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個笑就足夠了
白潔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媽媽微笑著和自己坐在一張餐桌上愜意的聊天，廚房有一個熟悉的背影在忙忙碌碌，她聽到媽媽對自己說，那孩子是值得自己一生去愛的人，她看到媽媽對那個背影的溫柔關心。
是你嗎？小凝？她試著問自己，那樣的小心翼翼。可是為什麽，你卻一直沒有回頭？是害羞嗎？為什麽你的肩膀在顫抖？你在哭泣嗎？為什麽……你還在因為我和凡哥哥的事情生氣嗎？
小凝，姐姐沒有告訴你的事情，對不起，以後全部告訴你好不好？你看，媽媽，我最愛的媽媽告訴我，你是我的天使，你會繼續守護我嗎？
“姐姐……對不起……”薛凝握著白潔的手，痛苦的抽泣著，門外，辦好住院手續的白雲帆怒氣衝衝的走進來。
正在這時，白潔的手卻突然動了。
“姐姐！姐姐……”薛凝欣喜的喊道。白雲帆連忙跑過去，輕聲喊道：“小潔……”
冷子俊站在那裏，空洞的眼神中有淚無聲的滑落。看著薛凝痛苦的模樣，回想起他和白潔在一起的時候那一幕幕。就算當時不是真的，可是和這個孩子站在一起的白潔總是那樣的與眾不同。
心中的答案好像已經確定下來了。心，突然變得好安定。
如果這是你的選擇，小潔，我祝福你……
如果是這個孩子，或許，你真的可以得到你一直想要的幸福。
白潔緩緩睜開眼睛。長長的睫毛上打著淚。手心，是熟悉的溫度。
可是，天黑了嗎？
白潔閉上眼睛，又緩緩的睜開眼睛，依舊是一片漆黑。
她愣在那裏，究竟怎麽了？為什麽沒有人開燈？我是在自己家嗎？全身……全身都好痛。
“姐姐……”薛凝握白潔的手更緊了，他努力不讓自己哭泣，他不知道現在的白潔究竟在遭受怎樣的痛苦，他再心疼，也不會比她更痛苦。他好恨自己，為什麽失明的不是自己？為什麽……
聽到他的聲音，白潔輕輕握住他的手，她輕輕笑起來，那笑容那樣的美好。“小凝，怎麽沒有開燈？我全身都好痛，怎麽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高凡開門，望著清醒過來的白潔，張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薛凝狠狠咬著自己的嘴唇，淚水卻還是無法克製的流下來。
“你哭了？究竟怎麽了？”白潔見他不回答，有些急了。
白雲帆無奈的搖搖頭，淚水滑落臉頰，自己終於站在女兒麵前了，她卻看不到自己。“小潔，爸爸來看你了。”他連忙說道。
白潔卻輕輕皺起眉。爸爸？白雲帆來了？
木華早就已經淚流滿麵了。白潔是個要強的女孩，她知道的，可是……突然的失明，讓白潔怎麽能接受？
“你來做什麽？我們不是已經斷絕關係了嗎？”冷冰冰的語氣，她的目光移向白雲帆，卻看不到。
漆黑一片……
白潔咬咬牙，輕聲問道：“小凝，我的眼睛怎麽了？”
薛凝的淚打在她冰涼的手上。白潔慌亂了，伸出手，她想要去摸薛凝的臉，薛凝緊張的拿著她的手，摸上自己淚痕點點的臉。
好涼，小凝，你的臉好涼。
“發生了什麽……”她努力保持鎮定，淡淡的說。
薛凝卻隻是流淚，他說不出口，關於她不能看到東西的事情，他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
看到哭的傷心的薛凝，白雲帆的臉終於還是拉了下來，他有些生氣的說：“沒有用的家夥，難道除了哭，你什麽也做不了了嗎？”
白潔眉頭深鎖，我的眼睛……真的瞎了麽？
不會的，是不是？
薛凝咬咬嘴唇，卻任由淚水繼續席卷自己的臉頰。
“我的眼睛……小凝，我的眼睛究竟怎麽了？”她要他說，他不會騙自己……她要知道。
“對不起，姐姐……對不起……”他搖著頭，痛苦地說。
白潔的手從薛凝的臉頰滑下，那麽說，是真的……這不是夢嘍？怎麽可以……
她的突然沉默，讓所有人都感到不安。
“你放心，小潔，我一定會把你的眼睛治好。爸爸一定找全世界最好的醫生，一定……”白雲帆哽咽的說。
白潔扯了扯唇角，淚水卻不聽話的滑落臉頰，那麽說，我的眼睛真的再也看不到東西了？不……我不要……
