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市井生活 40暗流 名 3G 網首發

歐陽明臉上曬黑了一些,胡子也長長了,人卻瘦了一點。他跟謝希治打過招呼之後,就笑著對周媛說:“等了你一會兒了,我這一路凡是看見好吃的好玩的,總免不了想起你,索性就都給你帶了一些。”說完指了指院子裏堆的一大堆東西,“你自己慢慢挑吧。”

周媛看見那大大小小的包裹盒子,真是不知該作何表情,當下隻能上前兩步行了一禮道謝:“多謝大官人想著十娘,十娘還真是受寵若驚呢!”

歐陽明哈哈大笑:“我這也是為了你以後不再說我光偏了你們的好東西,禮尚往來罷了。以後家裏再做好吃的,可不能忘了我。”

“賢弟太客氣了。”周鬆接過話頭,“我們一家在揚州,事事都少不了要你照應,哪還能要你這些東西?倒讓我不安得很。”

歐陽明笑道:“周兄才是太客氣呢,這些不過是我給十娘帶的吃喝玩物,當不得什麽,你若當我是兄弟,就好好的收下。”

周鬆再三道謝推拒,最後還是推拒不過,不得不全數收下了。

“對了,周兄,我這次恰好路過臨汾,在那裏稍稍停留了兩日,這有一封令族兄給你捎的信。”歐陽明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遞給周鬆,“周兄別嫌我多管閑事,我瞧你本家的幾個兄弟都頗有後悔之意,多次問起你們一家近況。不過你放心,我並沒說實話,隻說你們去了鹽城,倚靠舅兄度日。”

周鬆接過信道了謝,又看了周媛一眼,周媛聽了歐陽明的話,又看見周鬆的眼神,略略放心,就順勢起身告退。

一直做壁上觀的謝希治也跟著站了起來要告辭,他這一要走,歐陽明和周鬆就都跟著送了出去,周媛反而沒有再送,自己回房去了。

晚上歐陽明走了之後,周鬆來找周媛:“放心,他並沒瞧出什麽端倪。信是經手人寫的,除了歐陽明之外,並無別人去問過我們的事,且經手人也不知我們的來曆。”

“那就好,不然以你和哥哥現在劃船的架勢,恐怕我們想走都不好走呢!”周媛心情一輕鬆,就跟周鬆開起了玩笑。

周鬆搖頭:“四郎比我好得多,我現在連鳧水都還差一些呢。”自嘲完又說了一些自歐陽明那裏聽來的新聞,“……韓肅已經到了範陽,正跟岑向貴擺開陣勢邀戰,岑向貴向聖上上書自稱從未有二心,但國有奸佞,迫害忠臣,他不能引頸待戮,因此隻能固守城池。”

在周鬆和周媛分享消息的同時,歐陽明在“月皎”也正跟楊宇把酒閑話。

“……這次小人特意進了一趟京師。”歐陽明跟楊宇正麵對坐,臉色是平時少有的嚴肅,“京師表麵看起來並無異常,可小人四處走動,跟許多人見了麵,卻聽他們說,如今在京師不同往日,有許多話都不敢說了。”

“韓廣平大力排除異己,又肆無忌憚出入宮廷,已經讓京師百姓頗為側目。加上朝雲公主一直病著不出來見人,暗地裏傳言不少,都說韓家在等著公主自己死了,好給鄭氏騰位。韓廣平為了平息非議,親自去邀請誠王入朝,不過誠王也不是傻子,先帝子女所剩無幾,他能活到今日,自然也是不敢趟這個渾水的。”

楊宇一直靜靜聽著,並不插話,也不發表評論。

歐陽明就繼續說:“小人還打聽到,韓肅出征之前似乎與韓廣平有爭執,有個去求見的小官,在門房外麵曾經看見韓肅滿麵怒容的衝出了相府,然後裏麵就傳出消息,說韓相公無暇見客,把他們都打發走了。”

說完這些,歐陽明又說了此次見到的幾個沒落世家的情況,最後說:“真是不見不知道,早先換了誰來跟我說,那些世家大族如何落魄,我必都是不信的,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總是比尋常人家好些的。可如今見著了,才知道竟還有更落魄不堪的。”

“是啊,內裏固步自封、自高自大,外麵又緊緊相逼、連消帶打,也由不得他們不落魄。”楊宇歎息了一聲,“像謝家那般的,畢竟是少數。”歎息完了,話鋒一轉,“這麽說來,竟沒有可用的了?”

