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堰騎著電動車衝進暴雨裏,雨水順著他的黃色頭盔往下淌,打濕了貼在脖子上的電擊項圈。
"媽的,又要超時了!"
他低頭看了眼手機,訂單倒計時隻剩三分鍾,而目的地——陽城西區的"錦繡華庭"小區,還有至少兩公裏。
"叮咚!"
手機又彈出一條消息:【界碑通知:今晚23:00起,陽城西區實行宵禁,所有平民禁止外出,違者扣除當月血稅豁免權。】
江堰咬緊牙關,油門擰到底。
血稅——陽城底層平民的噩夢。
每個月,界碑組織都會從平民身上抽取500ml精血,作為"生存稅"。抽血後的人會虛弱好幾天,嚴重的甚至會直接猝死。但如果不交,就會被丟進禁區喂凶獸。
江堰的妹妹江小漁,就是因為連續三個月血稅超標,現在躺在**,連下地的力氣都沒有。
"再跑一單,就能給她買補血藥劑了……"
他死死盯著前方,雨水模糊了視線,但右臂突然傳來一陣刺痛。
"嘶——"
他低頭一看,瞳孔驟縮。
他的右手小臂上,不知何時覆蓋了一層藍寶石般的結晶體!
三天前,江堰送外賣時被一條野狗咬傷。
當時他沒在意,隨便包紮了一下。可第二天,傷口處竟然開始結晶化,皮膚下浮現出詭異的藍色紋路。
而現在,這些結晶體正在蔓延!
"見鬼……"
他強忍著疼痛,把電動車停在錦繡華庭小區門口。保安亭裏空無一人,隻有電子屏幕上滾動著血紅色的警告:【宵禁期間,禁止出入!】
江堰深吸一口氣,從外賣箱裏取出酸辣粉,快步衝向電梯。
電梯門剛關上,監控攝像頭突然閃爍了一下。
江堰抬頭看了一眼,發現屏幕上的畫麵定格了——正好是他抬起右臂的瞬間,晶化部分在監控下泛著冷冽的藍光。
"……"
他心頭一緊,下意識把袖子往下拽了拽。
叮!
18層到了。
走廊裏的應急燈忽明忽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鐵鏽般的血腥味。
江堰數著門牌號,走到1604室門口時,腳步猛地一頓。
門縫底下,滲出了一灘暗紅色的**。
"您的外賣到了。"
他硬著頭皮按響門鈴,右手不自覺地按在門框上。
哢嚓——
金屬門框竟然開始融化!
江堰瞳孔驟縮,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門內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像是有什麽重物砸在了地上。
緊接著——
咻!咻!咻!
五道猩紅色的絲線穿透門板,直奔他的咽喉!
"小心。"
一道清冷的女聲響起,江堰還沒看清是誰,懷裏突然撞進一個人。
紅發如焰,發絲掃過他脖頸的瞬間,五顆戴著黑色麵罩的頭顱"咕咚咕咚"滾到了牆角。
"……"
江堰僵在原地,低頭看向懷裏的少女。
她赤足踩在血泊裏,腳踝上戴著刻滿藤蔓花紋的鐐銬,鈴鐺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晃。
"酸辣粉加雙份醋了嗎?"她彎腰撿起打翻的外賣袋,語氣平靜得像是剛剛隻是拍死了幾隻蚊子。
江堰喉嚨發幹:"你……"
話音未落,走廊盡頭的安全通道突然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防火門被撞開,六隻瞳孔血紅的變異犬衝了出來,獠牙間滴落的唾液腐蝕著地麵,發出"滋滋"的聲響。
"躲後麵!"
江堰本能地把少女護在身後,晶化右臂瞬間暴漲,藍寶石般的結晶體形成一麵盾牌。
"吼——"
變異犬撲上來,利爪與結晶體碰撞,火星四濺!
