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送走藍沁
陽光初升,下來好幾天的雪終於是停了。在這之後便再也沒有雪天了,宋慶將這消息告訴藍逸瑾的時候本以為他會開心一下,結果他的臉色並不好,反而帶著一絲陰霾。
宋慶便再也沒有多說話。
玉暖是一覺睡醒之後才知道原來自己已經是皇後了。而中間發生的事情,她什麽都不記得了。
“母後可以聽父皇說說。”藍沁勸道,從昨晚上到今日一早。玉暖都對藍逸瑾充滿了怨恨,對照顧藍沁失責的怨恨,以及擅自讓自己搬到了雍寧宮的怨恨,所有的火氣夾雜在一起。玉暖驚然發現自己越發難以控製自己的脾氣了。早前的安然靜謐,那種淡然的心態忽然之間就成了這樣,這其中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對藍沁的建議,玉暖雖然點頭卻一點要遵循的意思都沒有。
“沁兒好好養傷,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玉暖輕笑著安慰她。
藍沁心下最是擔心,母後這般自己去金慈庵的事情怎麽辦?“母後,之前沁兒求您要去金慈庵,如今……”如今馬上就要開春了,回安這麽長時間沒有見到自己,太子哥哥也沒有見到自己,過幾日便起疑心的。
“沁兒為何要去金慈庵?”玉暖蹲下身子,與藍沁對視著問道。
“沁兒想去將臉上的傷養好了,再回來。”她低著頭,隱瞞了眸子裏,心裏最真實的想法。
玉暖稍微沉思一下,笑著說道:“若是沁兒想去,母後怎麽有不答應的道理。”
藍沁臉上猝然一個笑容,太過突兀,竟然顯得有些扭曲。再憶及她以前的甜美,玉暖的心好似被刀子一下下地淩遲著。
她走了也好,可以讓瓏莞照顧著,讓追風護她周全。自己就一心一意地在這宮裏,好好處置一番那些人。
玉暖站起來的時候眼中有陌生的火光,帶著仇恨和狠戾。泛射出的光讓人的心都在顫抖。
“母後,沁兒走了以後,您一定要保重。但凡有機會,沁兒都會回來的。”
“恩。”玉暖點點頭,摸了摸她柔軟的黑發。
藍沁走的時候很安靜,藍逸瑾因為腿腳不便就沒有去,玉暖坐在馬車裏,一直送到了城門外才停下。
馬車裏掛著一盞燈,昏暗的燭光下,都能看到兩人眸子裏淺淺淡淡微弱的水光,其實誰都不想將這一次離別作為如生死一般不舍。可若是一別日後何時見麵已然不知了。
“路上小心,瓏莞會照顧好你的衣食起居,追風會護你周全。”憋了好半天才緩緩說了這麽一句。
藍沁隻能點頭,甚至不敢說話,若是說一句就怕抑製不住自己的眼淚掉落下來。
“娘娘,還是讓公主快走吧,否則時間晚了就不好走路了。”紫鳶在外麵望著日頭提醒道。
玉暖最後將藍沁抱了抱,依依不舍地下了馬車。藍沁的臉上已經蒙上了一層飄逸的白色繡花帕子。遮擋了醜陋的斑痕露出了那雙大眼睛。
“沁兒,真是母妃讓人為你打造的。”玉暖忽然記起來了什麽,從懷裏掏出了一枚麵具,麵具是金色的,養著發髻的部分上麵鑲嵌著細碎的小寶石。湊長了一朵璀璨的花朵,一團簇在那裏,精致奢華。麵具是按照她如今的臉型打造的。戴在臉上剛好在遮擋了臉頰的傷,隻露出了半邊如玉脂一般的肌膚,還有那兩雙讓人著迷的大眼睛。
藍沁捧著那麵具,終究是沒有忍耐住,眼淚啪啪地掉在上麵。順著麵具有落下來掉入了草叢裏。
“母後珍重。”藍沁哽咽著喉嚨說了一聲。
“恩,沁兒也保重啊……”玉暖急忙用手帕捂住了臉頰,不讓淚水留下來顯得狼狽。
藍沁回身到馬車內了,駕車的追風朝著玉暖投去了一個放心的眼神,便驅車走遠了。馬車走的太快,將地上的灰塵揚了起來,一片灰蒙蒙之中玉暖有些恍惚地站不住。
“回去吧。”玉暖淡淡地說了一聲。
回去的路上,馬車內玉暖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整個人都透著巨人千裏之外的冷漠,紫鳶見狀不敢說一句話。隻能乖乖地坐在一邊。
馬車在鬧市行駛的時候,走的越發慢了。玉暖微微掀開了一下窗簾,沒想到還有幾條街就到中南王府了。玉暖忽然想起,依舊有好些好些日子沒有去祭拜姐姐了。
姐姐慘死的畫麵忽然跳躍到了眼前,漫天的悲傷和滔天的憤怒從心低湧出來。
“去中南王府。”玉暖淡淡吩咐了一句。
