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喜脈(6000+)

“胡說八道!”沈廷鈞黑了臉,嘴上不承認,心裏卻莫名的煩躁起來。

玉煙不看他,看向剛剛停住的兩頂轎子。前麵下來的是一很富態的中年女子,頭上金簪閃閃。後麵轎子跟著的丫鬟很是眼熟,再看向從轎子裏下來的人,果然有過一麵之緣。玉煙的身體猛的一晃,直直的往沈廷鈞身上栽去。沈廷鈞畢竟是練武之人,反應力絕對一流,立馬眼疾手快的托住她。“你怎麽了?”沈廷鈞看她的小臉瞬間白了,心下著慌。打橫抱起她,就要往府裏衝,他的首先想到的就是公主府裏正好有趙太醫在。

玉煙虛弱的吐出三個字,“你母親-----”然後,就把臉埋在了他的懷裏。

沈廷鈞這才反應過來,剛剛逃開母親的震怒,再折回去,豈不是自投羅網?想到這兒,收回邁出去的腳,衝著府裏大喊:“王大!王大!”

一個總管就從府裏衝出來,道:“王爺,有何吩咐?儼”

“叫趙太醫立刻到我府裏去!”吩咐完,抱著玉煙,大步往王府裏跑去。

進了府,王二正好在門房那裏交代事情,見沈廷鈞抱著玉煙急匆匆而來,連忙迎上去,問:“爺!玉煙姑娘這是怎麽了?稔”

沈廷鈞道:“一會兒趙太醫來了,讓他直接到我房裏。”

他房裏?直接?王二消化著他家王爺話裏的意思,這是要把玉煙姑娘抱到東院嗎?他家爺什麽時候允許女人進他的房間了?由此,他斷定,這個玉煙姑娘在爺的心中定是個很有分量的。

沈廷鈞將玉煙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然後就對上了一雙笑意盈盈的眼眸。“這王大和王二不會是親兄弟吧?”玉煙開口問道。

沈廷鈞立刻感覺不對勁,皺了眉頭,後退兩步,吼道:“你騙我!”

玉煙從床上坐起,開始打量這個充斥著男人氣息的房間,道:“我不是想騙你,而是想騙那兩個從轎子裏下來的人。”

“什麽人?”是他警覺性降低了嗎?並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人啊!還是他當時太專注於她了,以至於忽略了周圍的事物?這後一種可能讓他有了無力的挫敗感。“最好是個有分量的!否則------”

“你當如何?”玉煙好笑的起身,她當然知道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之所以無懼,是聰明的知道該如何將這怒氣化解。“柳煙算不算有分量的?”

“她?”沈廷鈞的怒氣果然被成功轉移。

玉煙東看看,西摸摸,道:“是啊!我對她的丫鬟芫花可是太有印象了。隻是不知那個陪同柳煙一起前來的貴婦人是誰。不管是誰,她們的目的都太明確了,那就是打著探視你母親病情的旗子,來進攻你這塊地盤來了。”

“哼!”沈廷鈞冷哼。

玉煙正端詳著牆上的那隻鷹,確切的說是用鷹的毛黏貼在牆上組成的鷹的圖案。“它很漂亮,是你獵殺的嗎?”

沈廷鈞道:“我十歲那年的獵物。”

“十歲啊!”玉煙嘖嘖咂舌,“果然少年英雄!”

“某些人卻願意當狗熊。”沈廷鈞臉露譏嘲。

玉煙回頭,衝他笑笑,道:“你也不用激我,現在還不到我與她正麵衝突的時候。我和她的較量,就從新春宮宴開始吧!”

“為的什麽?”沈廷鈞問。

“當然是你呀!”玉煙逃開他研究的眼神,“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嘛!”

沈廷鈞嘴角**了一下,道:“少來!你真當我傻的嗎?我甚至懷疑你高喊著要嫁我,不過是在進行某項陰謀。”

“是比剛才在你母親麵前聰明了不少!”玉煙拍拍他的肩,被他閃身躲開,她的手就尷尬的垂了下去。

“下次我母親再罰你,就沒人幫你了!”他恐嚇她。

玉煙笑,道:“放心!有了你今日的挺身相護,相信你母親要是個聰明的,就再也不會罰我了。話又說話來了,沈廷鈞,你為何要護我呢?”玉煙看著他,心中湧起些許異樣的感覺。一個能在新舊更替中脫穎而出的王爺,肯定有著過人的洞察力和判斷力。但是,剛剛在他母親耍烏龍的時候,連那個妖孽雲竹都看出了端倪,他卻毫不質疑的跳進了套裏。如果這是他真性情的流露,那還真是溫暖人心啊!