江堰悶哼一聲,右臂傳來撕裂般的疼痛,但更詭異的是——他的手臂竟然在吞噬怪物的金屬項圈!
"界碑的獵犬?"紅發少女輕笑一聲,指尖撚起一縷發絲,"真煩人。"
她扯斷幾根紅發,隨手一拋——
唰!
發絲在空中化作血色利刃,瞬間將撲來的怪物絞成碎塊!
江堰瞳孔地震:"你……"
"記住,你欠我二十根頭發。"少女歪頭看他,碎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走廊裏格外妖異,"送我去糖水鋪,不然下次追來的可不止這些雜魚。"
江堰剛要說話,整棟樓突然劇烈震顫!
承重牆裏鑽出無數血紅色的藤蔓,天花板開始崩塌,碎石和鋼筋砸落下來。
"抱緊外賣箱!"
少女一把扯斷三根紅發,纏住兩人的手腕。發絲沒入江堰晶化臂的瞬間,他眼前一黑,恍惚間看到一座巍峨的黑色巨塔矗立在血色蒼穹之下。
——葬魂塔!
界碑組織囚禁修士魂魄的第六禁區!
江堰猛地驚醒,發現外賣箱裏的酸辣粉湯汁竟然在沸騰,泛著詭異的金紅色光芒。
而少女的腳鐐上,藤蔓花紋正緩緩蠕動,像是活物一般。
"你到底是誰?"他咬牙問道。
少女勾唇一笑,紅發在狂風中飛舞:
"蘇緋曦。"
"或者,你可以叫我——"
"猩紅女王。”
江堰的耳朵裏灌滿狂風呼嘯的聲音,蘇緋曦的紅發在眼前飛舞,發梢掃過他的臉頰,帶著淡淡的血腥味。
他死死抱著外賣箱,箱子裏酸辣粉的湯汁已經沸騰,金紅色的**濺在手上,卻沒有灼燒感,反而像溫水一樣。
"抓緊了!"蘇緋曦的聲音在風中破碎。
下一秒,整棟樓轟然崩塌!
轟——!
江堰眼前一黑,感覺自己像是被扔進了滾筒洗衣機,天旋地轉間,他看到無數血藤從四麵八方湧來,像巨蟒一樣絞碎鋼筋水泥。
"砰!"
他重重摔在地上,外賣箱滾出去老遠,蓋子掀開,金紅色的湯汁灑了一地。
江堰掙紮著爬起來,發現自己竟然站在一條陌生的街道上。
這裏不是陽城!
街道兩旁是破敗的矮樓,牆壁上爬滿暗紅色的藤蔓,天空呈現出詭異的紫紅色,像是被血染透的幕布。
遠處,一座漆黑的巨塔矗立在天際,塔尖纏繞著鎖鏈,鎖鏈盡頭懸掛著無數鐵籠,籠子裏隱約可見人影晃動。
"葬魂塔……"江堰喃喃道。
"喲,你還知道葬魂塔?"蘇緋曦赤足踩在血泊裏,腳鐐上的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看來界碑沒把你洗腦徹底嘛。"
江堰猛地轉頭:"這是哪兒?"
"過渡帶,黑街。"蘇緋曦彎腰撿起外賣箱,指尖沾了一點金紅色的湯汁,輕輕舔了舔,"嘖,酸辣粉變甜了。"
江堰盯著她:"你到底是什麽人?那些怪物為什麽追你?"
蘇緋曦歪頭看他,碎金色的瞳孔微微眯起:"你問題真多。"
她忽然伸手,一把扯開江堰的衣領,露出他脖子上的電擊項圈。
"界碑的狗項圈?"她嗤笑一聲,"難怪會被獵犬盯上。"
江堰剛要反駁,遠處突然傳來引擎轟鳴聲。
三輛改裝過的重型機車疾馳而來,車燈刺破血霧,輪胎碾過地麵的血泊,濺起一片猩紅。
機車在兩人麵前急刹,車上跳下來幾個穿著黑色皮衣的男人,腰間別著槍械和冷兵器,領頭的男人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刀疤。
"喲,這不是蘇大小姐嗎?"刀疤男咧嘴一笑,"九指幫找你找得可辛苦了。"
蘇緋曦懶洋洋地撩了下頭發:"找我幹嘛?討債?"
