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一偉對項目保密性非常重視,和鄧雪峰達成合作的消息沒告訴任何人,隻是默默拉著心腹在《偽裝者》路演的同時籌備下一步電影的開拍工作。

時間緊,任務重。

除了拉投資、盡快去各地取景確定拍攝城市和場地外,短時間內很多圈內優秀演員都接到了彭一偉的新電影試鏡邀約。

習慣慢工出細活的彭一偉突然一改之前的性格,風風火火拉班底的情況從未出現過,所以這件事很快在娛樂圈裏傳了開來。

這一日,又是一場全新的路演。

幾位主創在去電影院的途中,聊起了娛樂圈裏的這個大新聞。

同樣被蒙在鼓裏的葛曼見到彭一偉都忍不住奚落:

“你當自己還是18歲?隻留一個多月準備時間,愣頭青都不敢這麽做。”

彭一偉也向葛曼發去了邀約,很遺憾葛曼因個人原因沒辦法搭乘上這趟瘋狂列車,這是近五年來她第一次缺席彭一偉的電影。

彭一偉是個很懷舊且不喜歡接觸新事物的人,所以他的製作班底很少更替,劇本也習慣性的圍繞一個人打造。

這件事不禁讓葛曼腦中產生一個念頭。

我不在了,彭一偉的新電影誰來做主心骨?

難道找到我的接班人了?

她默默看向樂言

“樂言,你接這部電影了?”

彭一偉話裏話外對樂言的誇讚不絕於耳,如果由他來擔任這部新電影的龍骨,那麽葛曼是可以理解的。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第二個可能性了。

樂言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我6月份要進其他電影劇組。”

此時的樂言比葛曼還要好奇。

他是從倪震口中得知彭一偉在籌拍新電影消息的,因為巨星旗下的好幾個演員接到了試鏡邀約。

彭一偉在過去的2個月裏,不知多少次向他提起要二次合作。

現在新片要開機了,你怎麽不來問一問我呢?

雖說我後麵還有其他項目,至少也要爭取一下吧?

這段時間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咋的,說要讓我當接班人的那些掏心窩子的話都是哄騙我呢?

見葛曼起了這個話題,樂言也加入到奚落大軍中來:

“彭導,什麽電影啊?能讓您像小夥子一樣衝?”

彭一偉這段時間忙的像個小胖陀螺,的確是拿出了大小夥子時的衝勁兒在做事情。

劇本、場地、演員等執行問題都可以靠經驗解決,最大的難題是錢

時間太趕了,他能壓縮拍攝和製作的時間,但他壓縮不了身後資本評估的時間。

雖然文藝片的成本投入不高,但從資本家手裏拿錢沒有這麽容易,需要一層一層的評估和一次又一次的等待,而這其中是一環套著一環的,錢不解決,演員和場地都不能落定。

他開始後悔那晚的愣頭青行為了。

打不打臉無所謂,他從來不在意臉那玩意。

怎麽和鄧雪峰解釋呢?

那天借著酒勁兒都拍著胸脯保證了.這不是給那老小子留話柄?

見大家不依不饒的問,彭一偉情緒不高的解釋:

“一部準備了好幾年的電影。”

這部電影的劇本成型至少五年了。

每一個鏡頭都在彭一偉腦中閃現過無數次,一切準備就緒,就差把它們組合到一起。

葛曼探頭看向彭一偉的臉,緊張的問:

“怎麽了呀?什麽事兒這麽愁?”

彭一偉在拍攝現場是個大魔王,但在私下就是個‘大孩子’,遇到什麽、見到什麽永遠樂嗬嗬的,甚至時不時還來點惡作劇。

什麽時候見過他這幅愁眉苦臉的樣子?

這是遇到什麽事兒了?

這輛車上坐著的除了樂言外,都是和彭一偉合作過幾年、十幾年的老朋友,與樂言認識的時間雖短,但彭一偉對他寄予厚望,並不拿他當外人。

都是‘自己人’,彭一偉也就放心的實話實說了:

“新電影籌拍周期太短,資金還沒到位。”

葛曼無語的反問:

“準備了這麽多年,資金沒準備好?”

沒有資金你拍什麽電影?

鬧呢?

