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近兩周的漫長等待,《偽裝者》入組時間終於定了。

樂言的第一場戲將在周六拍攝,於是他周五請假飛往濱城提前做準備。

請假的過程很順利,之前已經和鄧雪峰打過招呼,樂言隻是去辦公室說了下請假的具體日期,鄧雪峰就放人了。

但畢夏就沒有那麽幸運了。

上次和樂言吃過飯後,她回去向公司確認了信息。

樂言確實和葛曼進了一個劇組。

也就是說他在一個學期內入了兩個組.

二班還有一個謝振元也短暫的進組拍了一部戲,反觀整個一班,這半年沒有一個人有影視作品產出。

畢夏的班級榮譽感在這個時候完完全全的激發出來了。

我們班可是在開學時被寄予厚望的明星班啊!

等過幾個月謝振元和樂言的作品播出了,明星班的地位還能保住嗎?

這可不行!

於是,周五下午她鼓起勇氣再次去找了鄧雪峰:

“鄧老師,有兩個質量很好的劇組找我,團隊整體評估下來覺得很合適,隻是檔期我可能需要請兩到三個月的假,您看這個情況?”

鄧雪峰平靜的喝了一口水:

“不行。”

畢夏咬緊牙關,追問道:

“為什麽不行?二班也有人請假啊。”

鄧雪峰放下水杯,冷漠的說:

“你的演技還不過關。”

“可是——”

鄧雪峰對她擺擺手:

“出去吧,好好準備年級大戲,精力別放在其他地方。”

元旦前,鄧雪峰把年級大戲的角色分配信息發了下去。

畢夏拿到了裏麵最重要的女性角色。

畢夏深呼吸了一口,再次開口:

“鄧老師,我覺得無論是學生還是演員都需要接觸大量角色才能快速進步,雖然在學校也能學習,但是出去——”

鄧雪峰的耐心已經消耗殆盡,指著辦公室大門的方向:

“出去!”

“好的.”畢夏弓著身子退出去。

出了辦公室,她氣衝衝的向二班教室走。

樂言!

我宣布你再也不是我大哥了!

你這個騙子!!

我都做好被鄧雪峰‘逐出師門’的準備了,為什麽劇本劈叉了?!

畢夏站在二班門口往裏麵看:

“樂言呢?”

一看‘年級女神’來了,二班不少男生迎出去:

“樂言請假了,今天沒來。”

“他這次又請假成功了是不是?”畢夏叉著腰問。

“是,但這次時間短,隻請了一周。”

樂言短時間內再次請假成功,在二班也是很轟動的事,於是同學們問了他不少情況。

畢夏仰天長嘯:

“為什麽!為什麽樂言總是能請假成功,我不行?!”

畢夏被‘好心’男同學圍住的現象,引起了二班很多女同學的不滿。

女同學一:

“樂言實力強啊,他雖然缺了一個半月課,但回來演技又紮實了不少,不耽誤課,鄧老師肯定給他批假。”

女同學二:

“他這次的劇組好啊,跟彭一偉和葛曼合作能學到多少東西?鄧老師那麽疼他,肯定會放人。”

女同學三撩了一下頭發,扭著屁股從畢夏身邊走過:

“什麽檔次,想和樂言一個待遇?人家樂言和鄧雪峰是什麽關係?”

畢夏聽到這些話更氣了,她揪著自己的頭發惡狠狠的向一班走:

“樂言!年級大戲上,我好好見識見識你是什麽‘檔次’!”

體能,我確實輸了你。

但在演戲這方麵.姐絕對不服你!

你我再來一戰吧!

決戰紫禁之巔2.0!!

在畢夏對樂言下戰書的同一時間,樂言和倪震已經落地濱城了。

一出飛機場,他們倆就默契的相視一笑。

一月份的濱城確實比十二月更冷了。

彭一偉說樂言的戲份基本不怎麽穿上衣,這導演不會變態到讓他在冷風中露肉吧?

