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有件事差點忘了告訴你,師姐湯虹潔跳樓了,警方調查她跳樓的原因是抑鬱症,我想說的是,她不是‘陳宇’妻子的時空中,一直單身,我希望你以後哪怕是不跟她在一起,也盡量多抽點時間,關心她的心理健康,別讓她再患上抑鬱症。”

2013年。

18歲的陳宇看著20年後的自己發來的這條短信,眉頭微皺,久久沒有動一下。

“真的?你沒騙我?”

這是他剛剛發過去的問題。

20年後的自己回複的是:“如假包換!難道連我你也不相信嗎?”

如果38歲的自己讓他以後一定要娶湯虹潔,18歲的他肯定會懷疑38歲的自己在說謊,目的就是讓他以後娶湯虹潔。

但,這短信裏38歲的自己根本就沒提讓他娶湯虹潔。

隻是希望他以後能多關心她的心理健康,以免湯虹潔再患上抑鬱症。

這就讓他信了大半。

此時此刻,他看著這兩條短信的內容,心裏有些被觸動。

特別是那句“她不是‘陳宇’妻子的時空中,一直單身”。

這句話,讓18歲的他對湯虹潔忽然有了些別樣的感覺。

哪個男人不渴望有那麽一個女人愛自己?隻愛自己?

沉默許久,他才回過神來,心情複雜地發了一條短信給20年後的自己——“她跳樓後,應該有新聞報道吧?你在網上截一篇新聞給我看一下。”

隻是,他這條短信發過去後,就如沉大海,一直沒得到回複。

……

第二天,18歲的陳宇就坐飛機回到京城。

期間,古麗紮爾幾次給他發信息過來,他看見了,都沒有回複。

他對古麗紮爾本來就沒有投入感情,最近和她的交往,他請了她吃過飯、看過電影,也送過她不少衣服、鞋子和包包。

從她最近頻頻主動給他發信息,就能看出來古麗紮爾已經徹底對他心動,她這朵鮮花,他大概可以隨時出手采摘了。

他本來也準備近期就徹底拿下她。

畢竟,他即便不談戀愛,也還是需要女人的。

但現在,38歲的“陳宇”發過來的那條信息,讓他的心思轉移到湯虹潔身上。

對古麗紮爾,他的心思一下子就淡了。

回到京城的當天傍晚,他像往常一樣來到學校武術社的練功房。

師姐湯虹潔正在演練八卦掌。

練功房裏還有幾個社員也在鍛煉。

陳宇看見湯虹潔的身影,腳步頓了頓,看著她平靜練功的樣子,38歲的“陳宇”昨晚在短信裏告訴他的話,又在他腦中回響。

——“對了,有件事差點忘了告訴你,師姐湯虹潔跳樓了,警方調查她跳樓的原因是抑鬱症,我想說的是,她不是‘陳宇’妻子的時空中,一直單身……”

我不娶她,她就一直單身?

還患上了抑鬱症……跳樓……

“嘿!陳宇,你發什麽愣呢?站在門口幹嘛呢?”

練功房裏一個和陳宇相熟的男社員看見陳宇,便喊了一嗓子,將練功房裏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陳宇這兒來。

包括湯虹潔。

陳宇笑了笑,拎著書包走進去,隨手把書包扔在牆角,他來到湯虹潔近處,也開始演練八卦掌。

他每次來這裏,都會帶書包。

包中有毛巾,也有麵包、礦泉水這些東西。

湯虹潔瞥了他兩眼,淡漠的表情沒什麽變化,仍然繼續演練她的掌法。

陳宇也沒說什麽,沉下心來,一招一式地練著。

他現在還沒想好到底要怎麽對湯虹潔,是像38歲的“陳宇”說的那樣,以後多關心她的心理健康,不涉及男女感情?

還是追求她,試試跟她交往?