歐陽明從袖子裏掏出一個信封遞過去,“也不是都不可用,小人不敢擅專,將所見之人都羅列在上,請王爺定奪。”

楊宇伸手接過,笑道:“就你我二人在,耀明不必如此。”他並沒有看那個信封,隻隨意擱在一旁,然後跟歐陽明喝了一杯酒,最後問:“周家可打聽到什麽?”

“小人到臨汾,打聽得知周家在當地還算大族,就打發了人去尋了幾個不同年紀的周家族人說話,倒都與周鬆所說對上了。周家這些年因為爭產的事,留在原籍的極少,大多都像周鬆一家這般出來投親了。”

楊宇聽了很有些失望,喃喃說了一句:“那周家小娘子實在不像是一個市戶的女兒。”

歐陽明笑道:“可小人看十娘也實在不大像世家女孩,膽子大,又牙尖嘴利,性子還更像市井裏長大的呢!”

“嗯,你與他們常來往,想來知道的更多些。也罷,原就是我多想了,以韓廣平的性子,對盧家是必會趕盡殺絕的,絕難有人逃得出來。”楊宇又舉杯喝了一口酒,然後搖頭自嘲,“我本還想著,若是這小娘子有些來曆,倒可促成她與懷仁一門好姻緣,如今看來,倒是我想得多了。”

歐陽明一愣,謝三和十娘?這也太不搭了吧!

楊宇並沒有繼續那個話題,吃了兩口菜之後又說:“這次辛苦你了,我一直等你回來,還有件喜事想與你說,我想給你做個大媒……”低頭湊近歐陽明低聲說了起來。

這本是一個平淡無奇的夏日晚上,在很多人的記憶裏,這個晚上都跟無數個夜晚一樣毫不出奇,卻不知就是這個夜晚的幾句密談,將在後日引起怎樣的一場軒然大波,又會改寫多少人的命運。

周媛也同樣沒有預料到,所以這一晚她睡得很安穩,隱憂解除,真是再沒什麽可操心的了。

歐陽明躊躇滿誌,他送走了吳王,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裏獨坐良久,心想:我歐陽家終將會在這天下闖出一份名號!

謝希治是最難熬的,他覺得很不高興,可他自己竟然想不明白到底是為了什麽這麽不高興。坐下嫌氣悶,起來走走又覺得累,躺下睡覺吧,腦子裏又滿是歐陽明堆在周家院子裏的那些東西,無論如何睡不著。

這樣翻來覆去,許多煩心事就一齊兜上了心頭。先生說祖父答應再好好考量考量他的婚事,母親回信也說父親給祖父寫了信,待九月祖父過壽的時候,會回來一同商討此事。可是說來說去,這婚事也還是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家裏人不聽他的想法,現在連十娘也聽不進去他的話。他都把話說得那麽清楚了,她竟然還要跟歐陽明結交,歐陽明的東西是好拿的麽?

越想越氣,再想到這個小娘子見了歐陽明就不似往日,竟然先要趕自己走,後又沒有出門來送,更是氣得睡不著,索性起來吹了半夜笛子,直到更深露重了才睡。

誰曾想就這麽一折騰,第二日起來就有些鼻塞,頭也覺得重,昏昏沉沉的扛了一天,到傍晚終於扛不住,又病倒了。

杜允昇給他把了把脈,問:“這樣的天你都能風寒入體?我教你的那一套拳法,你有多久沒練了?”

“前些日子還練了。”謝希治無精打采的答。

杜允昇聞言又仔細給他診了一回脈,最後說:“你一向豁達通透,提得起放得下,如今這些許小事就讓你鬱結於心了?不就是成婚麽?又不是叫你娶一隻母老虎回來!”

謝希治微微闔眼不答話,杜允昇看他這樣子也無奈,轉頭出去吩咐長壽:“去尋周家小娘子,說你家公子病了,問她可有什麽合適感了風寒之人吃的東西,最好能請了她來探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