“下麵什麽安排?”樂言把嘴藏到羽絨服領子裏。

“先去酒店放行李,之後去片場,導演讓你盡快熟悉劇組環境。”

這電影在濱城開拍一陣子了,樂言是最後一個入組的演員,由於明天就要正式拍攝,彭一偉想讓樂言趕緊進入狀態。

一想到要見葛曼,樂言還有些不好意思了。

在《蘑菇屋》那次見麵,葛曼給他留下的印象是溫文爾雅、端莊得體,但是明天她可能就要拿鞭子抽他了.怎麽想怎麽覺得奇怪。

葛曼現在應該已經知道他們之間的人物關係了吧?

就這樣懷揣著忐忑的心情入住劇組提前準備的酒店,之後又驅車一個多小時趕到《偽裝者》劇組。

片場布置成了一個民國時期別墅的樣子,樂言和彭一偉見麵時,現場正在拍攝葛曼和一個保姆樣子女人的對手戲。

監視器裏。

身穿修身旗袍的葛曼雙腿交疊,坐在書房的椅子上,手裏拿著一支煙:

“最近小漠出去過嗎?”

‘小漠’是樂言劇中人物的名字。

下人站在一旁,緊張的揪住衣服下擺:

“沒有,小漠少爺每天都在家裏待著。”

葛曼吐出一個煙圈:

“那有外人和他接觸過嗎?”

下人想了幾秒,猶猶豫豫的說:

“主動接觸的沒有,但家裏經常來客人,我們也有看不仔細的地方.”

葛曼側頭嚴厲的說:

“盯好他。”

“好的小姐!”

“哢!”對講機裏出現彭一偉的聲音,“不錯不錯,換個情緒再來一條。”

葛曼皺著眉頭把煙放下:

“還換情緒?這都是第五種情緒了!”

“那你休息下,過來我這裏,樂言到了。”

樂言正和彭一偉聊濱城的惡劣天氣,葛曼在助理的陪同下進入監播室。

一見麵她就主動給了樂言一個擁抱:

“樂言!又見麵了。”

樂言感激的回抱她:

“謝謝葛老師!”

沒有葛曼,就沒有這次機會!

“客氣什麽呀,應該的。”

“不不不,肯定要謝的。”

兩人正客套間,彭一偉陰陽怪氣的說:

“你們這個狀態不行呀,怎麽這麽客氣?這樣子明天先拍感情戲了啊。”

為了讓演員快速進入角色,很多導演會在開拍第一天給男女演員安排吻戲或者感情戲,先把曖昧氛圍營造出來。

樂言和葛曼在劇中有感情線的,怎麽能這麽生疏?

葛曼用力推了下彭一偉:

“我還沒說你呢,之前問你樂言演什麽角色,你說是和我接頭的黃包車夫,到了那場戲我才發現被騙了,之後你又說是司機你這人越老越不正經了。”

彭一偉笑著指樂言:

“這角色不比黃包車夫和司機好?我和鮑濱提前驗過貨了,你賺翻了!”

樂言不自覺的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尷尬的對他笑了下。

葛曼沒有什麽情緒波動,以長輩的語氣對樂言說:

“今天剛到嗎?怎麽不在酒店休息?”

樂言也用後輩的語氣回:

“來片場感受下氣氛,您不用管我,我自己看著就行。”彭一偉打了個哈欠,對旁邊的人說:

“把明天的戲調一下,先拍他倆的**。”

樂言尷尬了看了看導演,又看了看葛曼。

葛曼又捶了一下彭一偉:

“過分了啊,樂言還是孩子呢,讓他適應兩天。”

彭一偉結結實實的挨了葛曼這一拳,笑嗬嗬的說:

“樂言這趟來就是軍訓的,沒有一場戲簡單,明天不拍**就拍你們倆的行刑戲,你選一個吧。”

