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冷戰

邢珊珊胸脯起伏著想,那麽我就先走一步,領他下台階,或者逼他上路。我先離婚,他再離,然後我們結合,這樣不就順利成章了嗎?他可以不擔搞情人的壞名聲,繼續當他的校長;我也可以理直氣壯地當我的副教導主任。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為?她癡情而天真地想。

那以什麽理由提出離婚呢?她坐在辦公室裏冥思苦想著。性格不合?這口上好說,可實際不符。哪裏性格不合?你們又沒有經常吵架,怎麽會性格不合呢?

陶曉光在學校裏是個為人圓滑而又處事謹慎的領導,不輕易得罪人,脾氣很好。在家裏他是個好好先生,甚至可以算是個模範丈夫。一回家就搶著做家務,有空就教育女兒。有時她使性子發脾氣,他不是裝作沒聽見沒看見,就是用微笑用冷靜用幽默來對付她,讓她有氣發不出,有火沒法燒。他不酗酒不吸煙,不賭博不亂花,簡直就是一個無可挑剔的男人,你說與這樣的人性格不合,誰相信?

說沒有感情?這倒是實話,可你能說出口嗎?現在人們離婚或辦什麽事,都是這樣,嘴上說的不實際,實際的又不好說。說實話,她對陶曉光已經沒有什麽感情了,而陶曉光似乎也對她越來越淡漠,不象以前那樣愛她哄她了。有時還搞性冷戰,一個星期甚至一個月都不過**。她隻要拒絕他一次,他就會很長時間不碰她。

她感到奇怪,他怎麽也憋得住了呢?以前幾天不過,他就急得象猴子似的,有時還涎著臉求她,甚至粗魯地強奸她。現在他一個星期不過,也照樣很安分地吃飯,睡覺,仿佛被劁了一樣。他是不是也有了人?她曾經懷疑過他,可她暗暗留心他,晚上偷偷跟蹤過他,卻什麽也沒有發現。

表麵上,他們還是一對恩愛夫妻。在學校裏,上下班同進同出,形影不離,有什麽事互相征求意見。當著師生們的麵,他們都會做出些親昵的動作和表情來,讓人羨慕得不行。現在說與他沒有感情,同事們能相信嗎?

要離婚,就必須尋找理由,或者要製造名正言順的理由。沒有正當的理由,不僅離不掉,弄不好還要弄巧成拙,把自己搞臭。為了對得起心上人,她要做到萬無一失,不能把祖文牽連進來。她想不出理由,就開始尋找,甚至製造理由。

這天下午,她上完課,批完作業,就早早回了家。一進家門,她就到臥室去尋找陶曉光的衣服和皮包。衣櫃裏有他兩套西裝,她把手伸進去,一個個口袋摸,找。但找了個遍,什麽也沒有找到。寫字台底下的抽屜裏有他一個以前用過的皮包,她把它拿出來翻看,裏麵也是空空的,一張小紙片都沒有。

她憂鬱地坐在沙發上發呆。一呆,就又想起了吳祖文,心裏象生了什麽病,說不出的鬱悶和惆悵。呆了一會,她站起來坐到電腦前,打開電腦,輸入密碼,進入郵箱,她心頭一喜。裏麵有一封新郵件,不用看,就知道是他的:

和著你的郵件,我也吟一段你聽聽:不管是睜著,還是閉著眼睛,我的麵前全都是你的倩影;夢裏想你我背不過氣,現實裏擁抱你我墜入雲裏霧裏。剛分手又想和你接近,相思的痛苦是無聲的眼淚。

我想你,我的心思全在你那裏;我愛你,是因為你的美麗你的溫馨。好想你好愛你,這一句話早已不是什麽秘密,你想不想我我管不了你,我不想你我管不住我自己。我多情我動情,我多想永遠抱緊你,我的快樂就是想你、愛你、擁抱你。

看完,她閉上眼睛,靜靜地享受一番他的濃情蜜意,然後才敲鍵盤給他訴說心聲:

想你的感覺有點心疼,難怪有人說愛情是種病,治療的方法是婚姻,可婚姻也有病,解決的方法是離婚。這樣看來,我們的方式可以把愛情保鮮,任時光流逝,愈久彌香。親愛的,我愛你,一生若不夠,還有來世。今生來世,小珊隻愛阿吳。

發了郵件,她還是覺得不盡意。孤坐著,真想哭一場,把心頭的苦悶向誰傾訴傾訴。還有誰呢?隻有他!她就拿起電話打他的手機,竟是關機。她不顧一切地打他辦公室裏的電話。通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喂,你找誰?”

她故意變著嗓音說:“吳校長在嗎?”

那男的說:“吳校長,你的電話。”

“喂,你好。”話筒裏傳來他茲實渾厚的聲音。

她壓抑著心跳說:“你,忙嗎?”

他有些意外,愣了一下。她平時很少直接往他辦公室裏打電話的。“我正在忙,呃,你有什麽事?”他反映過來後說,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

她傷感地說:“沒什麽事。隻是悶得慌,想跟你聊幾句。”

他壓低聲說:“有人,在跟我談事。”

她隻好將一肚子的話咽回去,放下電話。可她一個人坐在家裏,心裏更加鬱悶,更加迷茫,就又用郵件向他傾訴:

阿吳:通話以後,我更多了茫然和傷感。人與人之間,同在一個屋簷下,未必知冷知熱;天各一方,卻心心相印。小珊的悲哀,是掙紮不出自己作的繭,繭不算固,卻足可縛人。

小珊最大的幸福,是擁有一份不變的情懷,相信有一天終會破繭而出,成為美麗的新娘。

發完郵件,邢珊珊關了電腦,起身在家裏發瘋似地翻箱倒櫃起來。她要將陶曉光的所有東西都找出來,想從中發現一些能夠作為她離婚理由的蛛絲馬跡。

陶曉光有個以前使用過的舊箱子。沒有鎖,放在那張大衣櫃的頂上,她從來沒有翻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