彭一偉抓了抓撓門,言辭閃躲:

“事發突然,臨時啟動的。”

葛曼搖了搖頭,坐回自己的座位,安靜的閉上眼睛。

她知道彭一偉身後有個合作了很多年的國外資本,彭一偉拍什麽那個資本都會支持。

但外國人做事嚴謹,規矩多,想要一兩個月內拿到錢非常困難。

本不想再摻合的葛曼一想到彭一偉那張臉,又不忍心不管他,給了一個建議:

“你嚐試著找找新投資人吧。”

以彭一偉的名氣和成就,放出消息要拍新片子,不缺人感興趣,隻是.

“我想過這個路子。”彭一偉摘掉眼鏡,揉了揉因使用過度而發酸的眼睛,“文藝片的收益不在票房上,是一個很長的投資路徑,主打細水長流,這一點就篩掉了90%以上的投資方,再在這裏麵找各方麵都合適的周期比等我金主的時間還要長。”

這個新投資人不能不計較眼前的利益,那麽資本必須雄厚。

其次,還要和彭一偉團隊進行快速的磨合。

同時滿足以上兩點,難度不亞於在理工科大學裏找到女朋友。

能找到.但要耗費海量的時間,可能比等國外投資人的時間還要長。

葛曼突然睜開眼,拍著樂言的肩膀問:

“你們公司能投嗎?”

在娛樂圈談到財大氣粗,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巨星娛樂。

在巨星那做什麽什麽是屎的至暗三年裏,都出品了幾十個項目。

而且有樂言這個中間橋梁在,雙方溝通效率會快很多,行就行,不就行不行,不會浪費太多時間。

“我可以問問。”樂言很快答應下來。

公司對彭一偉非常重視,否則在獅城季學禮不會專門登門拜訪。

樂言答應的痛快,彭一偉卻扭捏了起來:

“巨星太商業了,劇本這一環就過不去,他們很可能要逼著我改,而且和巨星合作一定會整出很多複雜的事情.我這部片子想要拍得純粹些,不想耗費精力在其他方麵。”

想要滿足鄧雪峰的需求,這部電影在內容上不能被任何人指手畫腳,要給彭一偉全部的自由權。

這些巨星怎麽能滿足呢?

眾所周知,巨星的老板是個成功的商人.

樂言好心勸解:

“試試?萬一呢?”

彭一偉倔強的搖頭:

“沒合作可能,就別泄露我的劇本了。”

“你別這麽悲觀,我們公司現在不一樣了。”“你們公司再不一樣也是要賺錢的,我再想想其他辦法。”

“你怎麽這麽倔呢?被鄧雪峰傳染了?”

“我跟他可不一樣!他是沒有原由的死倔,我是有原則。”

“哎呀,你倆別吵了。”葛曼大喝一聲,一手指一個,“我來攢局,彭一偉,你和巨星的人見一麵。”

彭一偉和樂言同時扭頭看向葛曼。

“你來攢局?”

你既不是巨星的人,又不出演這部電影,你攢局幹什麽?

跟你有什麽關係?

葛曼已經打開田妮的微信頭像了:

“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當天晚上8點。

田妮把葛曼約她見麵的事匯報給葉新純。

“葛曼又不參與這部電影,為什麽是她來約你?”葉新純一心二用,一邊看公司的周報,一邊聽完了田妮全部的話。

“我開始也沒弄明白。”田妮推了下眼鏡,“但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葉新純抽空看了她一眼:

“什麽事兒?”

“為了讓畢夏跟樂言合作,葛曼陪了一部咱們公司出品的電影,過完年我讓人把公司裏的導演信息和在籌拍的電影信息發過去了,說任她挑選,但因為她今年沒有檔期了,這事兒急不來,所以遲遲沒有推進。”田妮看著葉新純,如是說道。

葉新純停下手頭的工作,扭頭看著田妮說:

“葛曼還是對咱們公司的資源不放心,即使讓樂言參演也不夠,她想把彭一偉一起拉下水,拍這部電影。”

這件事田妮很早之前匯報過。

放到早幾年,根本不用田妮提醒,葉新純就會聯想到這個可能性。

隻能說.她真的老了。

原先隻是覺得體力跟不上,現在腦子也沒以前好使了。

田妮並不知道葉新純此刻的心理活動,見她表情突然冷了下來,謹言慎行的說:

“我猜測有這個可能。”

