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來人微微的躬身，語調帶著無比的惡意。不過這次的目標並非是吳雲凱，而是他身邊的羅自新和那陌生男子。
“大哥，別來無恙啊……想不到會在這裏看到你，我還以為象這樣的場合，再也見不到你了。”
羅自新蕪爾一笑，繼而站起身。跟隨羅自新而來的陌生男子同樣站起身來，神情緊張。
一下子形成對峙的場麵。
原本羅玨就是全場的焦點，他的一舉一動都牢牢的牽動每個人的心。
此時，這附近的客人無不在竊竊私語，暗中猜測，有人早已認也羅自新的身份，更是興奮莫名。
“小弟，我身為羅氏家族的一份子，你見到我自然不必奇怪……聽說你也到利華公司工作了，最近怎麽樣，工作還順利麽？”
“我現在是公司的生產部經理。”
羅自新點點頭。
“如果你從基層做起，可能會更好。利華公司是我親手推動上市，其中有我的股份，小弟多費心了。”
“這位是？”
“他是夏捷，這位是我弟弟羅玨。”羅自新伸手將身旁的男子環肩一攬，兩人的關係不言而喻。
羅玨瞄見兩人手指上戴著情侶對戒，不禁啞然失笑。
一個貌不出眾、毫無眼界的鄉下男子？！再看看同父異母的大哥，一看就知道出身良好的上位者。這兩個人站在一起，是如此的不搭。
“聽說大哥自己辦公司了啊？真是不簡單，不過現在經濟依舊低迷，我很擔心，也許明天就聽到大哥公司倒閉的消息，畢竟現在的小公司生存不易啊！”
羅自新與自己的情人對視一眼，說道：“是啊，商海沉浮，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也許有一天，我自己創辦的公司有機會和耀華一起合作，也不一定啊。”
羅玨不禁失笑，正待離開，突然朝旁邊瞥了一眼，卻又駐了足。
“這不是……吳總麽？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難道新舊兩位總經理是在交流一下經驗？”
吳雲凱剛剛一直低頭無語，聞言緩緩抬起頭，表情一片淡漠。
若是在平時，麵對羅玨，他一定會帶著冰冷的麵具，深深的警惕著，佯裝自己的從容不迫。而今夜，就在這燈火輝煌之處，他的心他的最後防線已經被徹底擊潰。
因為一個女人的無情，將他心底原本就脆弱的城牆隨手推倒，一片轟然聲中，他毫無防備。
就算羅玨再怎麽傷害他，就算現在他失去一切，也根本不算什麽。
這些他日日夜夜戰戰兢兢緊拽著的東西，根本非他本意。
無所謂了……
他隻是用哀傷的眼神與羅玨眼底的嘲弄相對視，沒有一句言語，四下的紛擾變得迷離而遙遠。
默默的，羅玨緊抿著嘴，轉身離開了。
……
這算是不戰而屈人之兵麽？吳雲凱自嘲的笑笑，正待起身要走。
“吳雲凱，你害怕了麽？”不遠處的羅自新，突然開口。
吳雲凱轉頭看著羅自新，心底有著深深的厭煩，他現在隻想趕緊離開這裏，回家去。
“麵對這麽強勁的對手，你害怕了麽？”
“……”
“聰明才智、行事手段、背景靠山、甚至是運氣……沒有一樣能蓋得過旁人，你是不是害怕了？”
吳雲凱長歎道：“連你也輸給他，被他奪走一切，又有什麽資格嘲笑我？！”
“你神經繃的太緊，現在就算有人拿針刺你，恐怕也沒有太大反應。你知道，什麽叫生即必死，死即必生麽？”
吳雲凱按住太陽穴，隻覺頭痛。
“如果你為了保住自己總經理的位置而拚命的努力，那麽你必定要失去這個位置……這個道理你明白麽？”
吳雲凱心中一動，此時才正視著羅自新。這人明明跟他極不對盤，為什麽會出言提點自己？
“那我該怎麽做？”回神之際，才發現自己竟然下意識的伸出求助之手。
“不要忘記了你的責任。為了整個公司的利益而拚命努力的人，是沒有人能夠撼動你的！”
吳雲凱雙眼一亮。
