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陳宇設想中與薑繡的燭光晚餐,最終卻沒能實現。

他的菜剛做到一半,山城這邊的一堆領導就聞訊而來拜訪他。

讓他沒時間也沒心思繼續做菜,也讓薑繡沒機會近他的身。

最終,他這天晚飯竟然是與山城的這堆領導吃的,他倒是不想應付這些人,但他現在畢竟人在山城,而且薑繡的客棧也開在這邊。

沒辦法,他隻好和薑繡一起與這些領導吃了頓飯,自然也免不了喝了些酒。

從酒店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10點多。

被外麵的夜風一吹,陳宇就感覺有些頭重腳輕了,走在他旁邊的薑繡見狀,連忙伸手扶住他。

今晚陳宇幫她擋了不少酒,她都看在眼裏了。

說不感動,肯定是假的。

她心裏明白以陳宇今時今日的地位,其實像山城這邊的領導,已經用不著他那麽給麵子,喝那麽多酒。

被她扶住,陳宇停下腳步,轉臉看向她,輕歎一聲,道:“阿繡,跟我走吧!山城距離我們家鄉太遠了,你不想家嗎?咱們回徽州府,組建一個屬於我倆的家,從此一起過平靜的日子,不好嗎?”

薑繡有點意動,但一想到他這些年和那麽多人傳的緋聞,她又不敢答應,便扶著他往前走,邊走邊說:“你喝多了,有什麽話,等你清醒了,咱們再說。”

清醒?

其實他此時的神智是清醒的。

但他看得出來她暫時還在猶豫。

所以,他伸手搭著她的肩膀,一邊往車上走,一邊說:“好,那就等我清醒了再說。”

……

回到客棧,薑繡把他交給岑柔等人,目送他們送他上樓,而薑繡自己則拎了一隻小茶壺,拿了一隻竹筒做的小茶杯,來到客棧後麵的院子裏。

她緩慢來到院子的石桌邊,在一個石凳上坐了下來。

低頭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仰臉喝了一口。

然後她就怔怔地望著天上的星空,也不知在想些什麽,雙目怔怔出神。

直到不遠處傳來服務員小七的聲音,“繡姐,你在想什麽呢?我可以過來嗎?”

薑繡聞聲望過去,看見小七在距離她六七米遠的地方,躊躇著不敢走近。

她微微失笑,抬手對她招了招。

小七這才小跑著過來,在她旁邊的石凳上坐下,雙手放在石桌上,一隻手拄著腮,眨巴一雙好奇的大眼睛,“繡姐,我今天看網上很多人說你和陳宇談過戀愛,是真的嗎?”

薑繡淡淡一笑,微微點頭。

小七眼睛一亮,忍不住追問:“那、那你們當初是因為什麽分手的呀?他這次過來跟你求婚,你……你會答應嗎?”

薑繡默然片刻,才輕歎道:“他那麽花心,我和他分手的原因,還需要問嗎?至於他今天跟我求婚的事……”

頓了頓,她反問小七,“要是你,你會答應嗎?”

小七不假思索,脫口就答:“當然了!他那麽帥,還那麽有錢,而且,而且他難得還特意來山城找你,要是我我就答應了,怎麽?繡姐,你不會不想答應吧?為什麽呀?”

薑繡表情複雜,微微搖頭,“我還沒想好,我知道我喜歡他,一直都喜歡他,可是、可是小七你知道嗎?我挺怕的,怕他隻是一時興起,過不了多久,就厭倦了和我在一起,然後又去跟那些女人約會,如果是你,你難道不怕嗎?”

小七被問得眉頭皺起,想了想,忽然笑道:“我不怕呀!隻要他給我錢,給我很多錢,那他想跟誰去約會就去約唄!這有什麽好怕的呀?到時候,我大別墅住著,豪車開著,身上還有花不完的錢,嘿嘿,他真不來找我,我還樂得高興呢!所有的時間,我都可以自由支配,想去逛街就逛街,想去旅遊就去旅遊,多好呀!”

