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研究完新得汽車,一個急促的電話,少寧來到醫院,居然有好幾個人迎接她,她沒有想到能得到這麽好的待遇,心裏有點暖,不過與此同時一種不祥的預感突然從心底湧出。

“我弟在哪裏?”她試探著問。

有一個大約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笑容可掬的說:“在二樓呢,現在就等你來呢。”

“什麽意思?”少寧警覺的看向那人,仍舊不敢放慢腳步。

“等你來了簽字。”那人說。

“他怎麽樣了?哪裏受傷了?”少寧由於走太快,再加心裏緊張,所以氣喘籲籲的。

“應該不會有大問題,不過現在還不確定。”那人說著模棱兩可的話,少寧從他的話中知道他就是給她打電話那人。

說著已經到了病房門口,那人指指其中一個病房門讓少寧進。少寧一眼看到仰躺在**的弟弟,他跑到了病床前。

弟弟的臉色煞白,滿頭的冷汗,少寧鬆了一口氣,還好,至少弟弟還活著,一路上的瞎想和剛剛那麽多人迎接她的兆頭,讓她心裏一直在猜測著弟弟的死活。此時,少寧隻要看到弟弟是活著的,便覺得很高興了。

弟弟看上去似乎沒受什麽傷,渾身上下看不到一絲血跡,反而是被黑色的東西包裹起來,他穿一條紅色秋褲和一件灰色的秋衣,而這兩件衣服在黑色的覆蓋下早已經變成了灰紅和灰黑色了,就連**在外的腳和腿腕處都是像剛剛在泥潭裏洗過澡的豬一樣,所不同的是他的身上是煤麵和汗水所混合在一起的痕跡,更加的黝黑。

少寧像是被萬箭穿心一樣難受,她心疼弟弟,心疼的實在忍不住要哭出來了。

”你來了。“弟弟看見少寧發出了特別無力的一句話,接著又開始緊咬牙關,似乎這樣疼痛就可以減輕些一般。

少寧摸了摸弟弟的臉,他的臉可能是有人給洗過了,隻有鼻翼兩邊有些黑煤渣子,其他地方都很幹淨,“怎麽回事,大夫怎麽不給治療?看我弟都疼成什麽樣了?他到底是哪裏受傷了?”少寧有些壓抑不住心裏的火。

這時候,還是剛剛那個人在少寧的身後拉了一下少寧,眼神示意她出去說,她跟了出去,那人悄悄的說:“已經檢查過了,腰椎爆裂,需要手術,而且需要轉院。”

剛才少寧以為弟弟隻是疼幾天就沒事呢,以為弟弟隻是小傷,可是現在聽到說要在腰椎上動手術,而且還要轉院,她終於忍不住哭了,眼淚肆意的淌出來,怎麽也停止不了。

“你別哭了,讓你弟弟看到不好。”那人說,“你還是趕緊簽字,並且湊錢吧,手術費需要至少六七萬。”

“啊?手術費你們不給出?這是在你們單位受的工傷。”少寧沙啞著嗓子尖聲喊道。

“出的,出的,隻是我們廠今天受傷了十幾號人,還有兩個已經死了,我們現在沒有錢,你們家屬先自己墊付上,以後會給你們報銷的,咱們都不想耽誤家人的,是吧?”那人態度極好極溫和的說。

少寧覺得有理,而且聽到有死的,幸虧弟弟活著,那麽就算她砸鍋賣鐵也要治好弟弟的,於是她點頭答應了。

她努力的擦著眼淚,卻怎麽也擦不幹,於是她先去了醫生的辦公室,簽了字之後說現在就去湊錢,可是她的腦子裏卻是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去哪裏湊的。

回到弟弟的病房,弟弟依舊在痛苦的流著冷汗,他看著少寧,嘴張開著,想給姐姐換個高興一點的表情卻做不到,仍舊是眉頭緊鎖著,少寧說:“弟,你吃點東西不?我給你買去。”

弟弟用盡了全身力氣搖搖頭。

“弟弟,我給你洗洗臉吧,你等著。”少寧說完就跑出去買了塊毛巾和臉盆,打了熱水,回來細心的幫弟弟擦洗著煤灰。

“哎呦,你這小姑娘先不要著急洗了,趕緊去弄錢吧。”有一個人提醒道。

也許有人會痛恨少寧在這個時候做這些沒用的事情,可是有誰想過,一個礦工在醫院裏忍受疼痛的同時,還要接受無數道含義複雜的目光,他的尊嚴會受到多大的侮辱。

少寧義無反顧洗完之後又向護士要了病號服,幫弟弟換上,弟弟一下子便脫胎換骨,變成了誰都看不出身份的一個人。

這時候少寧才說:“弟,我出去一下。”

弟弟也滿意的勉強笑了一下,看來姐姐做這些讓別人覺得多餘的事情在弟弟心裏還是需要的。

少寧走出走廊,她拿出了手機,翻找著電話號碼,試圖找到一個可以借錢的號碼。可是翻了幾遍,最終還是落在了陸飛的名字上。

就在少寧要按下撥號鍵的時候,手機卻顯示:陸飛來電。

“你在哪裏?”沒等少寧說話,陸飛就急切的問。

“我在醫院呢。”少寧低沉的聲音。

“去醫院幹嘛去了?”

“我弟受傷了。”少寧說完這句話,眼淚像剛剛打開的閘門,又蜂擁而出。

“你別哭,你弟受什麽傷了?什麽情況你慢慢說。”陸飛想少寧平靜的同時,自己卻也激動了起來。

“你能借我點錢嗎?我弟要做手術,現在就等著錢交費呢。”少寧沒有細說,而是直奔主題了。

“錢不是問題,我馬上去醫院,你在那等我。”陸飛像一個神聖使者,有力的吩咐道。

“好的,我這就和醫生說已經籌到錢了,讓他們準備手術事宜,你慢點開車啊。”少寧突然聲音都有了力量。

少寧回到病房已經是神色飛揚,她吩咐大夫趕緊派車轉院之後就開始張羅弟弟的一切。

弟弟可能是已經疼的麻木了,眼睛半睜著,用一種及其淒楚的目光看著姐姐,少寧見狀,對弟弟說:“弟,我已經借到了錢,咱們去大城市治,很快就會好的。”

“沒……告訴……爸吧?”弟弟斷斷續續的問。

“沒,咱們村也沒有電話,弟,有我就行了,你放心,咱們很快就好了。”少寧安慰道。

十分鍾之後,救護車上弟弟平躺在**,少寧和一名護士分別在兩邊照應著,少寧不停的給弟弟喂水喝,一路上沒有看過外麵一眼。

隻覺得這夜漆黑的像一口倒扣的大鍋,她有一刻想過陸飛一個人開車會不會害怕。

經過三個小時的顛簸,終於到了市中心醫院,這時已經是半夜十二點了,而少寧居然看到陸飛已經站在醫院的門口等著她的到來。

此刻雲少寧真的感動了,無論自己遇見了什麽困難,這個男人從來沒有抱怨過,更沒說過自己忙,一直都是自己一個電話,他就放下所有的事情,極速趕來救場,簡直是自己的守護神。

此生有陸飛真的特別的幸福,雖然他有些大男子主義,總管著自己,但和這些相比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為隻要有他在,自己便是很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