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大廳的動靜,驚動了樓上熟睡的連雨荷,陳宇指揮幾個保鏢運送地下室的一台台儀器的時候,連雨荷穿著睡衣,神情疑惑地來到陳宇身旁,輕聲問:“什麽情況?這大半夜的,搬這些東西幹嘛?”

陳宇看見她,眉頭下意識皺了皺。

有些事,他暫時還不想讓她知道。

所以他敷衍道:“沒什麽,把這些用不上的東西搬走而已。這麽晚了,你快去睡吧!我一會兒忙完了,就上來陪你。”

連雨荷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點點頭,上樓去了。

但回到樓上臥室,躺在**之後,她卻遲遲沒有睡意。

直覺告訴她,今晚應該是出什麽事了,否則這淩晨時分,陳宇幹嘛讓人搬運地下室的東西?

而且,地下室裏那些儀器,她基本上都不認識,她之前也不知道那地下室裏竟然放了那麽多儀器,她挺好奇那些儀器是幹嘛用的。

淩晨3點多。

陳宇終於忙完,回到樓上臥室,卻見連雨荷仍然沒有睡著,床頭燈開著,她的眼睛睜著。

就那麽靜靜地看著他。

陳宇與她對視幾秒,微微笑了下,走過去在床沿上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輕聲問:“怎麽還不睡?沒瞌睡了?你明天還有工作呢。”

連雨荷看著他,默然幾秒,輕聲問:“今晚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她如今在陳宇心中的地位,其實遠遠比不上當初的蔣雯雯、湯虹潔,就連柏珺雅,當初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在他心裏的份量,也超過現在的連雨荷。

原因?

原因有很多。

比如:連雨荷不如蔣雯雯她們漂亮;比如:她個人能力,也沒湯虹潔和柏珺雅那麽出色,她之前隻是一個普通公務員而已。

而湯虹潔呢?不僅是水木大學的高材生,還是湯氏八卦掌的傳人,身手極為出色。

柏珺雅也是名牌大學畢業,是職場精英。

至於蔣雯雯?

她是陳宇的初戀,她倒是不需要有多出色的個人能力,隻要夠漂亮,加上初戀的加成,她當初自然能讓陳宇對她沉迷。

當然,以上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最主要的原因是——疲了!

在經曆過蔣雯雯、湯虹潔、柏珺雅等人以後,愛情在陳宇的心裏地位越來越低,他很難再對誰付出一片真心。

一次次被分手的經曆,讓他心底深處畏懼再次被情所傷。

這是每個人的本能。

就像一個人前幾次學做菜,每次都被菜刀或者熱油所傷,那這個人自然發自內心地抗拒繼續學做菜。

也像是一個小孩子第一天去上學,被同學打了,第二天去上學,被老師打了,第三天去上學,又被同學打了……

試問:這個孩子第四天還敢去上學嗎?

一次次失敗的戀愛,給陳宇心裏留下了陰影。

他漸漸意識到,感情這種事,不是他一個人努力就一定能得到美好結果的,不確定的因素太多了。

也許兩個人今天還甜甜蜜蜜,第二天就分手了。

因此,最近他即便和連雨荷在一起了,關係有了突破性的進展,但……他心裏仍然沒有徹底信任連雨荷。

也不敢徹底信任她。

所以,他此時仍然敷衍著她,微微搖頭道:“一點小事而已,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安排好了,安心睡吧!”

連雨荷咬了咬嘴唇。

身為女人,她的心思本就細膩,陳宇信不信任她,從他的態度上,她能感覺到。

不過,她也是個聰明的女人。

見陳宇不願意說,她也就沒有繼續追問,嗯了一聲,身子也往旁邊挪了挪,招手示意陳宇上床休息。

隻是,心裏的委屈,她自己清楚。

……

次日上午。

神秘部門,任瑤的辦公室裏。

任瑤坐在辦公桌後麵,艾琴坐在辦公桌前麵。

任瑤皺眉看著艾琴,“你確定他的身手真的這麽好?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艾琴點頭,“對!組長,我覺得這家夥很可能真有問題,你想呀!他學習成績那麽好也就算了,還在股市上掙了那麽多錢,這些也就算了,天才嘛,我能理解,但他身手也這麽好,你不覺得奇怪嗎?文武雙全的人,我不是沒見過,但文武雙全到這個程度,你覺得合理嗎?