紫鳶本要說不和禮儀,可玉暖淡淡地睜開了那雙眼睛,用灼熱的光死死看了一眼紫鳶,她不敢再說了。隻得吩咐車夫在中南王府前停靠一下。
彥庭名義上是前去朔陽,曹州當欽差大臣,實則是在塗河那邊尋找八陣圖的寶藏。過年的時候停了幾日就急匆匆又走了。玉暖玉暖來的時候,中南王府隻有舒雅和明玉。母女倆在這麽大的王府裏,實在是孤寂冷漠了。
前來迎接的是管家,剛要作揖就被玉暖冷冷地揮手阻止了。
“我去看看阿姊。”
如今的阿姊已經被安置在了彥家的宗祠了吧,不過宗祠隻放彥家的人。彥煥已經簽了休書,阿姊已經和彥家沒有多少關係了。但彥庭卻依舊將她的牌位放在宗祠裏。在他的心裏,她是一輩子的妻子。
管家在前麵引路,玉暖跟在後麵。走著走著便路過了舒雅的院子。
“王妃最近還好麽?”玉暖盯著你院子的門,再看看管家。
“王妃一切都好。”
玉暖點點頭示意繼續走,那管家便又急急忙忙地引路了。
一路到了宗祠,玉暖讓管家在外麵等著,自己進去了。果然,阿姊的牌位是在那裏擺放著,上麵寫著:愛妻彥氏玉溫之位。
她跪在地上,有些癱軟和難過,若姐姐在自己便可以撲到她的懷裏好好訴說一下衷腸。
“阿姊,我會讓所有的人都將欠我的還回來,一定會。”最後,她輕輕地了說這麽一句,好似在和自己說,也好似是呢喃給姐姐。
玉暖站了起來,取下一旁的香燭,點燃了插入了香爐之中。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玉溫的牌位便出去了。
走到門外才看到原來舒雅和明玉已經站在門口了。舒雅的臉色有些複雜,但還是摔著明玉朝她行禮。
“給皇後娘娘請安。”
“起吧。”她心安理得地承了這個禮,虛扶了一把示意兩人起身。
“娘娘勞頓,是否要進去喝杯茶?”舒雅問。
她略微遲疑了一下,忽然笑了笑,雍容大度,道:“還是不用了,回去晚了不好。”
“那臣妾送娘娘吧。”舒雅的臉色有些灰暗,也有些失望。本希望這一次是兩人之間矛盾化解的開始,但她拒絕了。聰慧如她斷然不會不知道自己的意圖。舒雅也隻能在心裏哀歎了一聲,跟著走在身後。
明玉乖巧地跟在後麵,她的記憶之中鮮少有關於玉暖的記憶,除了恭敬卻少了一些親昵。若是說起來,也不過是想問問藍沁最近如何。不過終究沒有問出來。
到了門口,玉暖馬上就要上馬車了,忽然轉身望著她道:“舒雅,我倒是希望你珍惜姐夫,切莫如我姐姐一般,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這話一出,舒雅的臉色稍微有些奇怪。但還是恭敬地回答:“多謝娘娘教誨。”
玉暖沒在回答,上了車就吩咐車夫走。
中南王府送行的家仆都紛紛跪地,舒雅和明玉也彎腰行禮。
重華門外全是禁衛軍,守衛格外森嚴。這裏也算是大允皇宮的大門。
每一次進去,玉暖的心情就會格外的沉抑,這一次進去會不會死在裏麵呢?自己的鮮血是否也會沾染在紅牆之上?
“娘娘晚膳想吃什麽?奴婢吩咐禦膳房去做。”紫鳶輕聲問。
“隨意些就好。”她隨意吩咐,並未有多少心境吃。
紫鳶也不再多說,娘娘話多的時候,古怪精靈,讓人覺得輕鬆歡快。現在不說話了,莫名的壓抑在的四周流轉,總覺的每一個笑容都充滿了深意,自己無論如何猜度都辨別不清楚的。
“紫鳶,過幾日是不是有後宮的朝會?”下馬車的時候,玉暖忽然問了一句。
紫鳶一時之間不清楚娘娘要做什麽,便回答:“早些時候娘娘說朝會早安一概取消,若是沒取消的話,按日子算再有兩天就該是了。”
“明日一早通知下去,後日的朝會舉行,日後的早安也不能省了。”
“……是!”紫鳶神色莫測地回答。
玉暖上了鳳駕,抬轎子的太監緩緩離去,紫鳶跟在一旁。心裏翻江倒海,到底是出了什麽事情,讓娘娘忽然成為了這樣子。她實在不明白,隻覺心裏好疼,希望娘娘能安然無事。
大允真正開始要入春了,雖然還是寒風陣陣,可不再下雪,豔陽天也一日比一日好,積雪開始緩緩消融,一點點地順著大地的縫隙滲進去,滋潤了土地裏蟄伏了一冬的種子。
來年,宮裏的花園又是一片欣欣向榮,到那時候誰人不愛牡丹玫瑰,芙蓉滿池。可寒冬蕭瑟卻鮮少有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