她搖搖頭，不，這不是真的……
薛凝感受到她的不安，他心疼的望著她，然後緊緊抓著她的手說：“沒關係的，姐姐，醫生說可以治好的……沒關係的……”
白潔卻不住的掉眼淚，曾經，那些偽裝的堅強再也沒有了。不……我不要眼睛看不見你的臉。我不要你看到這樣狼狽的我……我不要……
“姐姐……沒事的……”薛凝繼續說道。
白潔搖搖頭：“不要，小凝，我不要看不見……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老天爺，我究竟做錯了什麽？你要我變成現在這般模樣？
薛凝握著她的手，緊緊地，生怕一鬆開，她就不屬於自己了。“姐姐，我們好好休息，接受治療，好不好？”
白潔沉默著，她不知道要說什麽。她再也看不到了，她知道，失明並沒有那麽容易治好。她知道，自己很可能一輩子也看不見了。那麽，自己還留在你身邊幹什麽？
小凝，你要我這個瞎子做什麽？小凝……
“你走……”白潔卻突然冷冷的說道。
薛凝愣在那裏，冷子俊四人同時抬頭，驚愕的望著白潔。此時的她麵無表情，眼淚，已經停止了滑落。
薛凝突然忘記了流淚，望著白潔那嚴肅的臉，忽的想起她生氣時候的模樣……姐姐，你想什麽，小凝會不知道麽？傻小潔……想到這裏，那原本停住的淚水突然又傾瀉而下。
“姐姐，我會一直陪著你的，無論你的眼睛是不是一時看不到，還是一輩子，我永遠不會離開你……所以，不要這麽說好麽？”他極盡溫柔的說，一字一句，生怕她聽不清。
白潔卻隻是沉默。眼角有淚滑落，她的安靜，讓在場的每一個人痛苦的窒息。
薛凝緊緊握著她的手，繼續哽咽的說：“不要害怕。你若是不能走路，我會當你的腿，你若是不能看見，我便當你的眼睛。你若是感到寂寞，我就當一顆填滿你的心。隻要我還牽著你的手，姐姐，我便永遠都是你的小凝……”
沒有了焦距的眼睛裏，熱淚滾落。站在那裏的眾人紛紛把目光投向認真做著承諾的薛凝，今天的他完全不像是個孩子，今天的他似乎下定了一輩子的決心，這樣的努力想要守護病床上的白潔，這種心情，就連白雲帆都深深的被感染了。討厭，終究不再那樣生硬和肯定了。
白潔的手漸漸的用力，她強忍住淚水，她不知道現在的薛凝究竟是什麽表情，可是心好痛。
“姐姐……”薛凝輕輕吻著她的手，溫熱的淚打在她的手背上，一點一滴的觸動了白潔的心。
白潔僅僅咬著嘴唇。她輕輕搖搖頭：“小凝……我不想要你看到我這個樣子……我不想……”腦海中，關於他們相識這兩個月來的事情在一幕幕的回放。
好不容易找到了最愛的人，好不容易能和你在一起了，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事情會突然變成現在這樣？
薛凝聽到這些話，心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對不起，都怪我……都怪我……對不起姐姐……”自己竟然那樣輕易的就相信了別人，竟然就這樣輕易的放棄了對你的感情，姐姐，我好差勁，是不是？
白潔卻試探著摸到他的眼睛，輕輕擦去他眼角的淚，倔強的說：“不準哭……知道麽……”我不許你再因為我而心傷。
薛凝點點頭，輕輕為她拭去淚水，勉強笑著說：“姐姐也不哭……”
白潔點點頭，蒼白的嘴唇扯出一絲苦笑。
……
木華勸著白雲帆離開，白潔的冷漠讓他們兩個的確不希望再留下來，因為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白潔是不能再受一點刺激的，而冷子俊和高凡自然不願意再繼續做燈泡。於是，病房裏最後隻剩下白潔和薛凝兩人。
“小凝……我這樣難看麽？”失明的眼睛是不是無光的呢？她安靜的想著。
薛凝搖搖頭，連忙說：“當然不，還是那麽漂亮。無論怎麽樣，姐姐都是最漂亮的那一個。”輕輕理了理她額頭的發，他的語氣中滿是寵溺。
白潔淡淡的笑，安靜的閉上眼睛。
薛凝也不說話，隻是欣慰的望著她的笑，姐姐，我要你永遠都保持這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