我的身手,您是知道的,一般男人,十個八個加一起,也不是我的對手,但他卻能三兩招內,輕鬆打敗我。

組長,這樣一個年輕人,如果有特別的野心,一旦行差踏錯,破壞力也很強,如果最近的案子真是他做的,以他的智商,讓我們查不到什麽線索,你不覺得很合理嗎?”

任瑤聽完這些,若有所思。

片刻後,任瑤突然一拍桌子,怒道:“但不管怎樣,你也不能擅自行動!何況是深更半夜,潛入人家的住宅,你就不怕他投訴你嗎?”

艾琴皺眉,“組長,我本來也不肯定能在他那裏發現什麽線索,隻是抱著試試看的想法,去查一查,我知道我這不合規矩,你要怎麽罰我,我認!”

任瑤冷眼盯著她,艾琴坦然與她對視。

片刻後,任瑤擺擺手,示意她出去。

等艾琴走了,任瑤閉上眼睛,沉思好一會兒,才緩緩睜開雙眼。

她心裏也覺得陳宇這個人,好像有些問題。

他會的東西,確實有點太多了。

而且,據她最新調查到的資料顯示,陳宇之前還創辦了兩家公司,一家醫藥公司,一家手機公司。

兩家公司的注冊資金加起來,上億。

這麽出色的年青人,她長這麽大,還真沒遇見第二個。

如果這樣的人,真的作惡,那還真符合高智商犯罪,案情難有進展,也就合理了。

隻是,想徹底調查他的話,她暫時卻沒有合適的理由。

……

當晚。

某工地一棟建到一半的大樓裏,四十幾歲、麵相很凶、身患絕症的黃龍獨自坐在頂樓的陽台上。

這是一棟18層高的大樓。

樓頂早已封頂,黃龍今晚沒去樓頂天台,隻是隨意走進18樓的一套房子,坐在陽台的門檻上,給老家的老爹打了個電話。

“爹,這些錢你好好收著,暫時不要告訴任何人,這些錢留著,以後給兩個孩子用,他們現在還小,暫時用不上,對了,這些錢,現在也別告訴阿芝。”

他今天將陳宇給他的一百萬,匯給了老家的老爹。

電話裏,一個老人的低沉的聲音傳來:“阿龍,你哪兒來的這麽多錢?你是不是在外麵幹壞事了?我跟你說,你現在不是一個人過日子,你還有兩個娃兒,你做什麽事之前,都得先想想你那兩個娃!你可不能走歧路、幹壞事啊!”

黃龍苦澀一笑,他自己清楚自己得了什麽病,時日無多了。

他把自己剩下的命,賣出這些錢,就是為了兩個孩子考慮。

這筆賣命錢,他沒敢交給妻子。

因為他不確定如果自己死了,妻子以後會不會改嫁。

畢竟她年齡還不算大,這年頭的風氣,她這個年齡的女人,一旦死了男人,想要改嫁的話,多的是人願意要她。

這年頭,指望女人像以前的女人那樣,給自己的男人守寡一輩子,太難了。

他不敢信。

相比之下,他更願意相信自己老爹。

“放心吧爹!我沒幹什麽壞事,就是最近挖地基的時候,運氣好,挖了一罐金磚,你曉得的,京城這個地方,以前到處都是達官貴人,幾百上千年下來,這裏的房子下麵,不曉得埋了多少財寶,我運氣好,挖到一罐,就都拿去賣了。”

“真的?”

“真的!”

……

十幾分鍾後,通話結束。

黃龍放下手機,伸手掏出半包被擠癟了盒子的香煙,手哆唆著點了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

目光下意識看向腳邊的一隻黑色小皮包。

那裏麵裝著陳宇給他的藥劑。

一百萬,讓他拿命試一次這種沒有標簽、沒有生產日期、連名字都不知道的藥劑。

如果是在得知自己患了絕症之前,這樣的錢,他肯定不願意掙。

因為作為一個包工頭,雖然隻是一個小包工頭,但他每年也不少掙,養家養孩子肯定不成問題。

但……

他時間不多了。

沒有時間,他還怎麽掙錢?

