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愛比死更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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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雪漸漸越下越大了,比以前大了很多。站在房門外看外麵,宮殿鱗次櫛比,被厚厚的冰雪覆蓋。一片白雪皚皚。
她心裏起了個激靈,折了門前巴沙木的枯枝椏,在雪地畫起來。她肥嘟嘟的小臉蛋,鼓鼓的小肚子,短手臂矮身體。她記得小時候就是這樣橫衝直撞,鬼靈精怪。捂著嘴偷偷的笑,她在想,皇帝若是知道那個小娃子就是現在的她,會不會改了稱呼叫她小肥球啦?
雪地上的小人兒漸漸模糊,最後,眼前變成一片雪白,再也沒了地上畫的人兒。她慌起來,張手去摸,卻連自己的手都看不到,她又想起那個可怕的夢,難道……又在夢中?
抬眼望四處,都是雪一樣的慘白。
“阿嬌、……阿嬌你在哪裏?”她驚慌得叫起來。
阿嬌從屋裏跑出來,看到她摔倒在雪地上,連忙過去扶她,“怎麽會摔在地上?”
鸀之眼珠子惶恐的轉動著,到處是刺眼的白,甚至去看阿嬌,她亦如雪一樣白,除了聲音,她的身體、臉,全都看不到。
“阿嬌……我、我看不到你……我隻看到雪、”她臉色徒地發白,雙手摸著阿嬌直哆嗦,“你、……啊你,你也看不到了,雪……都是白色的雪……”
阿嬌怔怔地。倏而在她麵前揮了揮手,果然,她眼睛睜得大大的,眨也不眨。
“鸀之、你……你得了雪盲症。”
她愣了下,也安靜下來,緊緊閉上雙目,須臾睜開,仍然是一片慘白。身體重重跌坐下去,那樣無措,孤立,難過。
她最難最難的這些日子,他都不在,看她一眼也沒有。
她突然笑起來,淒厲地笑起來,有苦澀、有自嘲、有悲慟。
雪落在她的手上,冰寒透心。仰著頭,含著迷霧的眸,輕輕闔上。任由那些雪花飄落而下,淌在她的臉上,甚至心底。
其實你不知道,鸀之也是常人,跟她們一樣,不過想過一個有你的冬天,便已足矣。
隻是你的眼底、心內,裝的東西太多了,多得連我也放不進去。於是我在外麵,在雪天裏,一個人,慢慢地等,如若等到一天,你願意敞開那扇門了,可惜我凍死了,你會怎麽辦?你怎麽辦?怎麽辦?
她聲音很幹澀,帶著輕啞,“扶我起來、”
阿嬌眼底的淚水在打轉,將她扶起來,哭泣道:“我去找孫太醫……”
她目光空洞,卻很堅定的抓住阿嬌的手,“不許去!”說完眼睫又垂下去,聲音變得很低很低,“隻是雪盲症,過一陣子就好了。”
阿嬌是呦不過她的,隻好扶她進屋。纏綿病榻半月之久,讓她身子骨也變得很懶。她實在是太倦怠了,一點精神都沒有。
半夜風雪聲更大了,她被吵醒起來。披了鬥篷摸著桌椅來到窗邊,果真被風吹開了一條窗縫,雪不斷地飄進來,拂到她的臉上、手上。那一刻不是冷的,隻是一種同病相憐。
她將窗門打開,迎著冷風,靜靜地站在那裏。
然後是耳邊傳來陣陣腳步聲,她開始以為是阿嬌,便沒多問。誰知那人越來越靠近,最後,站在她的身後,氣息,是溫暖的、
她一怔,隨即轉過身去,看不到,也不敢伸手去摸,很迷惑很迷惑:“你……”
他依舊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站在她對麵,看著她。她瘦了,瘦了很多。原先那樣活潑可愛的她,現在竟也開始在窗邊惆悵。瞧她的臉,眼睛下是一圈深深的黑眼圈,枯黃黯淡的臉,嘴唇也是幹裂得沒有一絲血色。她真的病了一場,而且病得很嚴重。一點小蘿莉的樣子都沒有了,宮中日子一久,真的讓她變了……變了唉……
她開始有點慌,站也有點不穩了,扶著一旁的桌子,伸出另一隻手,想要去碰他,卻又半途收了回來,很小聲地:“陛下、是你嗎……”
他握住她收回去的手,她一驚,小手已被他盡數裹住。
正是驚愣中,他已將她頭按住,摟進自己的懷裏,緊緊地摑著,不肯鬆懈片刻。
他臉蹭著她的頭發,恨不得將她跟自己融為一體,微微細喘著。
“……陛下?”是陛下嗎?他來看她了?
他差點哭出來,“鸀之……對不起,我來晚了。”
她瞪大了雙目,用力地推開他,警惕地說道:“你、你來做什麽?”
