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江雋從樓梯上奔下來，探身朝樓梯口往下瞧，隻有從下麵上來的人，一旁的電梯也顯示尚從下上來。
他望著前方空空的走道，視線轉到一側的洗手間，不假思索推開左側男子廁所，剛巧裏麵有個男同事正欲出來，江雋忙攔住低聲問道：“剛剛吳總是不是進來了？”
“對啊，他就在裏麵——”一手指著某個緊閉著門的坐廁。
江雋點點頭，見廁所裏就這一扇坐廁門關著，便徑直走到門側，手指輕輕的在門上敲了一下。
“吳總，你在裏麵麽？”
……
“吳總，剛剛在路上遇到羅經理，他說有事要找你商量，正在辦公室等你。”
……
“吳總？你在不在裏啊？！”
……
靜默了很久，久到江雋以為吳雲凱不會應他，突然，間廁的門從裏側打開，推開了。
隻見吳雲凱就坐在馬桶上，臉上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江雋鬆了一口氣。
“吳總——”誰知剛起了個頭，就立刻被打斷了。
“我沒有發過那條短信，你相信麽？”吳雲凱低垂著臉，目光直盯著地麵。
“我相信——”同樣，第二句話還沒說完，又被打斷了。
“這件事我一定要查清楚！”
江雋微微扯開嘴角道：“這件事可能是祝守搞出來的惡作劇，隻是有失分寸而已。”
“那條短信怎麽解釋，我明明沒有發過那種東西！”
“現在網絡技術那麽發達，也許隻是這條短信的發件人被竄改過而已……你注意到沒有，下麵照片上的人也被修改過。”
吳雲凱細細回想，又覺得江雋說的有幾分道理。
是啊，照片上的人拍起來就象二十剛出頭的青頭後生，可他明明都快奔三了。
他歎了口氣，站起身來，來到洗手台前，扳上水籠頭，任流水衝刷著雙手。
“不止祝守一個人……”
“什麽？”江雋愕然反問。
“其中有一張照片，我正看見鏡頭，其實那時候，我覺得祝守行為古怪，就轉頭看他，當時祝守手裏端著的是酒杯……這些照片應該是其他人拍的。”
江雋皺眉道：“就算是其他人拍的，這又說明什麽？也許是祝守托同事幫忙拍的罷。”
“祝守坐的那張桌子，全是公司裏的年青中層領導。這些人全是他的合夥人……想想我的處境……”
“你這是胡思亂想，你把這件事當做是愚人節的一個惡作劇。”
“……我甚至覺的，這會不會是羅玨搞出來的，他恨不得我立刻下台。”
那個羅鬼麵平日一付陰陽怪氣的麵孔，看起來也極度陰險，難保會做出陷害別人的事。
吳雲凱回到辦公室之時，地麵已經收拾幹淨。
“等一下電腦公司就會送新的顯示器過來——”
吳雲凱覺得有些尷尬，盡量讓自己表現的自然，當下點點頭：“顯示器送來時，我自己付，不用替我報帳。”
“哦，好的。”安妮點點頭。
“對了，你不是說羅玨在辦公室等我的，人呢？”
江雋也奇怪，他剛剛追吳雲凱下去之時，羅玨分明正欲朝總經理室而來。
“羅經理等了吳總一會兒，突然又走了。”安妮根本不敢提羅玨是看過郵件才走的這件事。
吳雲凱心裏暗自鬆了一口氣。
他很怕自己會太過衝動，見到羅玨，就會忍不住想要當麵質問！而且，羅玨抓住ERP項目的事，步步進逼，他都快頭痛死了。
等安妮一出去，他便立刻對江雋道：“今晚到我家吃飯罷？咱們聊聊ERP係統項目的事。”
“你家？”
吳雲凱躊躇了一下，猶豫的說道：“是我爸媽那裏……我爸爸他很想認識你，不知道你賞不賞這個臉呢？”
江雋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他怕什麽，沒什麽好害怕的。
“好啊，那就要打擾了。”
吳雲凱的父親吳董事，那可是出了名的老狐狸。在董事會裏最擅長拉關係，與他關係較好的，占了極大多數，就連董事長羅正榮也忌憚他幾分。
世人常說，虎父無犬子，可偏偏這世上多的是虎父犬子。
吳雲凱的本宅是一幢極為豪華的高爾夫別墅，四周的環境是難以想象的好。
不過距離利華公司那車程也是極為遙遠的，等他們到達之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左右了。
吳董事已經年過六旬，精神矍爍，笑眯眯的，極為和順，三言二語，就把氣氛搞得很融洽，絕沒有冷場的時候。
在見到吳董事的時候，江雋心裏突然湧上一股對吳雲凱的憐憫之情。
有這樣的父親，應該會很累很累罷？！
吳雲凱的母親年紀也大了，長相極為普通，看起來很會打扮的樣子，顯得貴氣逼人。
不過絕對是賢妻良母型的人物，見到吳雲凱就大呼心疼：“哎呀，阿凱，才多久沒見，怎麽瘦成這樣，你有沒有按時吃飯啊？我就說嘛，還沒有結婚，幹嘛要他一個人搬出去住，萬一把身體搞垮了怎麽辦？！”