“誰說我是護你?我隻是怕我母親被說成恩將仇報的人。”沈廷鈞臉不紅心不跳的說。

“那看來是我誤會了!”玉煙眼中的笑意更濃。

門外響起了王二的喊聲,“王爺,趙太醫來了!”

沈廷鈞恨恨的看著玉煙,道:“我會被你害死!”

玉煙聳聳肩,輕聲道:“快請人進來呀!戲要做足了才好玩呢!”

沈廷鈞道:“你好好的,請他進來做什麽?”

玉煙道:“他是奉你母親之命來診斷我這脈是喜脈還是憂脈的。”

“自作孽不可活,我看你怎麽辦?”沈廷鈞咬牙切齒的說,“王二,請太醫進來!”

“你就看著吧!”玉煙笑笑,脫了鞋,到床上躺了下來,還不忘拉棉被蓋在身上。

趙太醫快步進來,後麵還跟著薛梅和雲竹。沈廷鈞瞪了雲竹一眼,道:“你跟來做什麽?”

雲竹笑笑,道:“我來關心一下你未出生的兒子呀!”然後就接到了沈廷鈞的一記白眼。

早有下人搬了凳子,趙太醫坐到床前,玉煙伸出胳膊,薛梅將一個白色絲帕覆在了上麵。玉煙暗道,所謂的男女授受不親,還真是麻煩!這樣子診脈能診的清嗎?

趙太醫邊診脈邊問:“姑娘剛才可是暈倒了?”

玉煙幽幽的吐了口氣,有氣無力道:“隻覺得惡心,想吐又吐不出來,然後一陣眩暈,醒來就來了這裏。我都說了不用煩請太醫,可王爺就是不放心,說什麽醫不自醫。太醫,我這脈象可好?”

趙太醫道:“還好!隻是身子有些虛弱,需要好好進補才行。”

玉煙道:“晨起就吐,不思飲食,不虛才怪。快別說進補了,我一聽到葷腥就又想吐呢!我這喜脈,我自己診的似是男孩呢,太醫以為如何?”

趙太醫摸了一把自己的額頭,道:“姑娘神技,老夫自歎不如啊!這太醫院中,診斷喜脈最好的是柳太醫,卻也沒聽說他能斷男女呢!”

雲竹道:“這未來小世子可健康啊,趙太醫?”

趙太醫起身,衝著沈廷鈞行了個禮,道:“王爺請安心!玉煙姑娘無大礙,應是剛才受了驚嚇才暈倒的。”

沈廷鈞看向玉煙,後者正衝他眨巴眼睛。

雲竹大笑,道:“趙太醫啊!你還喊她玉煙姑娘呀,這說一個姑娘家有喜脈,怕是不怎麽中聽吧?”

趙太醫麵露窘色,道:“臣還要趕回去給護國殿下複命呢!先告退了!”然後踉踉蹌蹌的走了出去。

王二這個總管侍立在側已經收集到了有用的信息,道:“爺,我這就吩咐廚房為玉煙姑娘熬上雞湯,不,是為夫人。”說完,顛顛的跑了出去。

雲竹直接笑彎了腰。沈廷鈞哭笑不得的看著玉煙,道:“滿意了?你究竟想幹什麽?”

玉煙掀了被子,歎了口氣,道:“沈廷鈞,我隻能說你母親真的很愛你!”

沈廷鈞沒好氣道:“我看你是不把我母親惹炸了不罷休。”

玉煙道:“原來,女人之間的戰爭,再聰明的男人也是看不懂的啊!今天從頭到尾我都是在配合你母親演戲呀!第一出戲,就是幫著她試探我在她兒子心中的分量,想必,她現在心中已經很有數了。這第二出戲,就是不管我今天的脈象如何,趙太醫回去必須報喜脈。”

“哦?”雲竹已經止住了笑,“我猜出了這一出戲,但這第二出戲為的是哪般?”

玉煙看著沈廷鈞道:“自然是為了我們的王爺呀!二十幾歲的人了,不娶正室,不是你的錯,因為你需要等那個柳煙長大嘛!但你好歹娶個側室呀?順便生幾個孫子給她玩玩呀!看看現在這整個王府,若不是我那西院還有點兒生氣,還以為都睡著了呢!當娘的心苦啊!背後可沒少為你承接非議呀!”

沈廷鈞撇撇嘴,道:“我母親很開明!”

