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章 鹿死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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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奶粉事件的來龍去脈、前因後果我還沒有整理完,這時,我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了。**泡!*

抬頭一看,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對挺出老遠的乳峰。原來,進來的是一個極為豐滿的女人,我看了看,並不認識。

豐滿女人對我笑了笑說:“鄧處長,我認識你,你不認識我啊。我是省報的記者桑紅!”

我起身同她握手,感到這個女人的手是柔弱無骨,又酥又軟。我忙應道:“噢,原來是桑主任。你好,王書記辦會室裏現在還有人,你先坐吧。”

這個桑紅早幾天曾與我約過,說她已經與王書記電話聯係過了,說她今天要來見一見王書記。

現在的記者,特別是女記者,尤其是那些豐滿的女記者,可真是敢闖,啥人都敢見,啥場合都敢參與。這不知道這個桑紅有什麽背景,這一次竟要見我們的王書記,我隻知道他是省報駐山陽記者站的站長。有些事情,我也不便多問,隻要王書記願意見就行。

我給她泡了一杯碧螺春,桑紅連說謝謝,謝謝。她見我正在整理三鹿奶粉的材料。就對我說:“鄧處長,其實咱們省也發現了受害的嬰幼兒。我也做過專門的采訪。隨後,我把我采訪的一些材料也拿給你,供你參考。”

我說:“桑主任,那最好不過了,先謝謝你了。”

桑紅說:“這算什麽,隻要老大姐能幫上忙的,你放心。鄧處長,我沒有想到,你原來是這樣的年輕有為啊!”

我笑了笑說:“年輕還擦個邊,有為就談不上了。”

桑紅說:“我總算知道鄧處長為什麽能這麽年輕就處在如此重要的崗位上,因為你低調、謙遜啊!”

我說:“我們的工作可不如你們記者啊,你們是無冕之王、天馬行空!”

桑紅笑笑說:“要不,咱們換換?”

我們正在聊著,就從半開的房門中看到省民政廳的廳長王國梁從對出來了。

我就輕聲對桑紅說:“桑主任,王書記的辦公室裏沒人了。”

桑紅便起身又同我握了握手說:“鄧處長,真的很感謝你。改天,我請你吃飯。”

我說:“好,好。”

桑紅便昂昂然走到對門敲了敲房門就進去了,房門隨之輕輕地關上了。

過了兩天,這個桑紅果然打電話約我吃飯。我沒有太拒絕就接受了。桑紅說開了一輛紅色的跑車來省委機關接我,弄得我還真的有一點不好意思。

和桑紅一道前來的還有一位漂亮的女士,經介紹原來是桑紅的妹妹桑苗,桑苗現在是一家大型台資企業的總裁助理。

桑紅一直把車開到了香格裏拉大酒店裏麵,她對我說:“鄧處長,這裏的咖啡不錯,咱們就先喝一點咖啡吧!”

我說好。

坐到二樓的咖啡廳,桑紅就給我掏了一疊材料。我拿出了一篇桑紅的文章,趁她姐倆商量點菜的時候,我便匆匆地看了一遍。

2008年的最後一天,田文華等4名原三鹿集團的高管走進石家莊市中級人民法院的大審判庭,接受法律的審判。此前,三鹿問題奶粉係列刑事案件中的被告人已陸續出庭受審。曾經風光無限的中國乳業巨頭三鹿集團也在一片慨歎聲中走向破產。

三聚氰胺,這個在半年前還鮮為人知的化工專業術語,如今已成為人們耳熟能詳的詞匯。這樣一種化工原料是如何被摻加到原奶中去的?如何進入到奶產品加工環節的?三鹿集團又是如何掩飾真相的?

利令智昏搞黑心“發明”,三聚氰胺製成“蛋白粉”。

河北省曲周縣的張玉軍在2007年7月前一直在當地從事養殖業。在養牛過程中,他經過多次試驗,“發明”了將三聚氰胺和麥芽糊精按一定比例配製“蛋白粉”的方法,據稱“能夠提高牛奶中的蛋白質含量,而且不易揮發,不易被檢查出來”。

張玉軍最初在本村自己的養牛場小批量配製。2007年11月,他前往山東省濟南市曆城區黨家莊,化名“張海濤”,以生產塗料粘合劑為名批量生產。他通過互聯網聯係訂貨,並從河南省濮陽市等地購進三聚氰胺,從濟南市購進麥芽糊精,生產所謂的“蛋白粉”。

