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
我在這間部隊醫院已經躺了二十幾天都還沒法動彈手上腳上打著金屬支架——從高台摔落的那一下雖然不足致命但也沒離多遠一身骨頭差不多弄散了。
病房裏總是很顯熱鬧每天都有記者來規格和檔次都挺牛的手裏持著加蓋軍委以及中宣部的證明。師政委——也是我在黨校任教時的一個學生——告訴我說外麵還有很多媒體單位國外的也有向部隊提出申請但是一律被擋了駕政委說是上頭的指示他們沒有批準采訪的決定權。
事實上我跟進來的記者也沒什麽好談隻是重複向他們請求一點我說我不需要報道有良心肯幫忙的話你們給我呼籲一下就是蘇靜美的情況我很感激。
可惜的是他們都不敢。
每天從電視裏報紙上看到的隻有我的東西關於蘇靜美那是一字不提。網絡上倒是挺多人知道炒得也熱為她喊冤枉的一大把當然也有說她離經叛道行事出格的——隻不過這些議論帖無論正文反方都被刪得很厲害。
就跟許多莫名其妙的政治事件一樣大家都知道是個什麽事情也都知道那是不正常的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具體誰來處理怎麽處理。
是的非常嚴重的一個事情決定權不在輿論手上甚至不在法律手上我可以肯定。bsp; 我很鬱悶很焦急擔心出現不可預料的後果於是在我的強烈要求下部隊派了兩個文書在病床前我花了兩天時間口述一份申辯請求他們為我轉呈。
很長篇幅的一個東西洋洋灑灑十萬言沒說別的隻談那次武裝事件。我說蘇靜美的動機是單純的目的是正確的手段也無不妥她的行為不存在任何危及國家安全的地方實質上是保護法製不受罪惡踐踏維係法律的清白與尊嚴不但無過反而應該有功。
不過又後來一想這樣的辯解確實勉強難以自圓其說所以在申辯書的最後我拋開那些政治術語使用最直接的威脅——我說如果蘇靜美因為此事被刑罰就等於再次判下兩個人的死刑我可以保證那將是我們的勝利愛情的勝利卻是國家的恥辱法律的恥辱!
口述這一段時師政委也在場他謹慎地提醒我說這個材料是要呈遞中央的我是不是應該考慮一下措詞。
我沒理會他繼續往下陳述。我說我自己也清楚這種口吻是不對的但我不是意氣用事也不是自暴自棄我很冷靜懇切地希望看到這份材料的領導能夠理解一個男人此刻的心情——忍辱偷生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而且相信大家都清楚對於我和蘇靜美來說性命並不重要即使沒有被剝奪生命權我們也可以同期而死那麽現在我願意和她一起接受命運的判決。除了我們的信念之外所有東西你們都可以拿去隻不過我會為你們遺憾。
說完以後我看也沒看委托師政委把這這份態度激烈措辭很不適當的申辯書代呈上去。
沒什麽反應一切照舊。
軍營裏記者照至外邊炒作如常我的病還在將養蘇靜美的審查依然繼續就這樣又過了一個星期。
最後突然領導人來了。
是的不期而至來的非常突然沒有誰提前通知我。
感覺上午氣氛有點特殊守衛加了雙崗師領導們來到病房輪番檢查臉上收起了早兩日跟我調侃時的笑容可掬都顯得挺嚴肅師長還很仔細地檢查衛兵手裏的武器我跟他打招呼也沒見吱聲。這些現象給我的第一想法以為是事情出現反複我們的待遇提高了——不能怪我多疑我自己確實無所謂擔心的還是蘇靜美。
還有一點反常就是憲兵沒有出現蘇靜美今天不用去師政治部上班。她坐在沙裏淡淡地眼望身側表情若有所思。
這段日子以來我們沒有單獨呆在一起的機會。不知道出於組織上的交待還是部隊領導們存有忌諱覺得不方便總之她出現的時候病房總是人滿為患醫生護士一大堆。夾雜在人群中我們體己話也沒說上幾句——不過這倒也無所謂要說什麽我從她的眼睛裏就能看出來。
但是這兩天蘇靜美的眼神有點古怪看不懂了。現在回想起來應該是很多情況她當時心裏已經有數隻不過沒有告訴我而已。
她在看電視。
是FH台早幾天對我的一個專訪因為不是大6媒體訪談角度非主流弄得挺另類與政治無關。
說的是我的情感史正是我跟蘇靜美的故事。嗯確切點說是我跟s小姐的故事——雖然非主流但是他們也不能反主流。
兩個不知姓名的嘉賓正在笑談往事揣摸我在刑場上的心態主持人提到一詩說是我以前在自己小說裏引用過的。
“那一刻我升起風馬不為乞福隻為守候你的到來;
那一天我搖動所有經桶不為度隻為觸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匍匐在山路不為覲見隻為貼著你的溫暖;
那一世轉山轉水轉佛塔啊不為修來生隻為途中與你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