薑繡錯愕地看著天真無邪的小七,她感覺小七這番話是發自內心的。

可她薑繡自問沒小七這種心態。

結婚後,盼著自己的男人永遠別回來?隻要給夠錢就行?

難道結婚就為了他的錢嗎?

她下意識搖搖頭,微微失笑。

……

2013年。

時空另一端。

徽州府某駕校的練車場上。

18歲的陳宇正在學開車,他想在這個暑假把駕照考到手,他覺得這東西自己以後肯定用得上。

反正他買車的錢早就有了,隻看他什麽時候能在京城搖到買車的號,又或者以後去別的城市購買。

此時此刻,一牆之隔的練車場上,一群學車的排隊等著練車,往往排隊兩小時,上車練習五分鍾就要下車,換別的學員上車練習。

而圍牆這邊的陳宇,卻一個人霸占一輛車和一個專屬教練。

這當然是因為他的鈔能力。

不得不說,有錢的感覺是真的棒。

如此,兩周時間不到,他就順利拿到駕照。

而那些和他差不多時間報名學車的學員,很多人連科目二都還沒過,每天依然得頂著烈日在練車場上排隊等著練車。

隻是,剛拿到駕照沒幾天的陳宇,好心情就被蔣雯雯突然發來的一條短信給弄沒了。

這天下午,他正在臥室裏看書,蔣雯雯連打幾個電話過來,他看見了,都沒有接聽。

然後他就收到蔣雯雯發來的一條短信。

——“陳宇!你什麽意思?你之前跟我說你暑假不回來,要在學校幫你們一個教授做什麽實驗,最近也一直跟我說忙,很忙,電話一次都沒有主動給我打,短信也一直不主動給我發,我主動打給你,每次你都沒時間接聽,我發短信給你,你也每次都要等幾個小時才給我回,可是為什麽我有朋友前幾天看見你在駕校學開車呢?你不想給我解釋一下嗎?”

陳宇拿起手機看完這條短信。

沉思好幾分鍾,想了想,還是幹脆一刀兩斷吧!

不拖了,20年後,她能在我酒後喂我吃頭孢,那現在的我,又何必在分手這種事上,拖泥帶水?

該放下的,總要放下。

“我們分手吧!”

他將這五個字發送過去。

很快,蔣雯雯的電話就打過來,陳宇沒接,既然已經決定分手,他就不想再跟她通電話,再聽見她的聲音,他怕自己會心軟。

畢竟他之前那麽喜歡她。

蔣雯雯連打幾個電話,陳宇都沒接。

終於,她又開始發短信過來。

“為什麽?我們放假前不是還好好的嗎?你為什麽突然要分手?你總得給我一個理由吧?”

陳宇看著她這條短信,心想:是該給她一個理由,要不然她恐怕不能接受。

“因為我愛上別人了。”

他給出這樣一個理由。

這次,他等了好一會兒,才等來蔣雯雯的回複:“誰?你愛上誰了?”

陳宇腦中閃過柏珺雅的臉,卻發現自己雖然和她有過一夜之歡,但他心裏卻並沒有愛上她。

他發現自己除了蔣雯雯,心裏竟然空落落的,再沒第二個女人。

這一刻,他記起自己剛和37歲的自己聯係的時候,37歲的自己叮囑他的話——“別太癡情了,青春短暫,這個不行,就試試別的姑娘,別再做舔狗了,沒人值得你放下自己的尊嚴,對自己好一點!要學會愛自己。”

這幾句話此時在他腦中回響,讓他意識到原時空的自己,恐怕就是一個癡情種,否則肯定給不出這樣的提醒。

不過,如今的他……終究是不同了。

癡情?

如果癡情的結果,是死的話,他怎能接受?