何況,陳宇給他藥劑的時候還說了,如果測試完這種藥劑,他還沒死,就幫他治好他的病。

其實他並不相信自己的病能被治好。

他也沒聽說過得了胃癌晚期的人,誰治好了。

他心裏早已做好死亡的心理準備。

不是今晚,就是幾個月後的某天晚上。

沒多大區別。

他隻是有點不甘心自己這個年紀就要死,不甘心自己就這麽丟下自己的一雙兒女,看不到他們長大成人,看不到他們成家立業。

又吸了口煙,他又拿起手機,調出手機相冊裏的一張張照片,這些照片都是他那一對兒女的生活照。

照片拍得不是很好,但這些照片,卻是他這幾年夜深人靜時,最喜歡看的東西。

這些照片,是他不怕工作辛苦、拚命工作的最大動力。

每次看著照片裏那一兒一女兩個小家夥臉上的笑容,他心中滿足之餘,也會生出無窮的勇氣。

直麵生活艱難的勇氣。

可是今晚看著照片裏的兒女,他眼眶裏卻漸漸泛起淚花。

他多想看著這兩個孩子一點點長大,替他們遮風擋雨,保護他們長大成人。

幾分鍾後,他手裏的一支煙抽完,他低頭將煙蒂按滅在腳邊的地上,放下手機,抬手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水,伸手打開腳邊的小皮包,從裏麵取出藥劑,拿在眼前看了片刻,他自嘲一笑。

自語道:“這種死法,倒是我以前做夢都沒料到的,也挺好!”

說完,他擼起左臂袖子,一咬牙,就把藥劑紮進手臂,將藥劑緩緩注入體內。

隨手扔了針管。

他笑了笑,又拿起煙盒給自己點了一支。

微微仰臉,看向黑沉沉的夜幕。

夜幕上,今夜看不見月亮,隻能看見兩三顆暗淡的星星。

這讓他思鄉的情緒越發濃了。

他不喜歡京城的夜晚,其實京城的白天他也不喜歡。

雖說京城是特大城市,是很多人向往的地方,但如果不是為了掙錢養家,這個地方他一天都不想待。

原因?

這裏的飯菜他吃不慣;這裏的水,他也喝不慣;更不喜歡這裏的人,這裏的人,沒有老家鄉親們那麽熱情、淳樸;這裏的水,沒有他家鄉的溪水甘甜;這裏的菜,也沒有他家鄉的味道。

就連夜晚的星星,因為空氣汙染,夜晚的星星,也沒他家鄉多和亮。

不過,這裏的老鷹倒是挺大的。

腦中閃過這個念頭的時候,黃龍正好看見不遠處的夜空中,一隻大得誇張的老鷹展開雙翅,在夜空中盤旋。

看著那隻巨大的老鷹,黃龍麵露苦澀的笑容,心中遺憾地想:可惜了,手上沒彈弓,要不然以我的彈弓準頭,說不定就能把這隻老鷹打下來,燉一鍋下酒。

不過,這頭老鷹這麽大,估計已經活很久了,肉可能會很老,可能一兩個小時都燉不爛,怕是要燒不少柴禾。

夜空中,正在盤旋的老鷹,自然是陳宇變的。

陳宇肯定也不知道黃龍看見它時,腦中閃過的這些念頭。

大約兩個多小時後。

夜空中盤旋的巨鷹徐徐滑翔過來,雙腳輕盈地落在這陽台上。

此時此刻,陽台上,已經不見黃龍的身影。

不久前,黃龍體內的藥效發作,痛苦無比的他,下意識起身衝進身後的客廳。

因此,此時的黃龍是躺在客廳地上。

卻已經不見人形,變成一頭百來斤重的斑斕黑虎,像一隻半大的虎崽子。

巨鷹雙腳落在陽台上,體型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化,兩個呼吸的工夫,就變回陳宇的真身。

就是身上的衣服少了,隻穿了一件黑色大褲衩。

陳宇光著腳丫,緩步走進客廳,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隻有胸膛微微起伏的黑虎,心裏鬆了口氣,臉上也浮現出一抹笑容。

他想盡快擁有一批聽命於自己的基因戰士,卻不想看見有人因為他的基因藥劑而死。

尤其是像黃龍這樣的苦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