成了問題,首先要把它的性情穩定下來,你不能拿著試管上戰場,最後用什麽來穩定硝化甘油的情緒有待商榷,但肯定不是居委會大媽。這一天就這麽過去了。

到了晚上,所有的人聚在操場上燒烤。烤的是一頭豬,這頭豬是從山腳下乖僻的老頭那裏得來的,他養了很多條狗,關在一起,打算吃肉。按照他相信的一個傳說,養十條狗,滿一年,殺了分十天吃,每吃一隻就能延年一歲。他唯一的寵物是一頭豬。這頭豬天天洗澡,白白淨淨的,老漢每天都要遛它。但是前幾天老漢老死了,十條狗跑得無影無蹤,隻有這頭豬流浪到了學校裏。

篝火點起。洪中第一個站起來說:我們有發電機了。今天晚上我們要用它發電。

眾人歡呼,都問他何以這麽快用沙灘車的發動機做了一個發電機,洪中回答道:街上買的。

大家一陣嘲笑。

哈蕾起身給大家唱了一支歌:

一條大河波浪寬

風吹稻花香兩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聽慣了梢公的號子

看慣了船上的白帆

姑娘好像花兒一樣

小夥兒心胸多寬廣

大麥起身用蓋過哈蕾的聲音和聲:

為了開辟新田地

喚醒了沉睡的高山

讓那河流改變了模樣

這是美麗的祖國

是我生長的地方

在這片遼闊的土地上

到處是莊稼

遍地是牛羊

聽罷眾人又鼓掌不已,大麥也覺得自己的最後兩句耳熟別扭,說道:無妨無妨,很多名貴狗也都是雜交出來的品種。

聽著這話麥片笑得特別歡。麥片在從良以後的幾天表現得比幼女還要稚嫩。女人就是有種將一段一段生活隔斷的本領,當女優的時候優,從良了以後良,總之什麽時候都很優良。麥片似乎從來都不記得自己以前做過的事情。生活實在是最無辜的事物,它明明最公正,卻被無數人用作自己做壞事的借口。一切都是生活所迫,而生活卻從來沒被抓住過。當然,麥片幹的不是壞事。這隻是一個職業,有人偏偏喜歡幹這行。比如王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和一個妓女談戀愛,那是賺了,想得再開點,還能想出點優越感來,你們都要花錢的東西我不用花錢,那豈不是很好。

麥片此刻依偎在王智的懷裏聽著自己的偶像唱歌。而米旗正在想著他的秦藝。他肯定是愛上了秦藝。他覺得當時他應該義無反顧用自己賺的八千塊錢把秦藝贖出來再說。可是贖出來了以後能做什麽呢,自己又如何去空手賺錢呢?米旗突然想,秦藝這麽好看,說不定可以八萬塊錢給賣了。這樣一個進出,自己就賺了七萬二。

石山到現在所有的事也就是做了一個籠子。平時就寫幾首詩,抒發抒發自己的小感情。石山也從來沒有談過戀愛,沒有遇見過自己喜歡的姑娘,他覺得這世界上一切事等都是必然,一般抱著事等必然這種想法的人,必然等事,所以,他就很少自己有所活動。他說他的命裏三十歲的時候才能遇到合適的女人,對此他深信不疑。也不知道是不是命托夢告訴他的。他的信念之堅定,讓人覺得就算他現在判了二十年,他都將會在那年去監獄裏找個人相好,哪怕同誌一場。什麽叫所謂的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裏,就是扯淡。看看說這些話的都是些什麽人吧,他們太卑微了,什麽都不能掌握,所以假裝掌握著自己的命運,讓自己什麽時候談戀愛就什麽時候談戀愛,什麽時候吃飯就什麽時候吃飯,什麽時候大便就什麽時候大便。這並不叫生命掌握在自己手裏,這充其量就是生理掌握在自己手裏。生命以及其運是自己最不能掌握的東西,或者說,人隻能絕對保證掌握他如何走好走壞的一麵,而永遠不能有把握地讓他走向好的一麵。石山比相信自己能改變命運的人更慘,那就是相信命運。至少那些人忙忙碌碌沒空瞎想,石山卻終日不做任何事。就算人相信能中彩票,也至少要買一張試試吧。於是,他寫起了詩。

石山是大麥的朋友,大麥讓石山做兩個木頭房子。大麥說:以後帶女人回來了,就要分開住了,但不能占用學校的資源,所以就在學校裏搭房子。這兩個小房子,很快就能搭出來,一個屬於大麥和哈蕾,一個屬於王智和麥片。其他人還住在宿舍裏。女人是擺脫群居生活的唯一理由。

雖然誰都沒說大麥和哈蕾、王智和麥片在談戀愛,但這似乎已經沒有什麽可談的了,既然帶了過來,就沒有更好的辦法。土地這麽便宜,房子不用花錢。

石山朗誦了自己寫的詩。突然間,一隻手拍在了大麥的背部。大麥右手猛扣住那隻手側身一拉,左手趁那人沒站穩,抄住了小腿,一扳那人就摔了下來,大麥一看空中是劉小力老爺爺,連忙接住。

劉小力絲毫沒理會,堅定地說:八十七萬四千六百二十四顆沙子。

萬和平連忙道:你還真的去——

話說一半被大麥阻止了。大麥說:你驗算過沒有?

劉小力回答道:沒有。我們所裏要求百歲以下進行一次驗算,百歲以上兩次驗算,百以上的名貴品種三次驗算。你這是萬以上了,沒有這個規定,我就沒驗算。萬以上雖然算百以上,但我覺得除了我也沒人願意數了。我好餓。

大麥連忙把自己手裏的豬腿給了劉小力。劉小力吃著就哭了,說自己家還養了一條狗,他不回去估計得餓。

大麥說:這樣,你把地址告訴我,我讓人幫你去取,萬一今天現場有人認出你來了,那你家肯定被監控了。

劉小力道:我收養這狗已經八年了,它每天都要送我去上班,八年前,它還有四條腿,出了兩次車禍,現在隻有兩條腿了。我要是不回去,它肯定得從門洞裏出來找我。

大麥說:那我們先緩緩,不定那隻狗自己就找過來了。

劉小力無限惋惜道:不可能的,太遠了,找不來的。

這時王智跑過來道:操,門口送上來一隻雞。

一聽這話,麥片特別緊張地看了一眼。

劉小力一看,激動得站了起來,召喚一聲:狗!

大夥定睛一看,果然是隻兩條腿的狗。

狗跳著衝向了劉小力。劉小力無限疼愛地愛撫著狗。大麥問他:這狗叫什麽名字?

劉小力看也沒看他一眼,說道:就叫狗。

到了白天,學生們準時到了學校。這天的課是麥片上的生理衛生。在新社會,是妓女得解放,然後上學堂。在新新社會,這是妓女解放了以後直接當老師了。麥片瞄了學生們一眼,覺得也沒什麽可以教授的,學生們的生理都夠衛生的,正犯愁間靈機一動,就改成了解惑的形式,學生們有什麽不明白的直接問就可以了。結果下麵還是一片寂靜。麥片覺得這樣不行,沒有氣氛,愁得點了一支煙,問:誰是一號?

班長站了起來。

麥片吐口煙道:怎麽永遠是你啊?

班長說:我是一號。

麥片道:好,那你就帶領同學們,你有什麽問題要問的嗎,就問。必須得問,你問好以後輪到二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