吳董事歎道：“真是慈母多敗兒，都是你把他慣壞的。”
江雋這才明白，原來吳雲凱根本是被他父親趕出家門，讓他一個人在外磨礪打拚。
不過吳母對兒子溺愛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據說吳雲凱還有一個大哥，因為跟人飆車，結果意外身亡，當時他大哥的妻子還是有孕在身，生下一個兒子，在四年之後，就改嫁他人了。
“江助理，你好高啊？是北方人麽？”
“伯父，我是南方人，南方人當中也有高個子的。”
“哦，那家鄉何處？下次你再過來，讓廚師做幾道你家鄉菜。”吳母也極為熱情招呼。
“我是蘇州人，謝謝伯父伯母關心。”說話間，江雋瞄了一眼吳雲凱，而後者，事不關已，隻顧吃喝。
吳董事也注意到了，臉上的笑容微微凝固，用力的咳嗽一聲。
“阿凱，這幾天公司的事處理的怎麽樣？”
吳雲凱正喝湯，險些嗆著了，忙用餐巾拭嘴，才吞吐道：“爸，公司季度會議上已經通過了ERP係統項目。現在要定項目的負責人了——”
吳董事罵道：“隻知道吃喝玩樂，你要是有江助理一半盡責，我就是立刻死也安心了！”
“爸——”
吳董事突然笑著問江雋：“對於項目負責人，你有什麽看法麽？”
江雋嘴角微微向上勾起，露出一個冷酷笑意而不自知。
“相信羅經理會擬定幾個人選，來與吳總商定。我們大可以趕在他之前，先擬定好人選，等著羅經理前來商定。不過至於人選方麵，伯父應該比我更加了解。”
吳董事忍不住哈哈大笑，點點頭。
為了兒子能在華利公司站穩腳步，他確實費了一番工夫，也拉攏了一些人物。
這時候，倒真的派上了用場。
與江雋的一番談論，吳董事立刻明白江雋確實是難得的人才，立刻吩咐打開一瓶有年份的紅酒。
而這瓶酒，吳雲凱已經垂涎了很久，終於憑著江雋的麵子，如願以償。
在江雋離開時，吳董事讓自己的司機送他回去，可以說是十分的禮遇。
隻不過，當江雋一離開，吳董事便將兒子招到了書房。
吳雲凱最怕跟父親單獨麵對麵，戰戰兢兢，笑容牽強。
“阿凱做的好，很好，爸爸這次很高興。”
吳雲凱目瞪口呆，這突出其如的表揚，真讓他無所適從，他被罵慣了，這樣稱讚，他心髒會受不了的。
“哼，羅正榮想撮合自己兒子和宋造千的女兒，結果你把宋造千的女兒留下當助理。好，很好！那女孩不錯罷，大方得體，絕對是做妻子的不二人選。大大方方的去追，花多少錢都沒問題，爸爸給！”
吳雲凱終於明白，這讚賞從何而來了，他除了無語之外，真不知道該說什麽。
當時，他之所以留下宋瑤，是憑著絕對不讓羅玨得逞這樣的念頭。
這算是歪打正著？！
“爸，宋瑤怎麽可能看上我呢，要選，她也會選羅玨啊。”吳雲凱吞吞吐吐的。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你不比別人差！你哪一點比羅玨差？樣貌，背景，職位，身家，你說說看，哪一點？！而且女人選丈夫，看男人的眼光是不同的。隻要你拿出自信和勇氣，一定能把羅玨比下去的。”
鼓勵，再鼓勵——這種話，差不多吳董事每次都要說上好幾番。
吳雲凱雖然對宋瑤隻是有好感，但不敢當麵捋父親的意思，便隨口應下。
誰知道，吳董事打蛇隨棍上，立刻從抽屜裏拿出兩張邀請函：“過幾天，有一場慈善晚會，你就邀請宋造千的女兒跟你一起去。無論捐助多少，全算爸爸的。”
“啊……”吳雲凱不得已接過邀請函，嘴角抽搐。
吳雲凱早就想逃之夭夭，偏偏他差不多已經二個月沒回家，吳董事又問了一些日常吃住，問東問西，沒完沒了。
吳雲凱一一報備，差點把公司的郵件事件說出來了，嚇得冷汗潺潺。
終於——
“爸，沒事了麽？那我出去了？”吳雲凱的手都已經搭在門把處了。
吳董事突然嚴肅道：“你不要太相信別人，不要什麽都靠別人。有什麽事實在解決不了，最好跟我商量。”
“你是指……江雋麽？”吳雲凱難以致信的問。
“你認識這個人有多久？他住在哪裏？他的出生，他的背景，咱們一無所知。咱們所了解的，都是聽他說的——”
“應聘的時候，都有身份證和各種畢業證書的。”
“不要太相信這些，總之，等我調查完這個人之前，你不可以太信任他！一定要記住，這不是因為爸爸所說，這是年長者的經驗之談。”
吳雲凱都懵了，他還能說什麽？他敢反駁麽？
最後，點頭如搯蒜，這才脫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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