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無情地推出大門

平時,他揮霍起來,特別是在女人身上,都是上萬,幾萬,甚至幾十萬地化啊。

他真想去問一問老劉,可他知道不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問。就悶悶地想了一會,不顧一切地拉起電話,撥了嚴西陽的手機。

他知道這件事,隻有他同意支付,或者出麵說話,才能解決問題,否則,肯定會引發更為嚴重的矛盾衝突。

嚴西陽的手機通了,陳智深壓住心頭的不快,盡量宛轉地說:“嚴總,我是陳智深,這裏有一件事,我想向你匯報一下。溫馨裝潢公司欠了一個叫江小勇的油漆工一萬五千六百元工錢,他來要了八九次了,今天又來要,帳上明明有錢,鄒經理卻偏偏不給他。我認為,這是不對的,因為民工的工錢是應該給的,遲給還不如早給。他這樣在公司裏吵,不僅要影響我們的正常辦公,還會影響公司的形象,得不償失。”

嚴西陽說:“哦,等我問一下鄒經理再說。”

冷冷地說了一聲,就掛了電話。江小勇站在他麵前,感激得什麽似的:“謝謝你了,你是個好人。”

陳智深說:“工錢是應該給的,謝什麽?”

大約過了十多分鍾,桌上的電話響了,陳智深拉起來接聽,是嚴西陽的聲音:“陳智深,我問過鄒經理了,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以後,你就不要再管這種事情了,鄒經理對你很有意見。你其它方麵表現不錯,就愛多管閑事。這一點,以後要改正,否則,對你沒有好處,聽見了嗎?”

陳智深爭辯說:“嚴總,我這是為公司好,也為你和鄒經理好,怎麽是多管閑事呢?”

嚴西陽霸道地說:“陳智深,你有自知之明一些好不好?以後再這樣多管閑事,我就對你不客氣!”

說著沒好氣地掛了電話。陳智深愣在那裏,胸脯呼呼生風,可他對江小勇還是笑著,攤了攤手說:“真奇怪,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想的?”

江小勇感激地說:“你已經幫我盡了力,我很感激你。算了,不再麻煩你了,我自己來解決這件事情吧。”

陳智深還是安慰他說:“江小勇,這工錢是遲早會給你的,你也不要太著急。我們國家畢竟還是一個法製社會,他們真的不給,你可以去法院起訴他們。”

江小勇苦笑著說:“起訴?嘿,一是來不及,二是我也沒有起訴費。”

陳智深想起自己以前跟他一樣的處境,歎息一聲說:“唉,有些老板,真的讓人搞不懂。”

江小勇繼續耐心地坐在那裏,等著鄒老板回來。可一直等到中午,鄒老板都沒有回來。員工們都開始吃飯了。江小勇到街上去買了兩個饅頭吃,吃了回來再等。

可等等,眼看就要天黑了,還是不見鄒老板的影子,江小勇再也等不得了,來問他:“謝謝你,把鄒老板的手機號碼告訴我一下,我來給他打個電話。”

陳智深毫不猶豫地把鄒老板的號碼告訴了他。江小勇就在他桌上,撥了鄒老板的手機,裏麵卻傳來“你撥的號碼已關機”的聲音。

江小勇傻眼了,可憐巴巴地站在那裏,不知道怎麽辦好。

他住在郊區中一個小鎮的一個工地上,光來回路費,就要十幾元錢。他身上總共還有五十三元錢,所以每化一元錢,他都很心疼。平時再冷,他也不舍得去澡堂洗澡,都是在工地上用熱得筷燒了開水,自己擦的。

天黑下來,江小勇急得有種小便要失禁的感覺。再不走,回鄉下的末班車就沒了,晚上住哪兒?而回去,明天再來,又得多化十幾元的路費。

這時,一個客戶打來電話,要陳智深去看房子,搞設計。陳智深就叫過那個漂亮的設計師,騎著摩托車出去了。

過了一會,公司裏幾個晚上值班的員工開始吃晚飯,江小勇猶豫著不肯走,又去街上買了一碗麵條吃。

吃完回來再等,等到晚上七點多鍾,公司裏幾個員工,要關門回集體宿舍,就過來趕他:“我們要下班了,你走吧。”

江小勇強硬地說:“今天晚上拿不到錢,我就不走。”

這時,林工偷偷給鄒老板打了一個電話,“哦哦”地聽完,臉一板,就過來趕江小勇:“對不起,我們要關門了。”

江小勇說:“我沒有別的地方可去,就讓我在這裏坐一夜吧。”

“不行,公司裏有這麽多東西,怎麽能讓你坐在這裏呢?”林工拉下臉,走過去,拉江小勇出去。

江小勇抓住辦公桌不肯走,氣憤地大叫:“你們沒給我工錢,我就有權不走。”

辦公桌被拉動了,發出難聽的拖拉聲。林工見一個人弄走他有些吃力,就叫了矮個子業務員小季來幫忙。小季比較溫和,一邊往外推著他,一邊說:“還是明天再來吧,你不走,也要不到錢啊。”

“不,你們不給錢,我就不走。”江小勇急得罵起來,“放開我,你們都是強盜。明明有錢,為什麽不給我?”

小季說:“我們也認為應該給你的,可我們隻是一個打工者,沒有權力。你跟我們急什麽呢?還是不要為難我們了,出去吧。”

於是,他們一個推,一個拉,硬是把江小勇弄出了門,然後鎖上門,有說有笑地走了。

江小勇被鎖在門外後,可憐巴巴地呆望著前麵燈光閃爍的街道,不知往哪裏走好。他又冷又餓,在公司門前的屋簷下,瑟瑟發抖。

他先是縮著肩膀站著,站累了,就蹲下來。誰知蹲下來更冷,在牆角裏打著轉的寒風,往他衣服裏直鑽,他冷得牙齒格格打顫。

他實在想不出,哪裏有能夠躲一躲身子的地方。要是這樣蹲一夜,他會被凍僵的,這樣想著,他就咬咬牙,紮進寒風中,胡亂地朝燈光明亮的地方走去。

他緊緊裹著那件做油漆時穿的舊西裝,頭縮在肩膀裏,隻顧往前走。邊走邊留心可以蹲一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