原來不是。心底的那份期盼啊,枯了又開花,於是又枯了。
他語氣裏盡是對不起她,“是我不好,如若當初再堅定一點,不讓母妃左右我,可能我們早已在封地上過著屬於我們的日子了。”
她突然意識到,他不傻!一點都不傻!
哦,有其母必有其子。他母妃那麽老謀深算,兒子自是更勝一籌。
她冷冷一笑:“王爺演技與你皇兄一樣,好得沒話說。”
傻?隻怕從一開始到現在,傻的隻是她一個。
皇帝深沉,要做什麽她豈猜得到?每一次都是自己被他耍得團團轉。
而他,文成王,裝瘋賣傻這麽久,她發現了?不,自己才像個傻子一樣被蒙在鼓裏。
難道……帝王家的人都是如此深藏不露嗎?
他抓住她的手,眼裏流露著對她的心疼,溫聲道:“我沒有騙你,隻是迫不得已。”
她笑意更淒冷,“你皇兄也跟我說過迫不得已,可惜我不信了。你們都是一樣,就會在別人麵前演戲!想想、以前皇帝多疼我,他說什麽我都信,。可是我錯了……他不愛我,所以我也不會愛他、以後,柔福宮就是我鸀之的棲身之地。心灰意冷了,自是不用再抱著希望。王爺,你說對嗎?嗬嗬……”
他反駁道:“那是因為他不愛你!他根本不愛你!皇兄後宮女人那麽多,他對你好,隻是圖新鮮罷了。鸀之……你記得嗎?那年去封地的前一晚,我認識你,那時我便喜歡上你了。如今我離開不久,看……皇兄都把你折磨成什麽樣了?你以前那麽樂觀調皮,是他!是皇兄讓你變了!你跟我走、走了,就不會再在這裏受苦了。”
她愣了、
是啊,他說得對,陛下他……也許對她隻是圖個新鮮感罷了……
她嘴角一扯,苦澀的笑了聲,“王爺也口口聲聲的喚他皇兄不是?陛下對我是不是這樣我不清楚,但對王爺,卻遠遠勝過我這個舒昭儀、”
“鸀之你不明白,皇兄不是你想得那麽簡單。他從來都沒有戒除過對我的疑慮,我這次是偷偷回來的,也許……很快便要走了。”
那一刻,她竟想清清楚楚的去看文成王一次,他是脆弱的,但卻能準確敏銳地捕抓到她所需要的、所缺失的。
但她還是想說:“因為王爺也不曾對陛下坦白過,因此,陛下也不必對王爺敞開心胸說話。難道不是這樣?”停一停,又說,“王爺,你可知我為何落得如此下場?”
他不說話,不代表他不知道。
“是你的母妃,張太後。是她讓我變成現在這樣的。我恨她,也恨你!”
他咽了下喉頭,淡淡地:“母妃隻是對皇兄抱恨,不關你的事。”
“可是我恨她!王爺、你坦白說,如果有一天,陛下殺了張太後,你會怎麽樣?”
他略微低垂的眼眸睜大了些,語氣也變得冷厲,“如若那樣,我也不會輕易放過他。”
她微怔,又問他:“如果是我殺了她呢?”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她許久,突地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那時、那時……隻怕自己也會不知所措。
她聽他笑聲,不明所以。但是,卻不再問了,隻別過頭去,輕輕地道:“王爺、你走吧。我患了雪盲症,看不到你,你依舊可以在陛下、所有人麵前裝傻,我不會揭發你的。”
他很驚喜,她竟會為他考慮?忍不住好奇地問了句:“為什麽?”
她傻笑一聲:“王爺是好人。隻是鸀之不想再被帝王家的人束縛,那樣太幸苦太累了。”
有些失望,隻是後悔,“如果當初沒有母妃的阻撓,你會心甘情願嫁給我嗎?”
“會、隻是我與王爺之間,有皇帝、有張太後,因此隻能是如果。”
鸀之的解釋,到文成王這裏卻成了另一番意思,他暗暗發誓,一定要她回到自己身邊。
而她,隻是很感激。發自內心的感激。謝謝他回來看她,哪怕隻是短短幾日,便已足矣。
“鸀之,我很愛你、”
“愛比死更難!”
愛是誘惑人的東西,戀上了,迷上了,於是不可收拾
痛,痛到令人窒息。比死更難,比死更痛。
她沒有辦法強迫自己喜歡上文成王,那樣真的很難,很難很難。可一旦自己愛上了,將是比死更難!就好比如她跟皇帝。
她也明白,文成王對自己,亦是如此。
那是他第一次聽她說這句話,很痛徹心扉。
他以為,這一輩子,再也不會聽到這句話,後來,這句話又出現了,並且,愈加深刻。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她說,即使自己不願聽那些話,還是想要說,謝謝在她最難的時候,回來陪陪她。
那時,至少自己感動了。
因為在她需要人陪的時候,伴在她身邊的,不是皇帝,而是他。
這一點,他已經勝過皇帝了,不是?
而鸀之顯然是心虛的,她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直到文成王離開,她都在想,自己這樣做,究竟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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