強忍著心裏的酸澀,他回複:“一個比你漂亮、比你有氣質、也比你有文化的女人,說了你也不認識,就別再問了!總之,分手吧!從此一別兩寬、各自安好,祝你能找到一個更好的。”

這條短信發出去之後,一整個下午,他都沒有再收到蔣雯雯的短信。

他覺得自己應該是成功分手了。

但他心裏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這是他的初戀。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可之前38歲的自己發過來的那個小視頻,讓他清清楚楚地聽見,20年後的蔣雯雯,真的想要他的命。

如果38歲的自己發來的隻是一條短信提醒,他或許還不信,還會抱著僥幸心裏,認為是38歲的自己故意想拆散他和蔣雯雯,騙他去娶那個薑繡。

但……

38歲的自己發過來的那個小視頻,讓18歲的他,一點僥幸的餘地都沒有。

讓他不得不信。

深夜。

18歲的陳宇,躺在床頭,翻看著他和蔣雯雯的一條條短信記錄,看一條刪一條,看完短信,又去看手機裏的他倆照片,有他倆的合影,也有她的單人照。

之前這些照片因為手機在救許天星的時候,忘了把手機丟在岸上,而進了水,導致儲存在手機中的照片,很多都丟失了。

最後隻找回來一些存在手機內存卡裏照片,被他視若珍寶,倍加珍惜,甚至還吸取教訓,備份了一份在電腦裏,。

但今晚,他看一張、刪一張。

最後,幹脆一口氣全刪了。

隨即,又起身打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將備份在電腦裏的那些照片,也全刪了個幹淨。

刪完後,他情緒很低落。

直到他的手機忽然響了一聲。

他有點意外,以為又是蔣雯雯發來的短信。

他隨手拿來手機,卻見是柏珺雅發來的。

“你在幹嘛呢?”

她又問這個問題了,這些天好像她每次發短信來,都是以這幾個字開頭。

就不能換點花樣嗎?

難道人類的本質真的是複讀機?

陳宇歎了口氣,又一次配合著回複:“在想你呢!”

未久,柏珺雅的新短信來了,“真的假的?你每次都說你在想我,我覺得有點假,你有什麽證據嗎?”

證據?

你想要什麽證據?要不要我跟你證明一下我是我?

情緒很低落的陳宇心裏吐槽,卻不敢真的這麽回複。

他想了想,抬起手機對著自己此時的臉自拍了一張照片,隨手就發過去給她。

跟著,又發過去一句話:“這算是證據嗎?你看我想你都想得這麽憔悴了。”

不得不說,他今天下午徹底和蔣雯雯分手,導致的情緒低落,讓他此時看上去確實很憔悴。

這不,片刻後,柏珺雅回複:“不會吧?這都是想我想的?我受寵若驚了都,你真有這麽喜歡我嗎?我不敢相信。”

有圖有真相,你還不信?

陳宇歎了口氣,強提精神回複:“為什麽不信?你知道你有多美嗎?我都憔悴成這樣了,你還說風涼話?”

這條短信發過去沒多久,柏珺雅就發了視頻通話請求過來。

陳宇皺眉猶豫著,最後還是接通她的視頻。

視頻一通,兩人就隔著視頻四目相對。

視頻裏的柏珺雅穿著一身紫色睡裙,閃閃發光的那種。

一頭秀發披散著,令她比平時多了一抹嫵媚。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仔細盯著陳宇的臉看了幾眼,訝道:“你還真變憔悴了呀?我還以為你剛剛發給我的照片,是你以前心情不好的時候拍的呢!”

陳宇失笑,懶洋洋地問:“現在你相信了?”

柏珺雅點點頭,臉頰紅紅地笑了下,輕聲說:“那你趕緊好好看看我吧!解解你的相思之苦,好嗎?”

陳宇:“……”

他今天下午剛跟蔣雯雯徹底分手,此時其實誰也不想見。

即便柏珺雅長得很漂亮,也很有氣質。

但,剛剛失戀的人,看誰都覺得索然無味。

像極了進入賢者時間的狀態。

但,自己剛剛撒的謊,就得自己圓。

他眼神複雜地看著視頻裏的柏珺雅,直直地看著,有那麽片刻,他想真的和柏珺雅好好交往,讓柏珺雅來取代他心中的蔣雯雯。

但……

理智很快就告訴他——從一個坑裏,跳到另一個坑裏,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蔣雯雯是一個坑。

柏珺雅又何嚐不是另一個坑?