"討命!"刀疤男猛地拔出一把鋸齒短刀,"你上次在黑市殺了我們七個兄弟,這筆賬該算了!"
江堰下意識後退一步,右臂的結晶體又開始蔓延,藍光在皮膚下流動。
蘇緋曦瞥了他一眼:"別緊張,雜魚而已。"
她抬手,指尖撚起一縷紅發,輕輕一吹——
唰!
發絲如利箭般射出,瞬間洞穿刀疤男的眉心!
"老大!"
剩下的小弟們怒吼著衝上來,蘇緋曦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紅發飛舞間,又是幾顆人頭落地。
江堰看得頭皮發麻。
這女人……殺人不眨眼!
最後一個小弟嚇得癱坐在地,褲襠濕了一片:"饒、饒命……"
蘇緋曦走過去,一腳踩在他胸口:"回去告訴九指幫的老大,再敢派人跟蹤我,我就把他的手指頭一根根剁下來喂狗。"
小弟連滾帶爬地跑了。
江堰咽了咽口水:"你……"
"怎麽?嚇到了?"蘇緋曦回頭看他,紅發在風中飄揚,"界碑沒教過你殺人嗎?"
江堰咬牙:"我隻是個送外賣的!"
"送外賣的?"蘇緋曦忽然笑了,伸手點了點他的晶化右臂,"那你告訴我,這是什麽?"
江堰沉默。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三天前被野狗咬傷後,他的右臂就開始結晶化,而且……
會吞噬金屬!
蘇緋曦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伸手,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嘶——"江堰倒吸一口冷氣,她的手指冰涼得像屍體。
"果然……"蘇緋曦眯起眼,"暴君血脈。"
"什麽暴君血脈?"
"沒時間解釋了。"蘇緋曦鬆開他,轉身走向街道深處,"跟我來。"
江堰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兩人穿過幾條陰暗的小巷,最終停在一家破舊的糖水鋪前。
招牌已經褪色,上麵寫著"林記糖水"四個字,玻璃櫥窗裏擺著幾碗發黴的甜品。
蘇緋曦推門進去,鈴鐺"叮當"一響。
店裏空無一人,隻有一張木桌上擺著一盞油燈,燈芯燃燒著幽藍色的火焰。
"坐。"蘇緋曦拉開椅子,自己先坐下了。
江堰警惕地環顧四周:"這是哪兒?"
"安全屋。"蘇緋曦從桌下摸出一瓶白酒,仰頭灌了一口,"暫時不會被界碑和九指幫找到。"
她放下酒瓶,忽然盯著江堰的外賣箱:"把箱子打開。"
"幹嘛?"
"讓你開就開。"
江堰皺眉,但還是照做了。
外賣箱裏除了打翻的酸辣粉,還有一張被湯汁浸濕的紙條。
蘇緋曦抽出紙條,展開一看,上麵寫著一行小字:
【血藤深淵的鑰匙,在葬魂塔頂。】
江堰一愣:"這是什麽?"
蘇緋曦沒回答,而是盯著他:"你今天送的外賣,是誰點的?"
江堰回憶了一下:"匿名訂單,隻留了地址和電話。"
"電話多少?"
"1XX-XXXX-6666。"
蘇緋曦瞳孔一縮:"界碑的內線號碼。"
江堰後背一涼:"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蘇緋曦緩緩站起身,紅發無風自動,"你被當成誘餌了。"
話音剛落,糖水鋪的玻璃窗突然炸裂!
砰!
數十根血藤破窗而入,像巨蟒一樣朝兩人絞來!