他都還沒想好。

他也不著急。

因為38歲的“陳宇”在信息裏說了,他沒娶她的時空中,她一直單身。

所以,理論上他有的是時間慢慢考慮。

在經曆過蔣雯雯和柏珺雅之後,他對感情確實是怕了。

本來都打算以後都不再談戀愛,結婚的念頭都前所未有的淡。

而現在他即便覺得湯虹潔不錯,他也還是猶豫著,一時間下不了決心是否要嚐試追求她。

在這種心理下,這天晚上一直到練功房裏的人都散去了,湯虹潔也走了,陳宇都沒有開口跟她說什麽。

他今天是最後一個離開練功房的。

抓著書包背帶,反手將書包搭在右肩上,他微皺著眉頭,獨自走在夜色下的校園中,向校外走去。

晚風吹動他的衣擺,似也吹動了他的心。

師姐湯虹潔……

他以前也想過自己與她在一起的可能性,但,他對湯虹潔的興趣一直不是很大,雖然湯虹潔的性格和蔣雯雯以前有點像,看上去都挺清冷的。

可是,也許是因為湯虹潔雖然也漂亮,卻不像蔣雯雯那樣,讓他覺得驚豔。

也許是因為已經和差不多氣質的蔣雯雯談過戀愛,也可能是因為湯虹潔的性格太冷了,讓他覺得無趣。

總之,他以前沒有追求湯虹潔的衝動。

而現在,他發覺自己的心似乎在蠢蠢欲動。

這是一顆想作死的心嗎?

早已對戀愛產生畏懼心理的他,走在校園的林蔭道下,自嘲地在心裏自問。

時間一天天過去。

他每天的生活依然充實,所有的時間都安排得滿滿當當。

上課、自學、炒股、收購藥廠,與彭寨山等人見麵,商談收購藥廠的各項事宜,等等。

每天傍晚,他也都照常來武術社的練功房,和湯虹潔等人一起練功。

遇到周末的時候,其他社員不來練功房,湯虹潔就會檢驗他的功夫,一次次與他切磋,並在切磋中,指出他掌法中的一個個問題。

古麗紮爾那裏,他一直冷處理著。

漸漸的,古麗紮爾對他的心似乎也冷了,最近已經聯係四五天,沒有再給他發信息。

他的生活仿佛突然隻剩下學習、賺錢以及練功。

半個多月的時間裏,他一次都沒有跟湯虹潔提及感情的事。

隻是每次來練功房練功的時候,不自覺地看向她的次數,明顯比以前多了不少。

湯虹潔似有所覺,經常察覺到他對她的注視。

但他沒什麽表示,她也沒什麽表示。

不過她最近有些變化。

比如:陳宇發現她最近的發型好像變精致了,腳上的運動鞋,也變成了新的,僅此而已。

時間距離和38歲的“陳宇”聯係,已經過去大半個月。

這天晚上,校外一家火鍋店中。

陳宇、彭寨山、葛清、尹同慶等人再次聚齊,一起涮著火鍋,談笑風生,今晚他們每個人的心情都很好。

因為經過最近這麽長時間的努力,就在今天,他們的目標達成了。

——之前被他們一致選定的玉禾製藥廠,終於被他們收購成功。

這家玉禾製藥廠自成立以來,一直在努力謀求上市,為此,先後購進了不少先進的製藥設備,也曾購買一些新藥的專利使用權,曾經一度做得紅紅火火,似乎很快就能成功上市。

但……

卻連續幾年,都差那麽一點點,就是沒法上市。

而隨著時間推移,這家製藥廠的各種問題開始逐漸暴露出來,比如有人貪汙,有人受賄,最致命的一點是隨著時間推移,這家廠的幾款拳頭產品,漸漸失去了市場競爭優勢,市麵上已經出現療效更好、價格卻更便宜的同類新藥。

