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

七月十一日星期三農曆六月初九小暑晴。

上午八點包括兩位副市長以及市政府幾個局辦負責人在內在市委書記帶領下十幾輛車組成的長川市委車隊浩浩蕩蕩開赴省城。

這是我作為漢江省委常委第一次進省參加會議規格肯定應該高一點。當然這一趟能進常委開上會的隻有我一個人但是開會僅僅是一方麵這也是自新一任市委書記空降著6開始長川各部門的一次趕考為了表示鄭重其事我甚至特別動用了市公安局一個武警現役編製的內衛中隊由劉子衛帶著為車隊保駕護航以壯行色。

嗯為什麽要說考試?因為從事實上看目前的長川政治跟省裏脫節嚴重以我為代表不少單位都必須跟各自的上級直屬部門重新對位協調理順關係汗沒有辦法因為省裏不支持咱的工作很多地方都有體現。

最大的問題在財政上林常務跟我叫苦連天說省裏原來定下的各項計劃和撥款什麽一拖再拖幹看著下不來咱們該上繳的部分又一分不敢少。總之中心思想就是長川財政跟著老子苦哈哈地捱了這麽將近一個半月日子快過不下去了。

所以該裝孫子的地方咱就得去裝一個還得大張旗鼓地帶上一大幫人——這可不是什麽應景的事是關係到我這市委書記、一家之長能不能幹得下地的問題。

三個小時後上午十一點到達省城。我們先找到省委第一招待所也就是以前我住過的那個雲林賓館安營紮寨把大隊人馬安置下來然後按照行前會上的分工幾個領導分頭行事。秘書長跟幾個副市長帶著局辦委的頭頭腦腦在長川駐省辦一幫人的陪同下分別去找各自部門領導對位安排一塊吃中飯——算著時間來的。至於這個午餐嘛檔次不論由人家定。

財政局的孫局一步不離地跟著我走我們先到省委往會務組報了個到遞上投名狀——事實上會議明天才開始。然後依計劃於十一點半準時電話約請財政廳楊廳長——***這盤最牛逼的蛋糕還得老子親自動手來切他們誰都說沒把握搞定。

楊廳親自接的電話而且態度比較客氣有點出乎我的意料——這尊漢江省最大的財神爺那是級牛逼人物啊可不能是普通角色群眾演員按傳說來看他沒這麽好說話。

誰都清楚正常情況下無論哪一地的財政部門主官肯定都是當政者的心腹絕少例外。事實上楊廳就是周老板的股肱之臣、心腹愛將整個漢江省政場都知道。雖然沒入常但是他的政治地位尚在好幾位省常委之上象我這種地方領導就更不在他話下了盡管級別相同都是正廳但是隻有我們求他的份啊所以人家完全可以不買賬再牛我也牛不到他頭上去——再說我敢跟財政廳長比牛嗎?長川的經濟**捏在誰手上?找不自在呢。

我跟這位大廳長從來沒有打過交道之前的聯係是由林常務完成的老林說楊廳的意思就是沈書記到省裏來他請飯局如果是別的領導那就算了。

將信將疑地通上電話別說還真是這麽回事挺給麵子的沒有想到——本來還擔心他是在晃點老子拿我開涮好玩哪嘿嘿。

於是就去了財廳大院附近的天香樓——財政定點的一家酒樓飯局規格還可以酒也不錯而且果然沒讓我們請很讓人驚訝。

買單對於大家來說當然不是錢的問題而是一個態度問題立場問題還有麵子問題——誰求誰啊這是?

楊廳的年齡看上去五十尚不足四十頗有餘白淨麵皮金絲眼鏡西裝革履舉手投足間風度翩翩麵相和身材都比較富態一看就跟財政有關係——不過這玩笑話我可沒敢提。

飯局氣氛不錯財神爺沒拿什麽架子我也把那些口頭禪收了起來大家笑容可掬地邊吃邊聊酒也喝得溫文爾雅點到即止。

我們是在談公事真的。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領導們聊工作全改了地方要麽酒桌上要麽茶樓裏要麽就是高爾夫球場上總而言之不會在辦公室——在辦公室裏談工作跟農民伯伯進城**似的樣子多傻啊渾身都不自在。

