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突然又下大了。

前麵的紅燈在雨中顯得朦朧又顯眼。

秦詩臉上的笑容已經隱去,她盯著前麵,一言不發。

沈閱感覺到她身上的氣息沉了下來,瞟了她一眼,整個人愁雲淡霧,身上好像披著一層黑霧。

“怎麽了?還是被拋棄的那一個?”沈閱語氣帶著揶揄。

秦詩低下了頭,揪著自己的雙手,“他不會回來了。”

聽著她低落淡漠的聲音,沈閱倒是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這會兒她完全沒有一點點活力,就像是路邊的小草被狂風暴雨洗滌了,沒有了生氣。

沈閱想著她能為了那個男人要死要活,一定是對那個男人用情至深。

被拋棄本來就很慘了。

沈閱覺得自己不應該說那句話,他怕刺激到她了。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你看開點。”沈閱順勢說著這看起來寬慰的話。

說完之後,他就發現自己說錯了話。

她本來就把他當成替代品,好怕她下一句說“對啊,新的就是你”。

燈綠了。

沈閱一腳油門踩下去,衝在大雨中。

秦詩難得沒有跟他開玩笑,“我隻想要他。”

她的聲音很輕,輕到有些聽不真切。

沈閱就在她身邊,聽得清清楚楚。

都被拋棄了還這麽想,當真是不死不休啊。

“值得嗎?”沈閱很難得往下問了。

他不知道一個人可以情深到什麽地步。

這世上,感情難道真的能讓人生,讓人死?

就算是真有,那個人也得有多好,才能夠讓另一個人連活都不想活了。

“嗯,值得。”秦詩深呼吸,眼眶已經有些發熱。

她答應葉路長要往前看,也告訴自己不要再停留在過去了。

陸靖也希望她好好活著的。

隻是真的忍不住,控製不了。

沈閱聽到這個答案,倒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麽樣的心情了。

他突然有些羨慕那個男人,被人這麽愛著。

“喜歡誰是你的權力。相識一場,我隻是覺得那個人既然不要你了,你也沒有必要把一顆心全都放在他那裏。”沈閱說:“有句老話不是說不能為了一棵樹放棄整片森林嗎?你再挑挑,或許還有比他更好的樹。”

秦詩偏頭看著沈閱,很難得他能夠好好跟她說這些話。

“謝謝你的開導。”秦詩臉上浮現一抹笑意,一改剛才的失落,“你這麽善解人意,就不怕成為我看上的那棵樹?”

沈閱一哽。

“開玩笑的。”秦詩深呼吸,無所謂地說:“我不強人所難的。”

沈閱不再說話了,一直把她送到她住的小區外麵。

秦詩解開安全帶,拿著傘,“上一次謝謝你。”

“不用。”

“我應該請你吃飯的。”

沈閱皺眉。

秦詩笑,“我就知道你不會答應的。所以,還是口頭謝謝你了。”

沈閱握緊方向盤,眼神催促她趕緊下車。

“走了。”秦詩下車,車門關上之前,她突然很正經地跟沈閱說:“他沒有拋棄我。”

沈閱微怔。

秦詩關上了門,轉身走進小區了。

沈閱沒太懂她是什麽意思。

沒拋棄,卻沒有在一起。

嗬,死了嗎?

沈閱冷笑一聲,也不關他的事。

一腳油門踩下,車輪胎濺起了水花。

……

雨終於停了。

秦詩拖著行李箱到了機場,天空一片蔚藍,是個出行的好日子。

她過了安檢,找到了登機口,這才去了旁邊的咖啡廳坐下。

點了杯咖啡,她麵向外麵的停機場,看著那一架架飛機在眼前劃過。

“這麽巧。”

林立慧走過來,坐在秦詩的對麵。

秦詩回過頭看著這個不速之客,隻是微微一笑,“是好巧。”

“去哪?”

秦詩把機票在她麵前晃了一下。

林立慧輕挑著眉,打量著她,“你看起來瘦了很多。”

“還行吧。”

“你單戀沈閱?”林立慧問得直接。

秦詩微微揚眉,隨即端起了咖啡,喝了一口,“怎麽就不能是他單戀我呢?”

“不可能。”林立慧說得果斷,顯然是很了解沈閱的。

秦詩聳了一下肩,“確實。我們不過是兩相情悅。”

林立慧的臉色微變,又搖頭,“他不會跟你兩情相悅的。”

“這麽了解他?”秦詩笑,“既然如此,那幹嘛要問我?”

“你跟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大家都是女人,隻是想提醒你,別把時間和精力花在他身上。”林立慧一副為她好的模樣。

秦詩無所謂地說:“是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不重要,重要是我們在一起。沒有誰和誰是可能白頭到老的,愛過就行。”

林立慧微微眯眸,審視著她,也在分析她這話到底是不是發自真心的。

“你不在乎天長地久?”

“不在乎。”秦詩擺弄著手裏的咖啡杯,“誰知道下一秒還有沒有活著呢。”

林立慧皺起了眉頭,她這到底是消極,還是看透了紅塵?

秦詩見林立慧一直盯著自己,笑道:“你和沈總還沒有複合吧。所以,我現在跟他發生點什麽,是不是也沒有違背道德?”

林立慧欣賞她的大方直接,“當然。”

“不過,他不會跟你發生什麽的。”林立慧又補了一句,非常的自信。

秦詩揚了揚眉,“那可不一定。我可是在他家過過夜的。”

林立慧臉色瞬間變了。

此時廣播已經在通知秦詩的航班準備檢票登機了。

秦詩站起來,“你不相信他嗎?”

說罷,便笑著走了。

秦詩上了飛機,她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她喜歡靠窗的位置,那是離天最近的地方。

都說人死了會上天,她不知道陸靖是不是也在天上,可以看到她?

乘客陸續上了飛機,秦詩旁邊的人坐下,她下意識地看過去,準備友好地點個頭也行,畢竟這兩個多小時的行程還是挺難熬的,總得找個人說說話。

看清對方的那刹那,不管是她,還是沈閱,都很驚訝。

這是什麽狗屎緣分?

沈閱皺眉。

秦詩揚了揚眉,隨即笑了一下,然後又偏頭看向了窗外。

這個行程,大概她還是一個人。

飛機滑行起飛。

秦詩很不喜歡飛機起飛和降落的瞬間,那種失重感讓她覺得自己快要沒了。

隻要到這種時候,她都會把扶手抓得緊緊的,即便知道真有什麽事這樣做也無濟於事,可總覺得有安全感一些。

今天上升的時候顛簸了一下,她緊張地往旁一抓,不小心就抓到了一隻手。

她也管不了那麽多,沒拿開,閉著眼睛緊緊抓著不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