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樂的目光從百涯身上收回，然後看向自己麵前的那片虛無。
踏入虛幻的那一刻，許樂的憨批眼神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隻剩下銳利和淡漠。
此時的他，倒是有些像赤霄了。
就像是許樂之前對百涯說的那樣，怎麽就能確定，他的狀態不是一層偽裝呢？
什麽樣的偽裝，才是完美的偽裝呢？
無法被人發現，無法被人看穿，還是迷惑……
很顯然，剛才許樂開玩笑似的舉動，徹底迷惑了百涯。
但許樂也從剛才的接觸中，感覺到了百涯的一些善意，她最後的驚呼，應該是在提醒自己，並且在警告某個存在。
某個一直跟隨在自己左右的存在。
神明！
一個和朦朧有關係的神明。
這是許樂的猜測，但他在百涯提醒之前，就幾乎有9成把握，確定這個猜測的正確性。
直覺和眼見為實，正常人應該相信哪個？
當然是眼見為實了，直覺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通常來說都沒有辦法作為一件事情的最終肯定。
但許樂卻不同。
比起自己的眼睛，他更願意相信自己的直覺。
五感這種東西，是可以被欺騙的。
這一點，許樂很早之前就已經知道了，就是第一次跟隨白靜任務的時候。
眼睛看到的一切，都是虛假的。
聲音也是虛假的，觸感也是虛假的。
當時他能夠相信的東西，就隻有古音多視界，心能感知。
所以在古音多視界可以使用的時候，他就已經相信古音多視界多過眼睛了。
在那之後，許樂又鍛煉出各種各樣的新能力。
不過對於五感的排異修行，他也一直都沒有中斷過。
許樂很清楚，這個世界的能力太過詭異，他早晚會再次遇到剝奪五感，或者控製五感的強大存在。
就像是現在這樣。
對方明明就在，但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感知到對方。
甚至明明在直覺已經多次提醒到他的情況下，依然會產生十分強烈的自我懷疑，自我審視……
這很明顯是不對的，至少是不應該的。
許樂覺得，自己應該是受到影響了。
所以，他需要偽裝。
在神明的麵前偽裝，在第三者百涯的麵前偽裝。
從百涯最後的提醒中，許樂已經百分百確定了對方的存在。
寄托於影子裏？又或者需要紅月的靈能才能夠感知到。
總之，百涯看到了神明，但他卻看不到。
這就夠了。
“好了，該進去看看了，紅月……”
虛無，朦朧，強烈的隔絕感。
在這裏，這些附加因素已經達到了極致，許樂踏上了一層猶如星辰般耀眼的平台。
腳下的流星飛躍，他就像是站在了某個宇宙平台上，以觀察者的角度……
“這個狀態，還挺奇特的。”
許樂握了握自己的手指，此時他本人的狀態，就像是一顆透明的星靈一樣。
成為了這裏的其中一員。
再向天空的位置看去，原本的紅月已經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星辰。
或者說，是一片聚集的星雲。
“這個形態，才是紅月的本質麽？那外麵的紅月，又是什麽東西？”
“無論是紅月，還是大樹，其實都是最終的表現形式而已，達到了我們這個階段，都可以稱之為世界意誌。”
“世界意誌？”
許樂觀察了一下星雲，確認是對方在和他說話，並且語言清晰，有條有理，表達和思維能力就像是正常人類一樣。
這就比較好溝通了。
不過也同樣意味著，恐怕對方不太好糊弄。
“那我是應該叫你紅月，還是應該叫的你其他的什麽東西？”
“當然是紅月，我的表現形式，就是紅月，你現在看到的樣子，隻是我的內核罷了。
通常情況下，這種形態都是不向外展示的，因為這種形態下的我，最為脆弱。
沒有了紅月形態的眼球，觸手，以及堅硬的外殼。
星雲形態的我，很容易被外界傷害。
