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奪宮三
陸承風要去邊境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後宮,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這隻是個無關緊要的消息罷了,可是對有的人來說,卻又意義重大,不啻於晴天霹靂。
因為邊境之事,蔣充儀被指認為如順儀的同謀一事也耽擱下來,她依舊待在廷芳齋,一切隻待邊境□解決後再做進一步調查。
而蔣充儀原本平靜的神色在聽到如意說出來的這件事後,倏地支離破碎,噌的一下站起身來,“你說什麽?他要去邊境平定叛亂?”
心髒頓時揪成一團。
“他不是文官麽?平什麽叛亂?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罷了,哪裏就有那個能耐去平定叛亂了?”蔣充儀已然失去理智,聲音都尖銳起來,“皇上怎會作出這種決定?這完全沒有任何道理!”
“主子,您不要急啊!”如意被她的失常給弄得心神不寧的,趕忙拉住她的衣袖,“奴婢聽說是陸大人在早朝時親自請求皇上,要求作為軍師出行的,並非皇上自己的意思,想來他一定是有自己的用意,主子您先別心急。”
聽了如意的話,蔣充儀的表情一下子僵在麵上,“你說什麽?是他……是他自己要求的?”
方才因為乍聞此事而激動的心緒稍微平複了些,她遲疑地思考片刻,終於理智回籠。
以他的性子來說,不會做沒把握的事情,如今既然親自請命要去邊境平定叛亂,必定是有所計劃。
可是畢竟是去鎮壓暴民的,衝突必不可少,蔣充儀心頭仍是有些慌,生怕他一不小心出了什麽事。
她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如意,準備一下,我要去佛堂走一趟。”
步輦載著她一路去了佛堂,一想到第二日陸承風就要去邊境了,蔣充儀心頭就難免堵得慌。
她隻希望在他走之前求個平安符給他,趁著他上早朝之時讓如意偷偷交給他,哪怕這樣做冒著極大的風險,她也要試一試,至少能讓自己安心些,最好也能給他帶去些慰藉。
隻是沒想到的是,當她邁進佛堂之時,卻倏地發現有個人正悠然地站在大殿裏,背對正門,一身素淨的鵝黃色衣袍顯得溫暖宜人。
這個背影——
這個背影,化成灰她都認得。
傅容真。
聽見腳步聲,容真笑吟吟地轉過身來,挺著大肚子對門口的人揚了揚眉毛,“呀,蔣充儀,真是巧,竟然在這兒也能碰上。”
嘴上說著巧,可她的表情裏卻絲毫沒有半分詫異,蔣充儀冷眼看著她,猜到其實她一早就來這兒等著自己了。
“是啊,還真是……挺巧的。”蔣充儀的聲音裏帶著嘲諷,唇角微揚,眼神冰冷地看著容真,“容充媛挺著個大肚子也能跑來佛堂,當真是一心向佛啊,想必菩薩們一定會保佑你肚子裏的小主子,他日與你一樣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容真笑意未減,巧笑言兮地說了句,“榮華富貴倒也不用求,隻盼著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是了,至少別跟什麽戰亂扯上關係,一輩子簡簡單單也好……你說是麽,蔣充儀?”
麵色驟變的蔣充儀指甲都摳進了掌心裏,心裏恨得快要嘔出血來,表麵上卻仍是強裝鎮定,“一輩子簡簡單單?心願倒是好,隻可惜身在宮中,恐怕並不是事事都能稱心如意,就好比卑賤如太監也有可能一夜之間暴斃,又何苦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公主呢?”
她又一次提起長順,容真卻隻是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我倒是沒想到,原來蔣充儀一直把長順掛在心上呢,若是你不次次提醒我,恐怕我都把他忘了很久了。看來長順的死果然給你帶來了不小的心理負擔……也對,人是死在你宮裏的,說不定半夜也會鬼敲門,不是麽?”