本來呢,玉禾製藥廠隻要購進最新的藥物專利使用權,就能解決這個致命問題。

但遲遲沒能上市的這家藥廠股東們,卻已經不敢再大筆追加投資。

進而導致玉禾製藥廠的經營狀況越來越差,有幾位小股東已經撤資走人。

在這種情況下,玉禾製藥廠想上市撈錢的希望,自然是更加渺茫了。

就是在這個時候,陳宇等人瞄上了這家製藥廠,開始緊鑼密鼓的收購工作。

他們先是重點攻略玉禾製藥廠的大股東,同時也與其它小股東接觸。

如果隻是想拿下這家藥廠的控股權,那他們其實早就能拿下了。

因為玉禾製藥廠最大的股東,這兩年也沒信心了,也在想著怎麽把手中的股份脫手。

可,陳宇決定收購製藥廠的時候,想要的就不僅僅是控股權。

他想要的是所有的股份。

因為他有信心自己隻要能拿到一家設備齊全的製藥廠,他手中掌握的那些未來世界藥物配方,就能很快讓一家製藥廠一飛衝天。

這種情況下,他當然想完全掌握一家製藥廠的全部股份。

而今天,他們做到了。

成功地將玉禾製藥廠的全部股份收購,置入生命躍遷醫藥公司的旗下。

“來!我再敬大家一杯,最近大家都辛苦了!幹杯!”

陳宇端起酒杯,意氣風發地感謝大家。

彭寨山等人紛紛舉杯。

“幹杯!”

“幹杯!”

“幹杯!”

……

散場時,已經是晚上7點多。

大家各自離去,今晚喝了不少酒的陳宇,一個人走在回去的路上,街上車水馬龍,路邊的人行道上,行人如織。

京城的夜晚,處處燈火,很漂亮。

他今晚很高興,想找個人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悅。

一時間卻不知該找誰分享。

他拿出手機,卻不知該打給誰。

他花了八千多萬買下一家製藥廠,年僅18歲的他,做下這麽大的事,他想找個人分享,竟然一時間想不到合適的人選。

這讓他心裏覺得很不得勁。

師姐現在還在練功房嗎?

他腦中忽然冒出這個念頭。

然後,在這個念頭的驅使下,也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搖搖晃晃地往學校走去。

其實他心裏清楚,這個時間點,師姐應該已經離開練功房了。

但他還是往學校走去。

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為什麽很想去練功房看一看。

也許是因為猜到她現在應該不在那裏,所以他才想去那裏跟她自己的喜悅。

也許是因為他這個時候,不想回出租房,不想回去休息,就想走一走。

總之,他借著酒勁,搖搖晃晃地回到學校,向武術社的練功房走去。

讓他意外的是,這個時間點了,練功房的燈竟然還亮著。

誰練功練到這麽晚?

除了師姐湯虹潔,咱們武術社還有練功這麽刻苦的嗎?

他腳步虛浮地來到練功房的門口,眨巴著眼睛往裏麵看去,卻見一身白色練功服的湯虹潔一個人坐在裏麵的休息凳上。

她低著頭,一隻手按著小腹,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像一尊雕塑。

陳宇愣了愣。

“師姐,你怎麽了?”

他走進練功房,疑惑詢問。

湯虹潔聞聲終於動了,她緊蹙著眉頭,緩緩轉過臉來,眼神意外地看著他。

她看見一臉醉意的陳宇。

而陳宇則看見她煞白的臉,發白的嘴唇,以及額頭細密的汗珠。

“你、你怎麽這個時候來了?”

湯虹潔低聲詢問。

陳宇見她這副虛弱、痛苦的神色,眉頭一皺,連忙快步走過去,伸手扶住她手臂,緊張地問:“師姐,你怎麽了?是不是生病了?”

看見她右手緊緊地按著小腹,陳宇脫口就問:“師姐,你是不是闌尾炎犯了?你叫救護車了嗎?我送你去醫院吧?咱們現在就走吧!闌尾炎犯了可不是小事,不能拖啊!”

說著,他就要扶她起身。

湯虹潔無語地斜他一眼,被他扶著的手臂讓了讓,依然坐在休息凳上,沒有起身的意思。

低聲斥道:“不是!不是闌尾炎!你不懂女人,別瞎說!”

“不是闌尾炎?”

陳宇愣了愣,目光下意識又看向她的小腹,他遲鈍的思維,總算是有點明白了。

“你、你那個來了?”