據張玉軍在法庭上供述,往原奶中摻“蛋白粉”已是圈內人所共知的“秘密”,這樣既可以增加原奶重量,又可以提高蛋白質含量,一舉兩得,所以很受一些奶站歡迎,市場銷售的潛力巨大。“我之所以用假名生產,也是因為周圍的人都在生產,而我不想讓他們知道。”張玉軍說。警方初步查明,從2007年9月到今年8月,張玉軍總共生產“蛋白粉”600多噸,非法獲利50多萬元。

市場需求越來越大,競爭也就越來越激烈。在河北省正定縣開工廠的高俊傑、薛建忠、肖玉、張彥軍等人曾一度從張玉軍處批發購買“蛋白粉”,再加價轉售給一些奶站。為了賺取更多的利潤,高俊傑、薛建忠等人從購買的“蛋白粉”中分析技術配方,開始自行研製並直接銷售給一些奶站。一個較為完善的“蛋白粉”製售網絡形成,高俊傑與妻子肖玉負責組織生產,薛建忠負責聯係銷售訂貨,張彥軍負責生產技術,共生產“蛋白粉”200餘噸。

三鹿集團一位質量檢查員透露,過去奶站往原奶中為增加重量而兌水,後來隨著收奶時檢測日趨嚴格,一些不法奶站就開始追求“技術含量”,往原奶中摻加一些混合物以增加蛋白質含量,隨著做這種事情的人越來越多,手段也越來越高明,三聚氰胺與麥芽糊精按一定比例配置的“蛋白粉”最為普遍。

瘋狂添加“蛋白粉”,不合格原奶變“合格”。

據犯罪嫌疑人耿金平交待,2004年5月,他在河北省正定縣投資建了一家擠奶廳,並與人合夥建了個奶牛養殖小區,養殖奶牛307頭,向三鹿集團供應鮮奶。2007年底,他向三鹿銷售的牛奶因檢驗不合格屢次被拒收。後來得知,向牛奶中摻加某種化工原料(三聚氰胺),能夠增加蛋白質檢測指標,可以蒙混過關。

2007年10月份,耿金平與他的司機耿金珠分別從正定縣趙誌超處及行唐縣趙軍花的化工劑門市部購買含有三聚氰胺的混合物(“蛋白粉”)28袋共計560公斤。自2007年10月至2008年8月,耿金平、耿金珠多次按每1000公斤原牛奶添加0.5公斤該混合物的比例,將“蛋白粉”約434公斤添加到其收購的90餘萬公斤原牛奶中,銷售到石家莊三鹿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等處,銷售金額280餘萬元。

河北省鹿泉市大河鎮一家奶牛養殖公司經理曾向警方供述,今年4月至8月,他先後購買三聚氰胺4大袋,交給工人多次摻雜在原奶中,供應給三鹿集團。據他講,“因為我養有100多頭新西蘭奶牛,這種牛奶有異味,三鹿奶廠不收,聽別人說加這種蛋白粉(三聚氰胺)能夠去除異味,而且還可以增加奶裏蛋白質含量。”

記者在三鹿集團采訪中聽到一位工作人員講,他曾在農村調查過一戶奶農,實際上家裏沒有幾頭奶牛,一天卻能送來幾噸奶,很快就發家致富了,鄰居都知道這奶是摻了別的東西。還有一次,一位奶農把一車原奶送到奶站,檢測發現蛋白質不合格,被退回了。過了兩個小時,奶農又把奶拉回來了,再次檢測竟然全部合格了。

明知奶粉有問題,三鹿仍肆意銷售。

“去年10月到今年3月,全國原奶供應出現嚴重緊張。企業還是能收到足夠的原奶供給生產。大家都知道他們一定添加了不該加的東西,但還是默認了,因為確實也符合檢測標準。”三鹿集團奶粉事業部的一位工作人員對記者說。

據三鹿集團重大食品事故專案組介紹,根據三鹿集團有關負責人供述,2007年9、10月份,正值原奶市場淡季,各有關企業為爭奪奶源,原奶收購價格一度攀升到每公斤3.6元。當原奶價格漲到每公斤3元時,三鹿集團不再提高收購價格,向其供奶的場(站)主要求漲價。三鹿高管中有人提出,為保障奶源,是否允許在原奶中加水。最後高層要求:加水後奶的含氮量不能降低,授意三鹿的一些奶牛養殖場在原奶中加水,但要保證每百克牛奶蛋白含量不低於2.8克。