“切!”玉煙一揚手,“世人皆都重男輕女,看看,養個兒子有什麽好,一點兒都不懂得體貼做娘的心。但願我肚子裏的這個,別是兒子,是女兒才好。”一手掐腰,另一隻手撫摸上小腹,煞有介事。

“你還裝!”沈廷鈞有了想掐斷她脖子的衝動。

“我必須裝!”玉煙邪邪的笑,“公主府裏的那兩位訪客今晚應該睡不著覺了吧!”

“你演戲給她們看?”沈廷鈞這才恍然間明白了什麽。

“不是我!是我們!從公主府門前,你抱起我開始,你就已經被我帶進了戲裏。嘻嘻!薛梅,咱們走!”玉煙招呼薛梅,“練舞去!”

“柳玉煙,你給我等著!”沈廷鈞吼。從來都是他算計別人的份兒,今兒卻著了這小女人的道兒,叫他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玉煙在門口回頭,道:“對了!提醒你一下,好事近了呀!柳煙這一受刺激,怕是會加快你的婚期吧!”

沈廷鈞一腳踹向身邊的凳子,不知是凳子疼還是他的腳疼,氣呼呼的道:“什麽女人呀,這是!”

“有趣!”雲竹不怕死的道,“你若嫌棄,我可以為你接下這個燙手山芋。真的!我不介意為別人養兒子的!”沈廷鈞的拳腳就一起飛了過來。

韓鬆立在院子中,吹著冷風,吸著鼻涕,他是真的為他家王爺感到心酸啊!敗了就是敗了,還在那兒硬撐著。那個柳玉煙真是太過了,就不知道給他家爺留點兒麵子嗎?

趙太醫回到公主府,大冷天的,竟然覺得身上直冒冷汗。元炫彩坐在扶手椅上,看著他,道:“趙太醫,幹嗎喘成這樣?後麵有人追你嗎?”

趙太醫躬身道:“沒有!臣隻是急著趕回來給護國殿下報喜。”

“真的是喜脈?”元炫彩一下子從椅子上彈跳了起來,阿蓮連忙上去扶住她。剛才玉煙在這裏說的那些話,她總認為信口開河的成分居多。難不成竟是真的?這也太令人驚喜以至於難以相信了。

元朔月還沒走,也一直在靜候著信呢!或者說,柳煙在這兒,她就算掛牽著那邊的事,也是不能離開的。若在以前,她聽到這樣的消息,定然會炸毛。但是現在,她卻是滿臉的幸災樂禍,直直的盯著那個表哥賜婚的對象,後者也已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趙太醫道:“臣對喜脈的診斷雖不是太醫院最好的,但看玉夫人的種種表現,的確是有孕的跡象。何況,玉夫人醫術高明,還為自己診斷是男孩呢!”

“真的嗎?”元炫彩與阿蓮互看一眼,自是激動萬分。

陪同柳煙的貴婦人起身,握住柳煙顫抖的手,道:“趙太醫可是診斷準確了?這種事可容不得作假呀!”

趙太醫立馬挺直腰杆兒,清了清嗓子,道:“姚夫人這是對老夫的醫術有懷疑嗎?這種事當然容不得造假,玉夫人又何必如此呢?難道就不怕謊話戳穿引來護國殿下的怒火嗎?”

元炫彩道:“怎麽,我家鈞兒有後,姚夫人不喜嗎?煙兒也是這樣想的嗎?”

“煙兒不敢!”柳煙立馬蹲身下去。

姚夫人道:“殿下誤會了!民婦隻是覺得,既是王爺的第一個孩子,還是穩妥點兒好。在太醫院裏,家弟柳誌遠的喜脈是最準的。如果殿下覺得有必要,還是讓他來診一下的好。”

趙太醫拂袖冷哼一聲。元炫彩道:“既然你這樣說了,本宮要是不照做,倒是堵不住悠悠之口了。”

元朔月道:“姑母何必聽別人怎麽說?誰亂說就是嫉妒。”

“主子!”阿蓮道,“今兒也折騰了大半天了,您這身子才剛好點兒,咱還是先歇著吧!反正這事也不急在一時,改日也是可以的。趙太醫,王爺可曾說了什麽?”

趙太醫道:“王爺一直神情嚴肅,似是很是擔心玉夫人呢!”

元炫彩道:“這臭小子!總算懂得心疼女人了。哎呀!煙兒,你趕緊起來呀!你心裏也別覺得委屈,鈞兒到現在才開枝散葉,已經是晚的了。等你這麽多年,他也夠不容易了。”

柳煙起身,已是眼圈泛紅,卻仍然強顏歡笑道:“煙兒不委屈!煙兒自小是被按王妃教養的,首要的就是要摒棄嫉妒之心。王爺不是一般的男人,有個三妻四妾很正常。煙兒懂的!”