他低聲問。

湯虹潔:“……”

無語地看著他,湯虹潔閉上眼睛,輕聲道:“你安靜一點,讓我再坐會兒,一會兒應該就好了。”

陳宇看著她閉著眼睛、煞白的臉、緊蹙的眉頭,額頭細密的汗珠,他閉嘴了。

腦中卻又一次響起38歲的“陳宇”短信裏跟他說的事——“師姐跳樓了,警方調查她跳樓的原因是抑鬱症,我想說的是,她不是‘陳宇’妻子的時空中,一直單身……”

在腦中響起這幾句話的時候,他忍不住想:她患上抑鬱症的時候,是不是也像現在這樣痛苦?也許身體上沒這麽痛苦,但她心裏的痛苦一定更嚴重吧?否則她又怎麽可能跳樓?

“師姐……”

靜默好幾分鍾,他忽然喚了她一聲。

本來閉著眼睛的湯虹潔緩緩睜開雙眼,此時她的臉色已經稍微好了些,沒剛才那麽煞白了。

她看向他,依然蹙著眉頭,“什麽事?”

陳宇與她對視著,忽然露出笑臉,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問:“師姐,你要男朋友不要?”

他記得這是一部電影裏的台詞。

不過那部電影裏的原味台詞好像是:“老許,你要老婆不要?”

也許湯虹潔不知道那部電影。

聽陳宇突然問這麽一個鬼馬問題,她微微翻了個白眼,隨口道:“我現在沒心情跟你開玩笑,也不想聽什麽笑話,我現在也不想笑,你別逗我。”

陳宇滯了滯,還是按照剛才的念頭說出剛剛想好的下一句話。

“師姐,隻要你點個頭,我就是你男朋友了,以後我就可以照顧你了。”

湯虹潔目光微動,看著他。

陳宇微笑看著她,目光沒有躲避。

他向來不缺乏勇氣,隻要他想,他誰都敢撩。

尤其是在能與20年後的自己聯係之後,他心裏的底氣就更足了。

別說是湯虹潔,就算是哪個國家的皇室公主出現在他麵前,隻要他想撩,那他也都敢撩。

“你認真的?”

蹙眉看了陳宇好一會兒,湯虹潔才輕聲問。

陳宇坦然點頭。

既然開口了,他就不再藏著掖著。

這一刻,他想的是——真正的勇敢,不是無所畏懼,而是明明心裏畏懼,卻依然有衝上去的勇氣。

他承認自己內心畏懼再談戀愛,再涉足感情。

但,就在剛剛,他決定再試一次。

心無所戀的感覺,並不好。

拿錢砸女人,隻要身子,不要心的那種玩法,他心裏也有些抗拒,這也是他之前明明已經用錢把隔壁班的少數民族美女古麗紮爾砸得暈乎乎,天天晚上主動給他發信息,而他卻遲遲沒有下定決心吃了她的主要原因。

見陳宇點頭,湯虹潔微微笑了笑。

輕聲道:“去給我倒杯熱水吧!”

陳宇眼睛微微睜大,有些詫異。

他記得網上有女人吐槽——不管自己感冒、發燒,還是來了大姨媽什麽的,男朋友都隻會讓她多喝熱水。

當初他無意間在網上看見這個小視頻的時候,就決定以後要吸取別人的教訓,絕不在女人生病的時候,勸對方喝熱水。

結果?

湯虹潔剛剛竟然讓他去倒熱水?

所以……女人來大姨媽的時候,還是應該多喝熱水嗎?

他愣了愣,連忙點頭,起身去幫她倒熱水。

……

2033年。

時間倒回中年陳宇與青年陳宇聯係的那個晚上。

意識不斷下墜的陳宇,終於感覺自己的意識停止下墜,他又一次感覺到自己身體的存在。

還沒睜開眼睛,他耳朵就聽見附近傳來的歌聲:“小雞小雞咕咕day……母雞母雞母雞,咕咕day……”

魔性的唱法、奇怪的歌詞,瞬間就把陳宇聽愣了。

什麽情況?

這都什麽年代了,還有人聽這首歌?

這首歌的生命力這麽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