巨星現在的導演團隊空前壯大,但還是偏商業片為主。

葛曼現在已經是減產的狀態,選劇本非常嚴格和挑剔,萬一有個閃失就晚節不保了。

巨星對她來說是陌生的,導演也是陌生的,各種陌生的因素堆積到一起,她很沒有安全感。

但如果這部電影有她的老搭檔彭一偉參與,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葉新純很直接的表達了她的態度,嚴肅的說:

“她想的倒挺好,但彭一偉是拍文藝片的,和其他導演的情況不一樣。”

彭一偉對巨星的判斷沒有任何毛病,巨星一切的目的都是為了賺錢。

而且,今年的巨星已經度過了黑暗時刻,內容團隊大換血接近尾聲,追求彭一偉的迫切程度沒有像追求蘇天那麽急切。

巨星確實很需要像彭一偉這樣,在國際上斬獲過多次大獎的文藝片導演擴充業務版圖,但文藝片回收成本鏈路較長,是個高風險低回報的事兒,能合作上最好,合作不上也無所謂。

但覺得我是土財主,想從我身上敲一筆是絕對不可能的。

葉新純是公司老板,想事情主要考慮的是投入和回報,田妮的這個位置考慮的更多是內容豐富性和業績表現,所以她對彭一偉的態度比葉新純積極得多得多。

彭一偉隻在早年間和國內的公司合作過,羽翼豐滿在國際上大放異彩後就很少和國內的娛樂、製作公司有什麽交集了,如果能和他合作絕對是一件非常鼓舞內部士氣的事。

於是麵對老板這種不太積極的態度,田妮努力的尋求解決辦法:

“葛曼跟我聯係後,我聯係了樂言,從他那邊也打聽到了這個項目的情況。”

自從樂言獨立出去後,葉新純就很少聽到樂言的名字,周報日報也都沒有了他的消息。

冷不丁聽到這兩字,控製不住笑了出來。

她敲打著桌子,語氣輕鬆的問:

“他怎麽說?”

田妮見葉新純聽到樂言的名字表情變了,知道找對門路了!

“樂言說彭一偉的這部電影開拍在即,卻遇到了資金問題,如果想要招攬他,這是一個很好機會,可以用資金做籌碼,和他坐下來好好談條件。”

其實樂言的原話根本不是這樣,他隻是比葛曼多透露了一個電影‘開拍在即’的信息,田妮是根據兩個人口中得到的消息,分析出這個情況的。

但由於樂言說話的分量重,所以她把這話按到了樂言頭上。

老板,你的大寶貝樂言說這是個好機會。

你不再想想嗎?

葉新純扭動了幾下發酸的脖子。

如果真如樂言所言,這確實是一個好的談判時機,不過賠錢的買賣她絕不會幹。

公司裏隻能有一個‘賠錢貨’樂言,其他人無論是演員還是導演,又或者是其他崗位的員工,都必須給她帶來真金白銀的直接收益。

她算了好一陣子,才對田妮說:

“這部遇到資金問題的電影巨星可以投拍,條件是彭一偉再給巨星拍一部電影,兩部電影一起簽約。兩部電影總預算封頂一億,但要跟我對賭3億的票房,達不到必需按照我給的劇本拍一部商業片。”

田妮一陣語塞。

文藝片的成本雖然低,但兩部一起1億也是個很緊張的數字,這代表電影投拍的周期不能太長,因為機器和人力每天都在燒錢。

預算已經很難聊了,更誇張的是葉新純要求的票房對賭

按照出品方分賬35%左右計算,3億票房可以回收所有成本。

問題是,哪有一部文藝片在上映期就可以賺錢的啊?那票房數字都沒眼看。

文藝片都是靠後期在國際上賣版權賺錢的

這不是在把合作往黃的方向推進嗎?

葉新純看到田妮的這個反應,表情再次嚴肅了下來。

田妮的強項是內容把控和眼光,但她的精力都在內容上,對其他東西的敏銳度太弱了.她給到的這個條件可謂是誠意滿滿,田妮卻沒有在第一時間理解下來。

葉新純很難放心的把巨星交到她的手上。

接班人的人選,還要另謀他人。

葉新純看向電腦:

“劉敏和你一起去參加這次談判。”

田妮有些意外,葉新純的這個助理幾乎在她身邊形影不離,很少獨自外出。

怎麽把她安排出去了?

在田妮準備離開之前,葉新純再次開口:

“讓樂言跟著一起去。”

新一代們要找機會盡快登上舞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