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連綿大雪

收拾妥帖以後,玉暖朝外緩緩走去……若是仔細瞧著便能發現她步履有些奇怪。一邊將藍逸瑾那個殺千刀的在心裏問候了幾百遍。

走到大廳,劉盞已經等了很長時間了,見玉暖從裏間走了出來,便站起來,正要俯身行禮,卻被玉暖扶了起來,“不要多禮了,快坐吧。”

“是……娘娘!”劉盞深深地看了一眼玉暖,然後順從地坐在了椅子上,稍有些局促,也不知如何開頭說昨天熹妃交代自己的事情,恰好紫鳶端了茶水過來,端起來就飲,結果燙的舌頭都伸出來了。可是又不敢大聲喊,隻能皺著眉,一臉的苦想。

撲哧一聲,玉暖忽然捂著嘴巴笑了起來。

“你瞧著也不小了,怎麽還這般毛躁?”玉暖問道,“這茶水滾燙,你也該吹吹再喝的。”

“臣妾失儀了……”劉盞站起來就要行禮致歉。

“好了好了,你既然來找我必然有事,說話就說話,一個勁的行禮,我都要眼花了。”玉暖一邊揉揉眼,一邊靠在椅子上有點犯困。怎麽才起來就昏昏沉沉的想睡覺了。

“臣…臣妾……”一句話還沒憋出來,劉盞噗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臣妾是來求娘娘,望娘娘能勸勸皇上不要廢黜後宮……”

“恩?”玉暖一下子就腦子清醒了,看著地上的劉盞道:“我覺得皇上廢了後宮挺好的,你們常年沒有皇上的恩澤,在宮裏也不過是熬日子,還不如出去嫁給稱心如意的郎君,生個孩子過日子去,在這裏熬著,最後孤苦而終呢……”

玉暖這話是心裏話,並無要炫耀或是諷刺的味道,劉盞卻心心念念的都是熹妃可憐,日後在見不到自己的孩子……

“臣妾來這裏其實也不單是為了自己,想那熹妃娘娘,若生下皇子公主,日後隻能分居兩地,不得相見……何等殘忍啊~!”劉盞凝眉抬頭看著玉暖。

沒想到上座的玉暖忽然神色一變,原來這單純的劉盞是被人當槍使了,熹妃自己的事情自己不來說,反而找了劉盞。玉暖唇邊冷笑著,“劉貴人還是回去好好想想自己日後怎麽辦,至於熹妃的事情你就不要多操心了,而且本宮也不過是個妃子,皇上的心思也不是我能左右得了的。”

這話說的明白直接,劉盞臉色瞬間刷的一下白了,隻能低下頭說了一句:“既然如此,臣妾告退了。”

“恩。”玉暖淡漠地出了一聲,甚至連眼皮子都沒有掀開看一眼。

劉盞站起來便急急匆匆地出去了,紫鳶在跟前看得清楚,劉貴人眼圈都紅了。眼看淚水就要掉下來了,但還是忍耐著。

“這般愚蠢的性子,若不是有一個好家室,早就被玩死了!”玉暖冷冷地吐槽了一句,紫鳶站在一旁不知該不該接話,心裏愈發對娘娘的心思害怕。

有時單純直接,有時又那麽冰冷。實在無處摸索。

劉盞走了不多時候,皇上在朝堂上矢口否認廢黜後宮的話便傳遍了後宮。眾妃在欣喜之餘,也都安然了起來。舒舒服服地在各宮中享受,不再惶惶不安。程菡萏聽後,渾身氣的顫栗。

“皇上這是什麽意思?玩弄我們麽?”

“你似乎忘記了重點,皇上借著這個機會冊封了榮喜宮的那位為皇後。”錢嬤嬤一邊說,一邊將口中的石榴子吐在了地上,姿態粗俗而放肆。

程菡萏雖然厭恨,卻也隻能忍耐。“你不是有辦法殺了她麽?現在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錢嬤嬤冷淡傲慢,自那次從宮外回來以後,她便冷淡了許多,對程菡萏也是愛理不理,行蹤也是越發的神秘。

上一次的事情,她必然是有錯察覺了。程菡萏隻覺得這幾日氣短,對這老婆子實在是又恨又怕!

“你還是安心把孩子生出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錢嬤嬤話音落下便消失不見了,程菡萏恍惚之間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已經有些顯懷了,她的心也越發的不安起來。轉身看了看窗外,今天的天氣有些陰沉,入了冬天,這般的天氣便預示著風雪欲來。

靜觀其變吧,最後程菡萏在心裏說了這麽一句,靠在軟榻上,在溫熱的炭火籠罩下睡著了。

“暖兒?”藍逸瑾上了閣樓,脫了大麾請喚了一聲,唇邊帶笑,神色歡快。

裹著一件厚重毯子的人絲毫不理睬,兀自轉過身子去對著窗外。一副賭氣的樣子。

“這是怎麽了?誰惹朕的暖兒了?”藍逸瑾一邊說一邊湊近到她的身邊坐下來,“說給朕聽,朕為你討回公道。”