元炫彩就笑了,道:“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懂事就好!本宮今天累了,就不留你跟你姑母吃飯了。回去問你祖母和母親好!”

“煙兒告退!”“民婦告退!”二人退了出來。管家王大趕緊過來,將二人送出了府。

趙太醫也識趣的退了出去。

元朔月道:“這個柳煙我不喜歡!”

元炫彩道:“凡是鈞兒的女人你都不喜歡!隻是,你今日對那個玉煙有喜,怎麽沒有跳腳呀?”

元朔月撅了嘴巴道:“兩害相權取其輕。雖然那個玉煙也很討厭,但遠沒有對柳煙來的強烈,畢竟這個我已經恨了十來年。”

阿蓮道:“啊呀!一直沒仔細看月公主的臉呢,現在一看,痘痘已經消了好多呢!主子,您看呢?”

“真的嗎?”元朔月手摸向臉,然後一下子跳了起來,“今天的治療差點兒忘了!姑母,月兒先去了啊!”說完,帶著靈兒一溜煙跑了出去。

元炫彩就搖頭,道:“你看這丫頭,能有玉煙一半的沉穩我就可以放心了。”

阿蓮遞了一杯茶,道:“主子也是傾向於那個玉煙的吧!月公主雖然冒失了點兒,但還是很會選人的。”

元炫彩將一杯茶喝光,道:“那個玉煙就是個人精,而我那兒子,非人精不能降服啊!這麽多年來,我費的心思還少嗎?結果呢?陽奉陰違的事情得幹了多少籮筐啊!現在好了,總算有人為我出氣了。”

阿蓮笑道:“主子這樣說,不知道的還以為王爺不是您親生的呢!您趕緊歇一會兒吧!”

元炫彩道:“此事還沒派人通知將軍吧?”

阿蓮道:“這些就交給奴婢吧!”

公主府總算平靜了下來,王府中卻正熱鬧著。元朔月直接去了東院。沈廷鈞和雲竹剛剛打完,兩人都坐在地上大喘氣。

元朔月看看倚在門上的韓鬆,再看看那兩位,歎氣道:“表哥,你是不是想兒子想瘋了呀?這兒子還沒出來呢,就興奮成這樣了。”

“你來做什麽?”沈廷鈞眼皮都沒抬一下的問。

元朔月道:“我來找玉夫人呀!聽趙太醫說人在你房裏呀!”

“玉夫人?”沈廷鈞的眉毛終於抬了起來。

元朔月道:“趙太醫這樣叫的,難道不是你封的嗎?宮裏的那些個美人,一旦哪個有了身孕,都會子憑母貴的得到父皇的封賞的。那個玉煙,做不了側妃,封個夫人也算是抬舉她了。”

“玉夫人啊!”雲竹念叨著起身,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閉嘴!”沈廷鈞吼,他揉著眉心,明確表示不再接受任何刺激。雲竹很乖的閉了嘴,抬腳往外走。

“你去哪裏?”元朔月問。

雲竹頭也不回的道:“我已經挨了半天揍了,現在渾身都疼。你要是皮厚,可以在這兒多呆會兒。本人去找你的嫂子玉夫人治傷嘍!”

沈廷鈞抄起身邊的凳子就扔了出去,門口的韓鬆趕忙伸手接住,表情立馬齜牙咧嘴,小小的扯動了一下傷口。元朔月見這陣勢,連蹦帶跳的跑了出去,嘴裏喊著:“我也去!”

走在路上,雲竹問:“對你未來嫂子的觀感如何?”

元朔月皺眉,“你是說柳玉煙嗎?”

雲竹道:“對於她,我比你了解。別說是個夫人,就算是個側妃,她都不會瞧得上。”

“那又如何?正妃的位子早就被人霸住了,她還能逆天嗎?”元朔月冷笑道。

雲竹看看湖麵,眯了眼睛道:“也許她就能呢?”

元朔月嗤之以鼻,道:“我倒要看看她如何把我送上新春宮宴!”

雲竹訝異,道:“是讓你上,而不是她自己上嗎?”

元朔月道:“頂著那麽一張醜臉,她如何敢去宮中嚇人?”

“不對!”雲竹若有所思。

忍冬從對麵匆匆而來,到了近前施禮。雲竹問:“這麽急,出什麽事了嗎?”

忍冬道:“南紅花娘著婢子來問姑娘見麵的時間,姑娘讓奴婢回話,過午可來。奴婢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