說一千道一萬沒有吊用,彭一偉決定用一天時間把兩人的人物關係建立好。

葛曼猶豫的看向樂言,樂言回給她一個燦爛的笑容:

“我都可以,拍什麽都行。”

他這次來濱城已經做好脫一層皮的準備了。

來吧隨便你們怎麽折騰。

葛曼想了想,抬頭對樂言說:

“那咱們先簡單拍個**吧,給你些緩衝時間。”

樂言雖然嘴上說的怎麽都行。

但心中一萬個草泥馬經過,什麽時候**前麵可以跟‘簡單’這個形容詞了?

當晚8點,樂言拿到了明天的拍攝劇本。

和之前拿到的那份很類似,又是一個沒有頭沒有尾的片段,但人物背景介紹略詳細了一些。

樂言扮演的角色小漠是偽政府司令官的侍從,因外貌出眾被司令的女兒,葛曼飾演的大小姐顧芳蝶看中招入麾下,兩人對外是主仆關係,實則小漠是顧芳蝶的男寵。

在濱城搭建的這個別墅景是顧芳蝶自己的家,小漠被她安排住在這裏。

而明天要拍攝的第一場戲果然是場**。

樂言來之前已經報備過了,李亦然知道他要拍的內容大概是什麽。

大家都是搞藝術的,為藝術獻身這種事情互相都能理解,不會較真。

所以樂言擔心的不是後院起火,他是有些磨不開麵子和葛曼拍這種劇情

你打我,我能忍。

但你讓我親你臣妾做不到啊!

他和葛曼明顯是大前輩和後輩的關係,葛曼又是對他有知遇之恩的恩公,這讓樂言怎麽下手和下嘴?

而且無論是學校還是係統,都沒人教過他**要怎麽拍.

第一場戲就上這麽高的難度,他有點頂不住了。

正在他焦頭爛額的在網上翻找‘**’素材找靈感時,房間門突然被人敲響。

倪震起身去開門,看到來人他愣住了,有些疑惑的問:

“你找誰?”

眼熟,但不認識。

樂言在屋裏聽到一個賊耳熟的聲音:

“樂言在裏麵嗎?”

不等倪震反應,樂言跳起來,一個大跨步躥向門口。

我的天老爺!

“您怎麽來了?!”

鄧雪峰把圍巾摘下來,和倪震錯身走入房間。

倪震想攔,被樂言製止住:

“這是鄧老師!”

那麽大的腕兒不認識了?

你還給我講過他的八卦呢!

倪震趕緊把門關上,抱歉的對鄧雪峰說:

“抱不好意思,沒認出來。”

鄧雪峰現在怎麽這麽邋遢了?

這還是中老年偶像,叔圈的天菜嗎?

亂糟糟的頭發,破舊羽絨服,還沒刮胡子,都快趕上外麵的流浪漢了

他這些年經曆了什麽啊?

這麽滄桑了呢

鄧雪峰沒有和樂言寒暄,坐到沙發後直奔主題:

“劇本拿到了吧?”

樂言坐到他的身邊把劇本遞過去。

趁著鄧雪峰看劇本的功夫,他對倪震說:

“點些外賣,暖和的。”

鄧雪峰進來時還帶著寒氣,顯然剛從外麵進來。

樂言甚至懷疑他剛下飛機。

今天可是周五下午鄧雪峰還有表演課要上的。

“您喝酒嗎?”樂言試探性的問。

他隻和鄧雪峰吃過一碗拉麵,對他的秉性一點都不了解。

這個時間在濱城能點的可能隻有小燒烤了。

給您配點酒?

鄧雪峰對他擺擺手:

“我晚上和別人吃,咱們說正事吧。”

樂言馬上想明白了:

“您來見彭導的?”