容真自然不可能把長順忘了,可是與其一直留個把柄受人譏諷,不如徹底斷了對方這個念頭。
“行了,來也來了,佛也拜了,眼下我也得先走了。”她也不再多言,扶著閑雲的手悠然朝外走去,與蔣充儀擦肩而過時,忽地側頭不緊不慢地說了句,“聽說蠻夷之徒都挺善戰的,這一次的邊境□恐怕沒那麽容易解決,所以我才親自來禮佛祈福,卻沒想到蔣充儀也和我一樣心係天下蒼生,當真是好生感動。隻盼著這次的□能順利解決才是,不要節外生枝,發生什麽流血事件才是啊。”
落井下石,火上澆油——容真覺得自己的技術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她的背影悠閑散漫,似是在閑庭信步,而身後傳來蔣充儀冷冷的聲音,“容充媛,說話做事記得給肚子裏的孩子積點德,以免他日生下來的是個和你一樣鐵石心腸冷血可怕的人。”
容真摸摸肚子,唇邊露出一抹笑意,頭也不回的回敬道,“有勞掛心,宮廷險惡,我倒是希望他是你說的這個樣子,否則就會和今日的你一樣了,猶如喪家之犬,一副落水狗的模樣。”
蔣充儀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這才察覺指甲嵌入掌心的部分已經被摳破,點點血漬泛出,帶來些許痛意。
傅容真果然是個好對手,狠起心來淋漓盡致地體現出了何為最毒婦人心。
她緩緩鬆開手,回過頭去跪在蒲團上開始拜佛。
可是此刻,她隻希望心中牽掛的人能夠平平安安,毫發無傷地凱旋。
然後——
然後待他心願達成之日,親手將這個女人一點一點折磨至死,好叫她把今日帶給自己的痛苦通通嚐一遍。
可是蔣充儀並不知道,關於這個心願,哪怕神佛在麵前,也注定幫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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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夜裏,顧淵還是照例來了惜華宮。
容真半個字也沒有問他關於陸承風的事,隻是笑吟吟地與他一同用膳,然後一同賞月,最後相擁而眠。
懷裏的人安靜得有些過分,顧淵低頭看著她柔軟的秀發,輕聲問她,“睡了麽?”
“還沒有。”
“在想些什麽?”他吻了吻她的發。
容真遲疑片刻,輕聲道,“在想臣妾什麽時候能睡著。”
“有話就說吧,朕知道你心裏有事。”顧淵無奈,也知道她是因為後宮不得幹政而沒有問他前朝的事情。
既然顧淵給了她這個權利——
“臣妾隻是好奇,為何皇上會答應陸承風,讓他去平定這次叛亂,給他一個立功的機會。”容真便坦率地道出心中疑惑。
她清楚地知道,以弩赤的實力,與朝廷作戰簡直是以卵擊石不自量力,這一仗朝廷必定會贏得風風光光,而陸承風也會因此得到加官進爵的機會,權勢更盛。
顧淵勾唇一笑,“一般說來,痛擊敵人之前都會給他們一點甜頭,好讓他們放鬆警惕,不是麽?就讓他們以為自己的計劃進行得一帆風順,那麽朕準備反擊時,他們也會敗得越慘。”
容真敏感地抓住了問題的關鍵點,“……他們?”
不是隻有陸承風一個麽?
顧淵低下頭看著她黑漆漆的眼睛,“朕最喜歡點到為止了,剩下的謎底,等到一切水落石出之時自會揭曉。”
容真憤怒,這廝是在耍她麽!哪有謎底說一半的?
可是如果陸承風真有同謀,會是誰?
她覺得自己絞盡腦汁也猜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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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朝前,在宮門口下了馬車的陸承風邁著輕快的步子往崇武殿走,卻在半路上被一個宮女給撞到了。
他皺眉看著那個撲通一聲跪倒在自己麵前的小宮女,卻猛地發現她的發間插著一支極為眼熟的簪子——這不是他送給蔣瑜的麽?
那小宮女抬頭看他一眼,極為小聲地說了句,“大人,這是娘娘給你的東西。”
她狀似慌慌張張地站起身來,一邊喊著奴婢知罪,一邊惶恐地垂下頭去,而她方才跪下的地方赫赫然擺著一道黃色的平安符,極小極小,很不顯眼。
陸承風心中一動,迅速彎腰撿起了那道符咒,隻見符上寫著幾個極為熟悉的小字——日日思君,望平安歸來。
他的眼神驀地深沉起來,若無其事地將那道平安符握在手中,緩緩閉了閉眼。
“告訴你主子,邊境□並非真的,我不會有事。”
他語速極快,嘴唇不明顯地嗡動著,末了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崇武殿走,好似方才發生的意外真的隻是一個宮女的無心之過,與他沒有半點關係。
周遭有零零碎碎的人來往著,無一人注意到這一幕無關緊要的場景。
那日午後,他與兵部尚書趙武一起跟隨大部隊離開京城,奔赴邊境。
皇上鼓舞士氣之後,他們的車馬緩緩駛離皇宮,駛離這個紅牆綠瓦的華麗牢籠。
他似是有所察覺地在經過玄武門時回頭看了眼,隔著遙遠的距離,準確無誤地找到了廷芳齋的方向,嘴唇無聲地動了動,“等我,瑜兒。”
同一時間,廷芳齋的小樓之上,蔣充儀神色怔怔地望著遠處,哪怕一點也看不清,卻好似能想象到他的一舉一動。
這個時辰,該出宮門了……
她咬了咬唇。
他一定會平安歸來,替她把這些日子受過的苦一一彌補過去。
陸承風終於奔赴邊境,陰謀的第二環已然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字數不多,鋪墊較多,下章拉快節奏。
晚上七點見,今天打算把定製封麵的事情敲定,過兩天把實體的圖給大家看看。
北極星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10-01 19:21:09
小影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10-01 19:47:07
感謝新妹紙,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