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偷腥一

顧淵牽著容真的手,像對平凡的夫妻一般走在路上,一眾奴才都在後麵跟著,而他麵色坦然,好似周遭的人都不存在一般,倒是容真有些不自在。

好歹是堂堂皇帝,平日裏好不容易肅立起來的威嚴形象難道就這麽毀在她手裏了?

“皇上。”她低低地喚他,神情有些嚴肅,唇角卻略微上揚。

顧淵應了一聲,轉過頭來看她一眼,“怎麽?”

“您這樣牽著臣妾的手,叫人看了……像什麽話呢?”容真轉過頭去看了眼後麵的奴才,隻見他們一個個都把頭埋得低低地,假裝什麽都沒看見。

她默默的回過頭來,擦了擦汗。

當真是皇宮,一個個都這麽有眼力勁兒。

顧淵眉峰一挑,“方才在大殿裏麵對栽贓嫁禍時倒是一派從容的模樣,怎的這點小動作還能把你嚇到?”

他自然知道僅憑容真自己也能脫罪,畢竟如順儀的計劃漏洞百出,隨便一抓都是錯。眼下是在興師問罪,氣她就這麽默默地坐在那裏,什麽也不做。

“怎麽,皇上難道希望臣妾自己站起來和她對峙一番?”容真委委屈屈地撇撇嘴,一副受傷的模樣,“小時候我娘跟我說過,女兒家雖然要堅強自立,但更重要的是懂得何時堅強何時柔弱。臣妾以為在自家夫君麵前,自然得流露出小女兒的嬌態,不然哪裏彰顯得出皇上您的高大威猛呢?”

高大威猛?

顧淵又好氣又好笑。

“你倒是有理了,他日若是朕不在,那你該如何是好?懶得連嘴皮子都不願動,怕是還有更多人會騎到你頭上來。”

“所以臣妾今日才把機會讓給皇上啊,您給臣妾立了威,他日還有誰敢騎上來?”容真沾沾自喜地看著他,眼含笑意。

“你這如意算盤倒是打得響,就不怕這麽大的事情壓在身上,朕也不信你?”顧淵看她一副小女孩的樣子,心頭癢癢的,想逗她生氣,惹她撒嬌。

容真瞥他一眼,“您倒是不信啊,大不了臣妾帶著孩子一走了之,隨您愛怎麽懷疑怎麽懷疑。”

嗬,這還蹬鼻子上臉,威脅起他來了!

顧淵瞧著那張撅得老高的杏唇,心頭一動,俯身微微一碰,輕柔的一吻稍縱即逝。

容真被他驚得愣了片刻,直到他像是偷腥成功的耗子怡然自得地抬眼看著她時,她才回過神來。

麵上一下子紅得沒法說。

這登徒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居然當著一眾宮人對她為非作歹!

“愛怎麽懷疑怎麽懷疑?”顧淵的聲音裏喊著明顯的笑意,如春日柳絮般柔和,如簷頭日光般溫暖,“朕可不愛胡亂懷疑,隻愛帳擺流蘇、被翻紅浪,酒力漸濃春思蕩。”

他的眼神裏帶著明顯的滿意,湊近她耳邊輕輕說了句,“三個月約莫已經到了吧?”

容真的臉像是被點燃了一般,滾燙而緋紅,瞪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人,這人真是個假正經!

朝前孤高冷傲,朝後-內-心-狂-躁。

人前沉靜似水,榻上-色-情-黃-暴。

顧淵笑得肆意,牽著她的手走向惜華宮的方向。

春日杏花吹滿頭,京都三月也風流。

容真問他,“您當真半點不曾懷疑過臣妾?”

“如假包換。”他答得肯定。

“那若真是臣妾所為,您會如何是好?”她好奇心起。

“殺了閑雲,恕你無罪。”他輕描淡寫地睨她一眼,想都沒想便作答。

容真一愣,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是多麽鐵麵無私、注重宮規的人,她從進宮那日起就已開始有所耳聞。

身前的禦前宮女伺候了他七年,豈料有了引誘之心,在香爐裏下了藥,隔日他便毫不留情地就把對方送去了浣衣局。

七王妃的娘家胞弟在京城犯了法,打死了良民,哪怕七王爺為了嬌妻來宮中苦苦哀求這個皇兄數日,七日之後,該怎麽辦還是怎麽辦,顧淵發下的詔書寫明午後斬首,片刻都沒有耽擱。

可是這樣的人卻在她提出這樣的假設時,毫不遲疑地說會恕她無罪,哪怕明知她做了令他無法容忍的事,也已經會全無原則地幫她找到替罪羊。

顧淵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像對待小孩子一樣,“罰你,罵你,念你,恨你,都可以,至少你還活生生地在朕跟前,毫發無損。可若是大公無私地把你的性命奪去,日後朕上哪裏去找一個敢對朕嬉笑怒罵的傅容真?”

人生隻有一次,看樣子他會如此傾心相待的人也隻有一個了。

他可以把這輩子的時光都拱手送給天下蒼生,卻也暗藏私心,希望有一個傅容真陪在身旁,那麽孤寂的皇宮裏也便有了個家。

這樣的她,他怎麽忍心推得開呢?