現在多好大家誰也不裝腔拿調話說得都比較到位跟真的一樣。

主要是談工作的銜接我把長川財政現狀揀要點大致談了談也沒說多少因為相信這個狀況大家心知肚明多說浪費口水當然責任那塊就更不敢提了我就問了下什麽時候計劃能落實撥款能夠到位還有我們市委應該怎麽做。

事實上楊廳還算耿直沒打我埋伏他非常直接地回答我說長川的問題有點複雜因為前段時間周老板出國療養省委內部意見不太統一所以把很多事情暫時擱置起來等上常委會再議下麵部門也就不太好辦。

至於長川市委應該怎麽做楊廳沒提建議。他說漢江的財政肯定是在省委省政府指導下工作的隻要我們把關係理順了要財廳配合絕對沒問題。

這些話裏的潛台詞意思很清楚:必須要有省委表態支持長川市委否則沒什麽好說的工作上他們愛莫能助——當然表達得更準確一點就是周老板如果不拍板長川財政將會繼續困難下去。

我說我知道了是這樣常委會後再說到時候還得給楊廳添麻煩。

說實話稱呼楊廳的時候老想笑因為長川方言裏楊和丫的音節完全相同所以我老覺得自己好象在罵他。

最後飯局完畢散場走人。臨走前楊廳很隨意地問起我晚餐怎麽安排還有些什麽活動我說回請楊廳一個領導給不給麵子?

這是完全的客套因為從事實上說我們確實有安排已經聯係過主管財政的於副省長——雖然明知結果也會跟目前情況差不多但是該做的還是不能少他答不答應是一回事咱們請不請是另一回事態度問題。

“嘿嘿。”我說完之後楊廳立馬笑了笑揭穿了我的敷衍。“你別忽悠我請了於省長是不是?”

“哦嘿嘿是啊。”我也笑“不過如果領導願意屈駕那邊就讓林常務作陪我還是陪楊廳怎麽樣?”

“不用我晚上還有事。”楊廳倒也不以我的忽悠為意“不過我看於老板那邊你不用去了有人跟我說過打算請沈書記吃個飯讓我告訴你一聲別的安排就推一推吧。”

“哦?是嗎誰這麽大麵子讓楊廳替他請客?”我有點不好理解是啊聽上去很牛逼啊誰他媽說話這麽拽?!

“他會聯係你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楊廳長神秘地笑笑又補充一句“不過我提醒你一點很重要的你可不能等閑視之。”

我看著他起身離席摸摸鼻子沒有吭聲——從感覺上看今天的飯局上最後兩句話才是財神爺真正想要跟我表達的。

回到雲林賓館坐了一會兒老朱他們才66續續回來一看神色都不如意知道也跟我碰到的情況差不多。然後大家在賓館會議室集中開了個會一議之下現所有部門的表現都他媽一個模子裏倒出來的眾口一辭全是拿省委態度作擋箭牌都說要等常委會開過之後形成說法才能給我們說法。

嗯確實跟我先前的判斷差不多官大一級壓死人啊——不過也沒什麽該做還得做起碼得我讓看看風頭吧?我也就是試探一下看看這水到底有多深。

至少現在讓我弄明白了原來周老板先前那個妥協的態度畢竟還是在放煙霧彈事實上他等著跟我攤牌呢!

那就——攤吧!你逼我的!

我有點無可奈何地想。

下午四點半果然接到電話是個陌生男子的聲音語氣簡潔客氣話也說得淡淡的有一種戴了麵具的距離感。他告訴我說自己叫楚正晚上在金代設個小宴希望沈書記能夠撥冗光臨然後就掛了線。

放下手機我有點迷惑。因為這家夥的名頭我從來就沒聽說過但是聽他口氣好象我還非得去這一趟不可再說那金代是什麽玩意我也一點都不清楚。

媽的神秘兮兮的搞什麽名堂。

“請問我可以坐這裏嗎?”一個女孩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很清脆。

我一愣抬起頭看見藍萱背著手站在跟前笑吟吟地而且也跟我一樣鼻子上架著個墨鏡。

這是在雲林賓館的咖啡廳裏我一個人坐著本想在這兒好好清靜一下思考思考眼下的事情沒想到這丫頭居然一個招呼都沒有就這麽跟著來了。

“不好意思啊沈先生沒有經過你的允許。”然後她也不管我在想什麽裙子微提自作主張地就在對麵坐下來“但是我想你需要我。”她說“我必須在你身邊。”