他被父親權謀手段引導著，早已走上了歪路。原來，他一直沒有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所以才會這樣的擔心緊張駭怕。
原來如此。
“那我聽說，整個公司上市都是你一手操辦，可是到最後，你還是保不住自己的位置，這又是為什麽？”
“你喜歡男人麽？”
“啊？！”
羅自新與情人重新坐下，兩人喃喃私語，一起吃著美食，不再理會吳雲凱。
吳雲凱站了一會兒，才遲疑的朝外走去。
羅玨站在父親身邊，不停的被介紹給那些大人物，甚至有專門的記者為此拍照提問，但絕口沒有提尖銳的問題，仿佛都是預先安排好的，這場酒會幾乎是變相的介紹會。
等他終於脫身出來時，又不停的有人介紹女子給他認識。
裝模作樣或者搔首弄姿，令他極為不耐。到最後，臉色越來越陰沉，渾身散發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尤其在看到包括羅威在內的那幾個堂弟，正一臉驚喜的往一個方向而去。
羅玨清楚的知道，那個位置正坐著羅自新和他的情人。
明明他現在幾乎等於擁有了一切，可是為何這些人依舊視他為無物？
難道身為私生子真是不可饒恕的罪過麽？
他站在餐桌的一角，再次為自己倒了杯香檳，隻聽得對麵幾個年輕男子正說得興味盎然。
“那個美女是吳雲凱的女朋友，你們知不知道？嚴二這家夥真他媽不是東西，專門搶別人的女人。”
“可是……”
“很明顯，那家夥又被人甩了。”
“難怪剛剛臉色這麽差，這麽早就離場了……你們覺不覺得，那個分公司總經理的位置有詛咒啊？以前是羅自新，現在是吳雲凱——”
“羅自新那確實叫一個倒黴，但吳雲凱似乎一直以來運氣都很差啊。”
羅玨的視線轉到右側。
那邊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卷著一頭大波浪，從頭到腳的名牌，正挽著嚴二公子的手，巧笑倩兮狀。
他不由的嗤笑，他一點也不懷疑吳雲凱會喜歡這樣的女子，隻是很驚奇，吳雲凱會為了這種類似於玩樂性質的交往而感到傷心難過。如果吳雲凱那麽容易動真感情，可見是多麽的愚蠢了。
從來，隻有失敗的男人才會被女人拋棄。
吳雲凱注定是個失敗者……
縱然如此，他也不會手軟，大概二三個月後，他就已經在生產經理這個位置上做滿半年了，到時吳雲凱就給他滾出利華公司罷！
吳雲凱並沒有回家，而是朝公司的方向驅車而去。
不管怎樣，羅自新的話猶如當頭棒喝。是，他確實不如別人有本事，但他可以比別人努力一百倍一千倍。
真想不到羅自新心胸會這樣寬廣，若換成自己，看到昔日的敵人倒大黴，肯定要幸災樂禍。
這就是所謂的大將風度罷，這一點他就輸了。
“你喜歡男人麽？”果然正如外界傳聞的一樣，羅自新的失勢是因為同性戀的關係，而根本不是所謂的非法交易。
恍惚間，他記得讀大學的時候，曾經也和男子有過暖昧的關係，隻不過，那純粹是精神上柏拉圖式的戀愛而已。
那是不是表示，從某個角度來說，自己也有同性戀的潛質？！
他試圖想象跟現在認識的任何一位男性親密靠近的畫麵……
從市區到郊區整整開了二個小時，才到達公司。
來到主辦公樓當中，卻意外的發現自己的辦公室燈光還亮著，現在將近十一點鍾了，是誰，在他的辦公室做什麽？
猛然推開厚重的經理室的大門，在萬籟俱寂的深夜，巨大的聲響顯得異常的刺耳。
當吳雲凱看到助理江雋正在電腦前忙碌時，怔愕了半晌，臉上才微現著尷尬，輕輕咳嗽一聲，正色道：“江雋，這麽晚了，你在這裏做什麽？”
江雋隻是抬頭朝吳雲凱看了一眼，“今天你不是說讓我準備一份營銷企劃書麽？”
吳雲凱結結巴巴的說道：“可你算上今天，來公司才不過二天時間……”
“可是，這是你親口說的。其實這兩天我已經對公司有個初步的了解，但還是要拿到財務報表，銷售統計，生產計劃等等，才能更精準更具體的掌握這間公司最新的狀態。你看看，這是我寫的企劃書，不過上麵的數字，具體還要你親自計算填寫——”