容真的聲音變得有點弱了,“那要是別人說臣妾紅顏禍水,禍國殃民呢?皇上難道不怕臣妾把您的一世英名毀於一旦麽?”

顧淵側過頭去,雲淡風輕地反問她,“那你會麽?”

這還用問?

她小聲地嘟囔道,“臣妾又不是褒姒妲己……”

“也是。”他輕哂,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褒姒妲己可比你漂亮多了。”

“……”容真黑了臉。

可是盡管他嘴上說著不受聽的話,容真心裏卻仍是塌陷下去一塊小小的地方。

這樣一個睿智沉穩的皇帝,偏偏遇上了她便理智全無,寧願丟棄一切為君準則,也要她好生生地活下去。

她看著遠方,京城之外的青山在白雲之中若隱若現,霞光慢慢沉澱在那團青黑色的山嵐之中,仿佛一幅清淡中不失綺麗的水墨畫。

可是誰又知道未發生的事情會是什麽樣子呢。

昔日唐玄宗那樣寵愛楊貴妃,到了江山與美人的最後抉擇關頭,他又選擇了什麽呢?

容真知道自己這麽想很愚蠢、很天真,因為顧淵心裏從來就把天下百姓放在第一位,她壓根用不著去比。而他若是真能為了一個女子拋棄天下,恐怕也不是那個會令她漸生情竇的皇帝了。

她豁然開朗,估摸著是肚子裏的小家夥害得她多愁善感了一次。

可她又很想聽聽看他的回答,於是假意惆悵地望著他,神色寂寂地說,“皇上,若是有朝一日您走到了唐玄宗那一步,會不會像他拋棄楊貴妃那樣丟下臣妾?”

顧淵眼神微眯,“朕倒是不知你對朕這麽沒信心,把朕比作誰不好,偏比作唐玄宗?朕一沒奪子妻,二沒縱佞臣,何來唐玄宗一說?”

看出這個自負的人內心不悅,容真扶額。

要不要這麽較真?

“臣妾就是隨口問問,打個比方,隻想知道皇上若是麵臨江山和美人的抉擇,會選哪一個?”

顧淵瞥她一眼,淡淡地望著晚霞,“朕哪一個都不會選,因為朕不是唐玄宗,也不會走到那一步。”

“朕的江山自然會百姓安樂,國泰民安;而朕的女人自當生死相隨,不離不棄。”

他眺望著遠山,下巴微微揚起,從這個角度看上去,神情有些倨傲,唇角甚至掛著淡淡的笑意。

有風拂起他的發絲,微微晃動的影子像是乘風欲飛的什麽,滿載著他的自信與傲氣,在這春風和煦的宮城裏開出了一片繁花似錦。

容真忽然有些失神。

是啊,她早該想到他是多麽自負又倨傲的一個人,胸有溝壑,心懷天下,而他這樣的皇帝,又如何會讓自己麵對兩難的選擇呢?

他有那個自信,絕對不會走到那一步。

而因為他的自信,她也變得信心滿滿。

容真倏地笑起來,瞟了眼遠遠地跟著他們的宮人,再無顧忌,自他身後緩緩伸出手去環住他的腰。

“皇上真是好樣的!”

顧淵嘴角抽搐片刻。

春風拂麵,晚霞溫柔,這樣綺麗美好的時刻,難道不應該說點動聽又旖旎的話麽?難道不應該說一句,“臣妾必定生死相隨麽?”

為什麽他的容充媛平日裏細膩又貼心,每每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卻總是煞風景?

容真唇角帶笑,能猜到他的表情和無奈,片刻後又溫柔地補充道,“臣妾猜您上輩子一定是偷了蜜的耗子。”

“……何出此言?”

“嘴甜。”

“比喻通俗淺陋,十分符合你的思想深度。”

“承蒙皇上誇獎,這比喻也很符合您的個人作風。”

顧淵失笑著回頭點了點她的鼻子,“貧嘴!”

容真索性把嘴一嘟,“哪裏平了?明明是翹的!”

如此孩子氣又率直的撒嬌方式,這便是他獨一無二的小姑娘。

顧淵隻覺得胸口處的溫柔源源不斷湧上來,叫他忍不住想要與她就這樣磕磕絆絆到天荒地老的那一刻,切莫辜負了這大好春光。

他從身旁的杏花樹上摘下一朵開得正豔的花,輕輕插-在她發間,粉豔豔的杏花襯得容真膚白似雪,麵上的笑意如溫水流淌。

“春花不及人嬌豔,隻羨鴛鴦不羨仙。”他笑著隨口拈來一句四不像的詩句。

容真笑出了聲,“當真是偷了蜜的耗子!”

他勾唇一笑,抬起她的下巴,毫無征兆地吻了上去。

氣息相交,心跳加速。

他溫柔地品嚐著她唇間的美好滋味,且輕啄,且輕咬,且纏綿,且摩挲。

這樣一個美好輕柔的吻叫人呼吸與心跳都變得灼熱而溫柔。

末了,他瞅著容真紅豔豔的唇,輕笑道,“朕要偷的不是蜜,是腥。”

看來要花大力氣琢磨一次貨真價實的劃船戲了,捂臉!羞澀!甩袖!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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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前孤高冷傲,朝後-內-心-狂-躁。

人前沉靜似水,榻上-色-情-黃-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