我搖搖頭感覺真是服了她。

“我向你保證不幹涉你的事情也不去評價什麽就幫你顧問顧問出出主意——畢竟省城這塊我絕對比你熟。”

我想了一想覺得她這麽用心也不容易。“還有一條。”我麵無表情地告訴她“你不能企圖用自己的思維來影響我的判斷。”

“好的好的我保證!”藍萱把手舉起來樣子很開心。

“嗯。”我說“那麽這個人你認識嗎?”

果然她知道楚正是誰。

“這個人不一般身份有很多。”她告訴我說“勝利股份的高管副總——勝利知道嗎?”

我點點頭——這個倒是有所耳聞勝利集團是省城的一家國企上市公司。

“雙學位的海歸博士聽說很有能力是資本運作的高手。”

“哦。”我說“那跟我有什麽關係?他想來長川展嗎?如果真是人才的話歡迎啊也不用請我吃什麽飯。”

“哼哼。”藍美眉冷笑“你未免太抬舉自己了吧?”

“這人還有一個身份最重要的。”她說“漢江最牛B的金龜次郎。”

“哦?什麽意思?”

“周老板的未來女婿。”藍萱笑著說“人家比你牛得多。”

“…………”無語。***難怪了這麽吊。

“所以你必須去沒有選擇——如果明天的常委會你希望得到一個好結果的話。”她瞟我一眼又開始自作主張幫我拿主意了——不過應該承認她說得有道理。“這時候找你這個楚正肯定是帶著他嶽丈意思來的想都不用想。”

“還有那個金代知道嗎土包子?黃金時代的簡稱——省城最牛的會所我也隻是聽人說過。”藍萱又一樂“嘿嘿看起來咱們能開個眼界嘍。”

“咱們?”我納悶地問“他也請你了嗎?”

“沒有我不認識他也沒那資格。”藍萱很認真地說“但是你有你必須帶上我。”

“給個理由先。”我說。

美眉很有自信地挺了挺胸。“第一出現在高尚場合你身邊不帶個美女會很沒麵子的老大。”她慢條斯理地說“第二那可是上流社會你這土老冒跑去那裏什麽都不懂我怕你丟人。”

“第三你這人的毛病我清楚修養不咋地私生活上沒個檢點又沒老婆管在那種地方不安全容易出問題我得負起監護你的責任來。”

“第四你可以不同意我的看法你有權利表示反對但是反對無效。”她笑咪咪地說“我不僅僅代表自己我也可以代表蘇靜美——這些意見相信她也會讚成。”

望著一臉得意洋洋的美眉我頹然低頭感覺不敵。

下午五點半準時赴宴。

一行四人:我藍萱加上魏局和李軍——這省城可不是自己的地盤晚上出去混帶倆警察保鏢總會有把握一點至少上下車的時候不能給人打了劫。

車出賓館我問了一下路才知道黃金時代這地兒魏局李軍他們都不知道於是大家又忙著打電話回去問詢現同來省城的那幾位領導也不是很熟悉有聽說過的但是沒人去過不知道具體位置。

於是再打一一四查號碼——讓大家詫異的是查詢台小姐居然說沒有什麽金代的資料也就是說他們不是以名字登記的電話。

暈。這是什麽一鬼玩意?

隻能回撥通知我赴宴那號碼了沒辦法隻能問那個楚正——我還沒聽說過請客找這種偏僻場子這不寒磣人嗎?

那小子很快接了當聽說我們不知道地兒的時候他好象有點訝異。

“騷瑞騷瑞。”姓楚的說“我不清楚情況原來沈書記沒到過金代。”

“我是沒去過啊那又怎麽樣?”我反問他“如果你來長川我指個小排檔讓你找你試試看?”

楚正在那頭笑起來雖然隔著電話我也能看到他臉上嘲諷的表情。

然後他把具體地點給了我還告訴我說他已經在門前恭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