吳雲凱盯著電腦屏幕，心下感歎。這份企劃書寫的很好，可想而知，江雋一定很認真的去了解公司。不過才上班二天的實習助理，便已經有這樣的工作衝勁，而他身為總經理，實在是太失敗了。
“你做的非常好，接下來就交給我來處理……現在天色已晚，你自己有車麽？”
江雋視線飄到隔壁間，坦然道：“我沒有車，聽說這裏有員工宿舍，可惜隻給正式員工居住。原本我打算通宵的，累了就在吳總你的休息室躺一會兒……”
吳雲凱微愣了一下，無所謂道：“沒關係啊，反正我很少用到休息室，你隨便用。”
他累了，一般直接回家悶頭睡大覺，或者和朋友去洗腳按摩。從來沒有加過班，或是敬業到，要睡在這間休息室。
江雋點點頭，將資料拷出來，遞給吳雲凱。他並沒有立刻起身去休息室。而是麵無表情的，將辦公桌旁擱著的一些舊資料拿來仔細翻看，沒有再理會吳雲凱，也不想說話的樣子。
吳雲凱尷尬的笑了笑，朝裏麵辦公室走去。
歎想，自己運氣也不算太差，竟然能聘請到如此敬業且有才幹的人。
隻是，覺得愈有本事的人，愈是冷漠、高傲。比如生產經理羅玨，比如證券代表謝之俊，比如研發工程師祝守等等。看看這些人，個個年輕有為，態度卻不可一世，每每都隻拿鼻孔對著他。
打開電腦，插入U盤。
將鎖起來的各種報表拿出來翻看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哈欠。他頭暈眼花，突然覺得四肢無力，眼皮沉重，很想睡覺。他視線微轉，望著休息室的門，心中充滿了渴望。
硬生生的讓自己的雙眼睜大，再三告誡自己：要努力啊！吳雲凱，你行的，一定行的！不能再讓爸爸失望了！要比別人努力一百倍，一千倍！加油！
當江雋看看時間已經將近午夜一點，便將電腦關掉。站起身扭扭脖子，看到裏麵總經理室的燈光依舊熾亮著。
輕輕敲了敲門，沒有人應聲，便自動開門進去。
隻見這位吳總經理正趴在桌上，臉朝著一麵。
他暗叫不好，連忙快步趕至桌前，忙伸出手，剛要觸及吳總的肩膀，驀然，他的手頓住了。
被吳總的臉壓住的幾張紙上麵有奇怪的印跡，似乎濕濕的……
江雋心中難以至信，忍不住彎下臉，將臉湊近了瞧。
隻見這男子嘴巴微張，嘴角流涎，趴在桌上，原來是睡著了，而且還睡的很死……
……
繼而來到桌後，想要幫吳總經理關掉電腦，發現自己拷給他的那份企劃書，上麵該填的數字依舊空空，根本沒有一絲改動或是添加，如此說來，吳總進門開始，不久之後，就一直睡到現在？
“吳總……吳總……”江雋眉頭緊皺，這次真的伸手去推。
吳雲凱不舒服的動了動，換了個姿勢，將臉朝向另一邊，繼續夢周公。
江雋就這麽直挺挺的站著，看著這顆後腦勺，當真哭笑不得。
“吳總——”江雋又喚了幾聲。
此時才注意到吳雲凱一身盛裝打扮，身上還噴灑了淡淡的香水。
貪睡的樣子，沒有絲毫的設防。初見時，那個端坐在會議室裏的冷肅男子，此時哪裏還有什麽形象可言。
一隻紙做的老虎？唬人的？不過，這樣看起來，倒有幾分魅惑與……可愛？！
打開休息室的門，江雋十分意外，隻見裏麵布置的猶如一間小型的公寓，甚至浴室也一應俱全。
可見，這間休息室使用率應該蠻高的。隻可惜，這裏的電器家俱看起並非很新，吳雲凱當總經理隻不過半年左右，可想而知，這間休息室的主人絕非吳雲凱。
是誰廢寢忘食、是誰兢兢業業，可是結果呢？為這個公司嘔心瀝血的人現在又在哪裏？
江雋瞪著尚趴在桌上的吳雲凱，臉色陰暗不定。
作者有話要說：回貼啊回貼……乃們這些人……
倒地……
我要虎軀擋門，隻進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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