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頭主動替他回答，“將軍，他叫胡塗。”
烈焰軍給小河村的人收斂屍體，規整物件的時候，通過一些書簡知道了村子的大概情況。
整個小河村，有三個主要姓氏。
張，陳，胡。
而辦喜事的這家人，就姓胡。
胡塗的身上又穿著明顯比其他孩子好的衣服。
蕭策指了指胡家，“你是這家的嗎？”
胡塗點頭。
“那你當時有沒有看見什麽？”
雖然這個問題，對一個孩子而言有些殘忍，但他可能是整場禍事的唯一目擊者。
他的述說非常重要。
胡塗依然搖頭。
副將說，“大頭找到他的時候，他還在睡覺。”
“有可能一開始就在那睡著了，後來發生的事，他也許並不知道。”
所以，什麽都沒看到，問了也沒用。
蕭策卻覺得不是。
他看了一大頭找到孩子的柴堆。
裏麵是細柴，最外麵卻是許多大木頭，小孩子憑借自己鑽不進去。
應該是當時有人見勢不妙，故意將孩子藏在了那，然後交代讓他別出來。
“胡塗，你能告訴我們，當時發生了什麽嗎？”
“成親的人是你的什麽人？”
胡塗想了半天，呆呆地回答，“兄長。”
“那你的嫂子呢？”
從進村到現在，他們一直都沒有找到新娘。
根據統計，村裏還少了其他年輕婦人。
隻是具體少了多少，無法判斷。
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契丹人來屠村除了泄憤還有沒有其他目的？
不得而知。
一直悶悶的胡塗，突然傻嗬嗬笑了一聲。
像被白霧蒙蔽的眼睛轉到蕭策身上，“盯”著他。
“他們來了。”
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說完，胡塗又恢複了呆滯。
牽著周大頭的手，乖得像個木偶。
“將軍，你看這……”
孩子眼睛不好，腦子好像也有點問題，看來是問不出什麽來了。
蕭策卻突然站起來，麵色變得凝重。
胡塗的那句話，誰都沒有聽懂，但蕭策聽懂了。
他無法解釋這是種什麽感覺，就在孩子的眼睛望著自己時，一股強烈的危機感突然升起。
契丹人，他們今晚還會來！
而且，已經在路上了！
“快，吩咐下去，老弱全部藏起。”
“點三百青壯持刀守護，其餘人，隨我迎敵！”
蕭策來不及解釋，盧參軍和柳副將對視一眼，馬上下去安排。
與蕭策作戰多年，很多事不必問，按照他說的做就是。
軍令一層層傳下去，所有人都行動起來。
在蕭策帶領大家給村民埋屍時，劉福一直在車裏睡覺。
等到他們差不多忙完，劉福又趕緊占據了村裏最大的房子，也就是胡家的主院。
讓人把胡家最好的棉被和東西都搬到自己屋子。
“劉大人，蕭將軍他們好像發現了敵情？”
“這大晚上的，什麽敵情？”
“不知道，好像是之前屠村的人又回來了，蕭將軍他們準備迎敵呢。”
一句話說得劉福寒氣直冒。
村民的死狀又浮現出來，劉福緊緊抓著下人的手，“快，快去叫蕭將軍派人來保護我。”
“讓他派五十個，不，派一百個人來！快去！”
下人跑出去，劉福立刻讓其他人把門關好，他自己跳上床，縮進被窩。
“怎麽打到這裏來了，漠城難道已經覆滅了？”
想起這個可能，劉福就打了個冷戰。
他可不想死在這。
不行，他得走。
“來人，去找幾件賤民的衣服給我，快！”
要是蕭策贏了還好說。
要是輸了，他可得早點想保命的辦法。
穿平民的衣服逃跑是一種，另外。
他從包裏掏出一隻拇指長的狼牙掛件，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也可以向契丹求助……
劉福的想法，蕭策並不在意。
他要的一百護衛也不可能給。
盧子明帶著三百青壯守護著村莊，池建國的黑風寨也出了一半人。
村子裏不準點燈。
池家兄弟二人奉老爹的命，跟著蕭策。
蕭策與副將各領兩百人，守在村子前後。
夜深人靜，什麽都聽不到，但沒有人質疑蕭策的懷疑。
除了劉福。
“什麽？”
“是因為小孩子的一句話，所以蕭策覺得有敵情？”
“他是不是腦子被凍壞了？”
“還不準點燈，不準開火。不開火我怎麽煮茶？”
劉福拎著燈，教訓來傳話的人。
“去告訴你們將軍，我要凍死了，得升篝火取暖，他管好自己就行，別管我！”
“誰啊，聲音這麽大？”
池建國摸黑走進院子，“將軍說了，有敵情，全村安靜，熄燈。是誰不遵守規則？”
劉福本就看不慣黑風寨的人，現在山匪都敢跟他講規則了。
真是笑話。
“與我說規則，你個山匪你也配？”
“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
劉福踢了一腳下人，“你們怎麽守門的，什麽阿貓阿狗都往裏放？”
下人不敢吱聲。
池建國很想上前給他一個大嘴巴子，但現在不是時候。
“劉騎尉，既然你不會熄燈，也不會閉嘴，我們隻能幫忙了。”
話音剛落，劉福手裏的燈便被石子打滅。
而他則被人手刀打暈。
是池秀。
劉福倒了下去，他的隨從和下人剛想發作，池建國就狠狠威脅。
“不想死的，配合將軍，閉上你們的嘴。”
“不然，等賊人來了，可沒人管你們的死活。”
“就算晉王知道了，你們也是死於賊人之手，可怪不到蕭將軍頭上。”
他們隻是小嘍囉，沒有劉福，誰敢與蕭策作對。
有人小聲說，“我們能把劉大人抬進去嗎？”
外麵挺冷的。
池建國揮揮手，池秀把人拎進屋，不讓其他人碰。
誰上手誰挨揍。
所有人老實了。
池建國就知道這老小子要作妖，所以留下了池秀對付他。
“希望不會壞了將軍的事。”
夜漸漸深了，整個村子都真正安靜下來。
天空升起一輪明月，亮似銀盤。
蕭策與眾人埋伏在路邊，靜靜等待。
“將軍，那邊有光。”
蕭策看見了。
村口山頭的位置，冒出了點點星光。
有人騎著馬舉著火把而來。
是騎兵！
來的竟然是騎兵，這大大出乎蕭策的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