2007年12月以來,三鹿集團陸續收到消費者投訴,反映有部分嬰幼兒食用該集團生產的嬰幼兒係列奶粉後尿液中出現紅色沉澱物等症狀。2008年5月17日三鹿集團客戶服務部書麵向董事長田文華等集團領導班子成員通報此類投訴的有關情況。5月27日,三鹿集團召開領導班子會議,通報了投訴情況,決定調查原因,協調媒體,安撫患者。7月份,三鹿集團將其生產的16批次嬰幼兒係列奶粉送河北出入境檢驗檢疫局檢驗檢疫技術中心檢測,發現其中含三聚氰胺。

2008年8月1日,田文華召開集團經營班子擴大會進行商議,會議決定:一要保密,二要封存庫存的奶粉,但沒有要求停止奶粉的生產、銷售。8月13日三鹿集團再次召開經營班子擴大會,會議決定:庫存產品中三聚氰胺含量在每千克10毫克以下的可以出廠銷售,三聚氰胺含量在每千克10毫克以上的暫時封存,調集三聚氰胺含量每千克20毫克左右的產品換回三聚氰胺含量更大的產品,並逐步將含三聚氰胺的產品通過調換撤出市場。9月12日,三鹿集團被政府勒令停止生產和銷售。

潛規則害人害已,打破堅冰需共同努力。

記者在采訪三鹿問題奶粉係列刑事案件的審理過程中發現,無論是含三聚氰胺的“蛋白粉”的生產者,還是往原奶中摻加“蛋白粉”的奶農,還是三鹿集團,都知道三聚氰胺是有害物質,但卻依然我行我素,理由竟然也驚人相似:大家都在這麽做。

“蛋白粉”生產者張玉軍說他周圍的很多人都生產這種東西。奶站負責人耿金平說他知道很多奶站、奶廳都摻含三聚氰胺的“蛋白粉”,甚至許多業內人士說這是乳品行業的“潛規則”,大多都摻了不該摻的東西。

明明是一件壞事,做的人多了,似乎就成了理所應當的事。三鹿問題奶粉係列刑事案件中的很多被告人,都在法庭上承認,自己和自己的孩子都喝三鹿奶製品,更像是一幕無奈的諷刺劇。如果按照這種思路聯想下去,在我們的日常其他食品中,是否也有那些業界默認的“四聚氰胺”“五聚氰胺”存在?而之前,蘇丹紅鴨蛋等食品安全風波早已為我們敲響了警鍾。

也許還有很多業界潛規則的堅冰需要打破,這種打破要靠企業的自律,要靠政府的監管,更要靠全社會民眾的努力。

奶業巨頭倒下的警示:害人終害己。

12月31日,原三鹿集團四名高管在石家莊市中級人民法院出庭受審,他們分別被控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等罪名提起公訴。這四人分別是原三鹿集團董事長田文華、原三鹿集團副總經理王玉良、原三鹿集團副總經理杭誌奇、原三鹿集團原奶事業部經理吳聚生。等待他們的,是高懸的法律利劍和道德譴責。到場的各路媒體記者、問題奶粉患兒親屬、律師等,都以複雜的心態靜候2008年最後一天的這場具有曆史意義的審判。

“問題奶粉事件,隻有輸家,沒有贏家。”來自三鹿奶源基地縣的一名奶農說,三聚氰胺不僅僅使三鹿集團這個奶業巨頭破了產,也使多數奶農身受其害,害人終害己在這裏得到了充分的證明。他認為,應當對那些製作、銷售和使用三聚氰胺等有毒有害物質的不法商販施以重刑,絕不能姑息遷就。來自湖南的一名結石患兒父親周靜無奈地站在法院大門口,他告訴記者,相信法律會依法審判,給全國幾十萬名患兒一個滿意的答複,並使他們獲得合理的賠償。

在三鹿集團總部,高大的牌子依然聳立,不少原三鹿員工現在懷著複雜的心情,有些人提起問題奶粉事件甚至眼圈發紅,唏噓不已。許多人是吃著三鹿奶製品長大的,說起三鹿時依然充滿深情:經曆了50多年的打拚,三鹿成長為一個知名品牌,卻因為三聚氰胺轟然倒下。充分說明企業應當更多的考慮社會責任,絕不能僅僅唯利是圖。

三鹿,究竟“鹿死誰手”?這一段時間,經曆了太多失落的三鹿人,可能會在一段很長的時期內苦苦反思。三鹿問題奶粉事件的教訓有多慘痛,啟示就有多深遠,為建設有良知、負責任、管理規範的現代企業提供了許多的反麵教材。

桑紅見我還在看手裏的報紙,就笑道,鄧處長,這麽敬業,我們兩位女士可都餓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桑主任,你的這篇文章寫得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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