蘇緋曦一把扯住江堰的衣領,紅發暴漲,化作無數利刃斬向血藤。
"跑!"
她拽著江堰衝出後門,兩人剛踏出糖水鋪,整棟房子就被血藤絞成了碎片!
江堰的心髒狂跳,耳邊全是自己粗重的喘息聲。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蘇緋曦拉著他鑽進一條地下通道,黑暗中,她的紅發是唯一的光源。
"界碑組織在找你。"她低聲道,"你的暴君血脈,是打開禁區的鑰匙。"
"什麽禁區?"
"血藤深淵。"蘇緋曦腳步不停,"那裏藏著初代暴君的力量,界碑想得到它。"
江堰腦子一片混亂:"可我隻是個普通人!"
"不,你不是。"蘇緋曦忽然停下,轉身按住他的肩膀,"聽著,你母親是不是十年前失蹤的?"
江堰渾身一僵:"你怎麽知道?"
"因為她被關在葬魂塔頂。"蘇緋曦的瞳孔在黑暗中泛著碎金色的光,"她是上一任暴君血脈的繼承者。"
江堰如遭雷擊。
十年前,母親突然消失,界碑組織給出的說法是"死於禁區暴動"。
可現在……
"他們還活著。"蘇緋曦輕聲道,"所有被界碑宣布死亡的人,其實都被關在禁區裏。"
江堰的右臂突然劇痛,結晶體瘋狂蔓延,藍光幾乎照亮了整個隧道。
"你的血脈在覺醒。"蘇緋曦按住他的手臂,"忍住,別讓它吞噬你。"
江堰咬牙,額頭滲出冷汗:"為什麽幫我?"
蘇緋曦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笑了:"因為我也在找血藤深淵的鑰匙。"
她抬起手,指尖輕輕劃過江堰的晶化臂:"我們合作,你救你母親,我拿我要的東西。"
江堰盯著她:"如果我說不呢?"
蘇緋曦的紅發忽然纏上他的脖子,發絲鋒利如刀:"那我現在就殺了你。"
兩人對視幾秒,江堰緩緩點頭。
"好。"
蘇緋曦滿意地收回頭發:"聰明人。"
她轉身繼續往前走,江堰跟在她身後,右臂的疼痛漸漸平息。
隧道盡頭是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蘇緋曦推開門,外麵是陽城郊區的廢棄工廠。
月光灑下來,江堰這才注意到,蘇緋曦的紅發……
正在褪色。
發梢已經變成了灰白,像是生命力被抽走了一樣。
"你的頭發……"
蘇緋曦摸了摸發梢,無所謂地笑了笑:"用一次少一次。"
她忽然從口袋裏摸出一顆棒棒糖,撕開包裝塞進嘴裏。
"甜味隻剩63%了。"她含糊不清地說。
江堰不明所以。
蘇緋曦把另一顆糖扔給他:"吃吧,補充體力。"
江堰接過糖,猶豫了一下,還是拆開吃了。
甜味在舌尖化開的瞬間,他忽然覺得右臂的疼痛減輕了不少。
"這是……"
"血蜜。"蘇緋曦眯起眼,"我的血做的糖。"
江堰差點吐出來。
蘇緋曦哈哈大笑:"騙你的!隻是普通糖果!"
江堰:"……"
兩人走出廢棄工廠,遠處,陽城的霓虹燈在夜空中閃爍。
"接下來去哪?"江堰問。
"葬魂塔。"蘇緋曦舔了舔棒棒糖,"救你媽。"
江堰握緊拳頭:"就我們兩個?"
"怎麽,怕了?"
江堰沒說話。
蘇緋曦忽然湊近,紅發掃過他的臉頰:"放心,死不了。"
她轉身走向黑暗,聲音飄過來:"跟緊我,別掉隊。"
江堰深吸一口氣,跟了上去。
他不知道前方有什麽在等著他。
但他已經沒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