還是不說話,一副誰都不要理我的樣子。藍逸瑾轉身看了看紫鳶,紫鳶慌亂地低下頭沒說話。

昨晚上娘娘發出殺豬一般的喊聲,皇上是滋潤了,娘娘今個一大早氣的不行。可是您卻一點都沒有意識到……哎!也難說了。

“暖兒,咱們的大婚什麽時候舉行呢?禮部那會兒呈上來了個折子,說下月五日,十日都是好日子。”藍逸瑾索性也不去理睬她的性子,如常說話。但得到的還是玉暖倔強的冷漠。

“朕希望那一天快一點來,所以五日就好了。不過雖然時間倉促了一些,但是朕會給你一個終身難忘的大婚。”藍逸瑾一邊說一邊伸手拿了放在果盤裏的一隻橘子,小心地剝開皮。

“皇上……”終於,玉暖緩緩地轉過身子來,說了一句話,順勢將一雙烏黑的眸子對上了藍逸瑾的眼睛。“皇上……”她又叫了一聲。

“怎麽了?”藍逸瑾的眉頭微微地皺在一起,伸手將她微微潮濕眼角撫摸幹燥,“哎!”

一聲歎息包含了太多的情緒,長長的手臂將她摟入了懷中,“有什麽話,什麽想問的就與朕說。”

“皇上真要廢黜後宮麽?”玉暖問。

“不。”他簡單地回了一個字,眼睛深邃。他是不打算廢黜後宮了,他忽然覺在這深宮中,太過寂寞了。也忽然之間厭倦了這樣的生活,有些事情還不是告訴她的時候,等過些日子了,她自然會明白的。

玉暖咬唇,最後擦了擦眼角什麽話都沒有繼續說。

房間裏炭火燃燒發出劈啪的聲音,因為沒人說話,所以顯得格外的安靜。

這一場大雪下了足足有三天,都說瑞雪兆豐年,可這三天不眠不休的大雪然朝廷的氣氛低到了冰點。

“皇上!京都附近大雪,好多房屋被壓塌,死了好幾十人!”

“皇上!大雪封路,眼看入冬了,西南曹州等地方的糧資一再延後,京都米行已經漲了好幾倍了。”

藍逸瑾依舊不動聲色地坐在自己的寶座上,眼神淡漠地看著下麵焦急如焚的朝臣,再看看和自己一般冷淡太子。不愧是自己兒子,如出一轍的冷漠。

“請皇上示下!”

大家表現的太著急了,也不知是在著急自己還是真的著急百姓呢?藍逸瑾忽然很想知道這些人的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穆勒,依你看該如何?”藍逸瑾忽然出聲點名,穆勒本無事高高掛起,自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說,被點名了也無甚表情。

“臣一時之間還未想到如何應對。”

藍逸瑾看著他沒說話,隻是輕輕笑了一下。

“那太子呢?”藍逸瑾又問。

藍澈大病一場後,形容憔悴了不少。可樣子還算是精神,許久未過問朝政,微微思索了一下便說:“兒臣也而不知如何處置此事。”

“戶部侍郎在哪裏?”藍逸瑾手指輕敲桌子,不鹹不淡地問了一句。

隻見一個微胖的男子神色緊張地從人群裏鑽出來,跪在了大殿內,“臣在!”

“你覺得呢?”

“臣也無法!”跪在地上,額角豆大的汗珠子掉下來。

“城裏的米多少錢一石?”藍逸瑾又問,語氣淡淡聽不出情緒。

“這……”戶部侍郎額角的汗又是一層,正在內心組織語言的時候,忽然覺得額頭一疼。一本奏折飛了過來,直直的砸在了他的腦門上。雖然沒有砸死,卻也是疼的夠嗆。

“你真以為朕可以隨意糊弄麽?”他站起來,語氣冰冷尖銳。

“臣該死!”

“你們一個個遇到事情了隻知道問朕要錢,要那麽多錢全部裝在了自己的兜裏。為百姓幹過多少實實在在的事情!?當朕瞎了麽?”

“臣等該死!”又是齊刷刷地跪倒了一片。

藍逸瑾也不說話,站起來便穿過了一群人出去了,大臣們麵麵相覷一時之間不知道何時哪裏來了這麽大的火氣。臉色也都稍稍怨懟。但見太子在也沒再有多餘的話說。

大雪停了以後,天也順勢放晴了。藍逸瑾閉著眼睛坐在鑾駕裏朝著榮喜宮的方向去,安安靜靜,隻有外麵走路踩雪咯吱響。

“宋慶,晚些時候傳旨到荊州,讓百裏承軒進宮一次。還有,等會兒讓中南王進宮。”藍逸瑾眸子都沒有掀開,張口說道。

宋慶聽後,應了一聲。又是一路的沉默。

到了榮喜宮門前,院子裏的歡快聲連綿不絕地傳出來,才走到門口,守門的太監就要下跪行禮,卻被藍逸瑾淡淡地揮手製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