樂言的房間號碼隻有劇組知道。

鄧雪峰直接敲門,說明他認識劇組裏的人。

再結合鄧雪峰曾經說過和彭一偉合作過幾次,那一會兒大概率是和彭一偉吃飯。

鄧雪峰接過倪震遞來的熱水喝了一口,繞開自己為什麽來濱城的問題,邊看劇本邊問樂言:

“你現在是什麽想法?有什麽問題嗎?”

樂言的臉馬上垮了,像看到親人一樣委屈的說:

“明天第一場戲是**.這怎麽拍啊?”

鄧雪峰抬眉看了他一眼,語氣複雜的問:

“你沒有經驗?”

你要說你不知道什麽是**,那我真的沒辦法了。

你先去了解下,咱們再聊。

我能教你的東西不包含這些

但網上很發達,你一準能學會。

樂言尷尬的搖頭:

“不是,是我不好意思和葛老師”

鄧雪峰把劇本放到茶幾上,語氣嚴肅下來:

“情欲也是情緒的一種,你可以和葛曼交流其他情緒,為什麽不敢和她交流情欲?如果連這都做不到,你應該從解放天性開始重新回爐。”

樂言低下頭不敢吱聲。

鄧雪峰靠到身後的沙發上,更加嚴厲的說:

“導演喊‘開始’後,演員要忽略現場的機器、燈光和工作人員,甚至忘記自己是誰,隻記住劇中的人物。你是小漠,顧芳蝶是你的金主,如果你那個時候還在想葛曼是誰,葛曼怎樣,那我建議你現在趕緊離開這個劇組,別在這丟人了。”

樂言的頭低的更深了。

那是一種發自靈魂的對鄧雪峰的恐懼。

鄧雪峰抖了兩下劇本:

“**跟你之後要拍的行刑和虐待戲碼比起來,像幼兒園一樣簡單,這場戲的人物內心邏輯多簡單啊?沒有一點難度,就是一條毫無波瀾的大直線,樂言,你有些讓我失望了。”

鄧雪峰的話,像釘子一樣一個字一個字的捶入樂言的心裏。

**的人物內心邏輯確實很簡單.

葛曼也是照顧了樂言的情況,給他找了個最簡單的開局。

樂言醍醐灌頂般拍了拍臉。

你再糾結什麽啊樂言?!

鄧雪峰教育了樂言20多分鍾,他圍繞的點已不在是明天那場戲該怎麽演,而在於演員是什麽。

“演員是在舞台上塑造活生生人物形象的人,演員是一個職業,演員的意義是塑造形象給老百姓看,豐富他們的精神世界。想吃演員這碗飯,你的關注點應該在人物如何演繹得更好上,而不是你自己的各種問題。”

半小時內,樂言的房門第二次被敲響。

倪震再次起身去開門,這次站在門口的是彭一偉。

他沒有進屋,扯著嗓子在門口喊:

“結束了嗎?你們天天見,我都多少年沒見你了?你勻給我們點時間不行嗎?”

鄧雪峰站起來係圍巾,同時小聲對樂言說:

“好好想想我說的話,明天別讓我在片場教你怎麽演**,我丟不起那人!”

樂言的腦袋從褲襠裏猛地抬起,驟然瞪大眼睛問:

“您明天要去片場?!”

天呐!

我的老師要現場看我演**?

我還活不活了?!

剛做好的那點心理建設又要崩塌了!

鄧雪峰沒有理他,出去和彭一偉離開了。

電梯間。

彭一偉笑著問:

“一來就訓他?樂言臉都白了。”

鄧雪峰雙手背後語氣平淡的說:

“我的學生,我想訓就訓,你有意見?”

彭一偉對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哪敢啊?快走吧,鮑濱和曼曼到好久了,就等你了!也隻有你能讓我們仨等著。”

這個鄧雪峰譜兒太大了。

讓一桌子大導演,大影後等著,落地死活要先來見樂言。

彭一偉可算是見識到什麽是打是親罵是愛了.

他對樂言是真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