所以通常情況下，沒有任何人能夠見到星雲形態的我。”
通常情況下？
許樂立刻意識到了這句話不對勁，而且他馬上想到了自己之前的那些猜測。
紅月和神明之間，或許已經產生了隔閡。
至於紅月為什麽會在自己麵前展現星雲形態……
許樂很清楚，無非是看不起自己唄。
想想也是，無論再怎麽越級，再怎麽增幅，強化，6級和9級之間的區別，都會如同天塹一樣格擋在兩者之間。
許樂現在應付一個7級傳奇都無比吃力。
想要傷害到9級的紅月？
牙簽攪大缸罷了。
“看起來……紅月大人身邊，並沒有值得信賴的人了。”
“不，有的，我所有的部下都值得信賴，隻是我們的意誌產生了一些分歧，他們也無法理解我的想法。
很多時候，適當減少接觸，是十分有必要的。”
星雲說著，逐漸開始光化。
它在許樂麵前凝聚成為了一個人類的形態，一個和許樂同樣的光人。
然後朝著許樂伸出了手：
“你好，正式的認識一下吧，吾為紅月。”
“你好，我是許樂。”
握了握手，許樂發現自己的狀態逐漸從星雲轉變成為了實體。
體內的黑暗粒子流轉，在他的表麵形成了一層膜一樣的東西。
看到這一幕的時候，許樂立刻意識到可能是紅月對他動手動腳了，所以他體內的黑暗之力，才會形成自動保護。
用來隔絕紅月的力量。
“你剛才做了什麽？”
“許樂先生太敏感了，我隻是稍稍觀察一下你體內的力量，沒想到居然激起了許樂先生的黑暗之力。
看來，白夜小姐真的非常鍾愛許樂先生。”
禮貌的紅月讓許樂眯起眼睛，又是一個像古音多母樹那樣的存在麽。
不容抗拒，肆無忌憚……
還好，它們都有著自己的目的，不會出現無腦攻擊之類的情況，不然這種9級生物，幾乎可以以一己之力毀滅掉部分的世界了。
“紅月大人的行為，並不像是友善的選擇。”
“嗬嗬，好好，我為我剛才的行為道歉，我隻是好奇，你的身上到底有什麽樣特殊的點，會讓白夜小姐那種特殊存在鍾意。”
“那你找到了麽？”
“目前……還沒有。”
許樂有些生氣，但他隻是咪虛著眼，等待著紅月接下來的話。
“許樂先生知道剛才一直有人跟著你麽？”
聽到這個問題，許樂點了點頭。
“知道，但對方的身份，應該不是人吧？”
紅月有些意外的看著許樂：
“許樂先生的敏銳程度，再一次出乎了我的預料，要知道，迷惘的隱藏能力，在整個深藍世界中，都是數一數二的。
就算是比起古音多之子－木偶，他也不遑多讓。”
迷惘！
許樂確定那個神明的名字。
“原來他叫迷惘麽？”
“是的，迷惘是我最忠誠的部下，時時刻刻的守護著我，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也沒想過離開。”
“但你好像也防備著他？”許樂反問道。
“我剛才說了，那不是防備，那是一段無法理解的距離。
我創造的生命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缺陷，這些缺陷或許可以彌補，或許不能彌補。
但時間上來說，已經來不及了。”
時間上來不及了？
許樂猜測，可能是古音多之子解封後的壓迫？可能性很大。
“紅月大人說了那麽多，我已經大概了解了現在的情況。
但你到現在都沒有告訴我，呼喚我來到這裏，究竟是為了什麽？”
“你很聰明，許樂先生，我從你身上感覺到了祂的氣息，很濃重的氣息，看來祂也同樣看好你。”
“母樹麽？”
“比起母樹這個稱呼，我覺得生命世界意誌更為適合祂一些。”
“還不說麽？如果你不想說的話，那我就走了，來到這裏什麽都沒有做，我覺得晦氣的。”
許樂擺擺手，一副老子要走的樣子。
不過他的一切都被紅月盡收眼底。
光人輕輕按住許樂的肩膀，它變得高大起來：
“許樂先生來到這裏的原因有很多個，比如好奇丁珂和赤霄來這裏做什麽。
又比如想要了解一下紅月之謎，還想要為丁珂解除掉呢喃囈語的狀態。
最後，便是想要了解曾經的紅月代言者，也就是紅月聖殿前代殿主，滄溟的過往……