柏珺雅比他大正好10歲,這是前幾天他問她而得知的,他今年18,柏珺雅28.

他倆如果真的在一起,未來有多大可能性會白頭偕老?

他不信!

他不信柏珺雅會等他那麽久。

也沒信心比他大10歲,又比他知識更多、閱曆更豐富的柏珺雅,能一直喜歡他。

而且,他自問自己現在的心境,也沒辦法真的重新開始一段感情。

所以,柏珺雅讓他看她,他就盯著她看,滿足她的要求。

至於多餘的話,他一句也沒說。

可是,他這副表現落在柏珺雅眼裏,卻漸漸真的信了他是真的很想她,很喜歡她。

這讓柏珺雅臉色越來越紅,嘴角的笑意也越來越濃。

她忽然輕輕咬了咬紅唇,低聲說:“哎,你真這麽想我的話,要不你回京城吧?”

回京城幹嘛?

她沒有細說。

但話外之意,足以令陳宇想入非非。

他有點心動,但卻沒那個心情。

微微搖頭,“我倒是想,但我最近沒時間。”

剛剛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發出邀請的柏珺雅聞言,眉頭輕蹙,“現在不是暑假嗎?你怎麽會沒時間?”

陳宇:“明天我要去蘇州一趟,車票都買好了,去那邊有點事。”

這個他倒是沒有騙她。

根據38歲自己發來的那份死亡名單,三天後,蘇州那邊一個擅長治療老年癡呆疾病的專家要掛。

他準備去救那人一命。

車票也確實提前買好了,這次他吸取了上次臨時去魔都,買不到臥鋪車票的教訓,特意提前幾天訂了車票。

柏珺雅眉梢微挑,“真的?”

陳宇點頭,“如假包換!”

“蘇州呀……”

柏珺雅輕聲念叨著,隨即笑問:“對了,你這次去蘇州會待多長時間呀?”

陳宇沒有多想,隨口道:“最少三天吧!可能會多待兩天,也說不定。”

他這裏剛剛說完,視頻那邊的柏珺雅就笑道:“哦,這樣呀,那我明天請個假,回頭我也買一張機票去蘇州,以前一直想去那邊玩玩來著,因為一直聽說蘇州園林甲天下嘛!所以就一直想去看看。

既然你明天要去蘇州待幾天,那我就趁這個機會去那邊一趟了。”

說到這裏,她的聲音又壓低了,紅著臉說:“正好讓你一解相思之苦,怎麽樣?我對你好吧?”

陳宇:“???”

這一刻,陳宇無話可說。

他忽然意識到做人還是別輕易撒謊的好。

因為別人會當真。

當然,這一刻,他心裏也確實有幾分感動。

他忽然覺得柏珺雅挺好的。

……

於是,兩天後的下午。

蘇州某酒店房間大**,陳宇翻身從柏珺雅身上下來,和她並肩靠在床頭,輕聲感慨:“姐,你真好!”

柏珺雅紅著臉挪了挪腦袋,把頭枕在他臂彎裏,輕聲說:“我現在是你女朋友,我不對你好,誰對你好呀?隻要你不嫌棄我比你大那麽多,我會一直對你這麽好的。”

陳宇笑笑,轉臉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

次日下午兩點多。

陳宇孤身一人來到蘇州第二人民醫院,掛了一個精神科的專家號。

掛號之前,他特意留意了一下今天下午精神科坐診的專家名字——曹一平。

是那份死亡名單上的專家名字。

這個曹一平死因挺冤的。

根據38歲的陳宇發過來的資料顯示,曹一平死於病人家屬的報複。

而事後調查卻顯示那家屬殺錯了人,本來是想殺精神科的另一名專家,卻因為闖錯醫生辦公室,而將曹一平給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