你的目的，應該就隻有這些吧？”
被看穿了麽？
還是偷聽心聲？
許樂的眉頭微鎖，這種類型的能力，通常來說都是最麻煩的。
很讓人討厭啊，這個家夥，比母樹還要討厭！
“紅月大人，想要跟我表達什麽呢？和那些強大的存在比起來，我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小弱雞而已。”
“不，許樂先生，從你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普通了。
你的身上聚焦了太多目光，擁有了太多軌跡之力的加持，哦，你們稱呼它為命運。
你的特殊，讓你可以為他們完成很多至強者都無法完成的事情。
我也看中了你這一點，所以，想請你幫個忙……”
“幫忙，我這種程度的水平，又能幫得了你什麽忙？”
許樂沒有忙著拒絕，他還是在繼續試探。
6級幫9級？雖然這種事情古音多母樹也讓他幹過，但那些事情可以說是一件好事沒有。
古音多母樹讓他回收所有規則，成為新的規則載體。
那不是活脫脫坑人麽？
如果這件事情說出去的話，七大古音多之子第一個殺的就是他。
想法在腦子裏轉悠一圈。
紅月那種能夠看穿心思的能力，似乎又一次起了效果。
“許樂先生不用太擔心，我可不會讓你去做什麽無法達到的事情，比如成為規則載體，又或者讓你去和古音多之子搏殺之類的。
對於現在的你來說，那種事情並不現實。”
被人偷聽心聲雖然很討厭，不過確認了不會進行那些危險操作，許樂還是稍稍鬆了口氣。
“那是什麽呢？”
“你不是對滄溟很感興趣麽，許樂先生。”
“滄溟……”
看著光人臉上的笑容，許樂突然有點毛骨悚然。
滄溟的計劃是神明奴役和神明引誘，紅月神明是紅月製造的生物。
紅月親口承認了神明是有缺陷的……
紅月和神明之間，已經產生了隔閡，他說迷惘是個忠誠的部下，時時刻刻都在守護著他。
但它沒有提及滿月和另外一個神明。
最後一個未知的神明許樂不知道身份，所以也無從猜測。
但不朽麵紗之神－滿月，在紅月體係中，是至關重要的神明，也是戰鬥力表率的主要神明了。
連她也出現了問題麽？
10多年前，滄溟是紅月親自製裁的。
所以……所謂的製裁根本沒有被執行麽？
紅月放過了滄溟，所以滄溟成為了紅月的隱藏棋子？
這種情況，越想越覺得很有可能。
不，甚至已經不用想了，這種情況很可能就是事實……
“滄溟他，不是已經死了麽？”
“許樂先生不誠實了啊，明明已經知道了很多事情，幹嘛還要裝作一個旁觀者呢？”
“紅月大人，你這種說話的方式，真的……”
“我的說話方式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很多時候你是沒有選擇的，許樂先生。
在你了解到一件事情，接觸到一件事情時，軌跡或許已經發生了悄然的改變。
你們把這種情況稱之為命運的變革。
而現在，許樂先生你就走到了命運變革的交匯點上。”
紅月的聲音平靜而強勢……
和古音多母樹那種萬事可以商量著來相比，紅月的態度，幾乎是無法質疑的。
“如果我今天沒有來到這裏的話……”
“不，就算你今天沒有來到這裏，明天，後天，或者未來的某一天，你也一定會來到這裏。
你依然會遇到百涯，你依然找不到迷惘，你依然會見到我。”
許樂默然無言。
或許就像是紅月所說的那樣，來到這裏之後，他已經沒有選擇了。
“說吧，我要怎麽做？”
“其實你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回去，找到滄溟，然後幫他完成自己的計劃……”
“神明引誘計劃？”
“是的，神明引誘計劃，在你來到這裏之前，他應該邀請過你了。”
許樂眯了眯眼，這件事情都知道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