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言在正式進劇組拍攝前,和導演孔超約了一次見麵。
兩個人要針對這個人物做一些前期的溝通。
這一天,樂言乘坐自己的保姆車去到劇組的駐紮地。
在正式開拍前,所有職能部門都在這裏工作。
一到地方樂言就被人拉到了化妝間,並摁著他坐下:
“孔導說了,要給你改個造型。”
樂言對此倒是不排斥,隻是好奇的問:
“要給我改成什麽樣?”
妝造老師一邊給樂言穿圍布,一邊給他解釋:
“你要演的人物是個問題少年,但你現在太乖啦,要給你改的叛逆一點。”
“叛逆?”樂言瞪大眼睛。
“造型也是角色塑造很重要的一環,你已經演的很好了,但再加上符合人設的造型,馬上又會不一樣。”
樂言點點頭,不再說話。
進劇組能學習到的東西果然是學校裏學不到的
雖然已經做好準備,但造型老師一剪子下去還是把樂言嚇了一跳。
這基本是貼著頭皮剪的
那麽短嗎?
造型老師很利索,連剪帶推,不到十分鍾就弄完了。
樂言看著鏡子裏陌生的自己,覺得妝造確實神奇。
造型老師給他剪了一個毛寸,但又和毛寸不太一樣。
兩側的頭發很短,頭頂的頭發略長,但又長的恰當好處,依然是根根立的狀態。
隻是換了個發型樂言的氣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摸了摸陌生的頭發:
“確實叛逆了好多。”
這一看就是那種不太好惹的人。
之後老師精修了一下細節,又嚐試著給他換了幾種眉型。
角色定妝前都要通過多次調整,直至改到最貼合人物的外形。
樂言隻是改改發型和眉毛,還有的演員要減肥和增肥,隻能說演員絕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老師試了幾種眉型最終都塗掉了,無論怎麽畫都沒有樂言自己的眉毛好看。
“底子真好。”造型老師發自內心的誇讚。
這小鼻子,這小眼,這小眉毛,這小嘴,這小皮膚這小孩咋長得那麽好!
換完了發型,樂言又去服裝老師那邊試衣服。
“主要是校服,但你這個人物不太聽老師的話,所以我會給你再配幾條褲子。”
服裝老師把校服和褲子扔過來,樂言見周圍沒有更衣室,猶猶豫豫的問:
“老師,去哪兒換衣服?”
倪震把他拉到牆角,擋在他身前說:
“演員沒有那麽多事,就在這換吧。”
樂言對他眨了眨眼。
你確定?
那服裝老師可是個女的!
倪震笑著說:
“有些特殊情況下,男女主演都在一個屋裏換衣服,你快換吧。”
樂言馬上把褲子脫了。
還有這好事?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校服上身,配上新發型,妥妥的學校問題少年!
連倪震都看呆了,心想樂言這樣回家李亦然還能認得出來嗎?
樂言對著鏡子做了幾個吊兒郎當的動作,全場更瘋狂了。
“胡星滿就該是這個樣子的!”
上好妝換好服裝,樂言去和導演見麵。
孔超見到後前前後後的看了兩圈樂言,滿意的點點頭:
“就這個妝,定了!”
導演拍板後,樂言的人物造型才算完全定下來。
他又被拉去拍了一些定妝照後,再次回來和孔超見麵。
這次屋子裏沒有烏央烏央的那麽多人,算上樂言和倪震,屋裏隻有五個人。
“我就不用介紹了吧?上次試鏡時見過。”孔超指著身邊的兩個人說,“編劇八兩,製片人小米。”
樂言起身和兩位老師打招呼。
“劇本看了嗎?”孔超開始進入正題。
樂言幹脆利落的回答:
“看五遍了,馬上看完第六遍。”
“有什麽想法?”
“角色背景我沒有什麽問題,但胡星滿從問題少年轉向好好學習這裏,我覺得有些突兀。”樂言努力措辭道,“單看他問題少年這部分很完整,轉換心境之後的發奮圖強也很完整,但這兩部分像是強貼上去的。”
樂言最近一直在研究劇本。
胡星滿這個人物在內外兩層人物色彩的基礎上,編劇又給他加了一個轉折,為了和喜歡的女孩考上同一所大學,他在最後幾個月努力學習,發奮圖強,而發奮圖強後的胡星滿又變成了另外的兩種性格顏色。
等於說樂言要在這部電視劇裏,演出胡星滿的兩種狀態一共四種矛盾的人物性格。
這種立體人物的塑造樂言很感興趣,也很樂於去嚐試,隻是劇本裏這個轉折轉的太生硬了。
隻為了和女孩考到一個大學就改變那麽多嗎?
做為一個戀愛腦這個理由確實成立,但不夠優秀也不夠有深度,這部分劇情應該再交代的細致一些。
拋出這個問題後,編劇一直尷尬的搓手。
胡星滿轉折之後的劇情全都是他在一周時間內極限寫出來的
因為時間有限,那部分確實交代的不夠漂亮。
但這要怪就怪導演!
是他讓我給你瘋狂加戲,瘋狂拔高人物弧光的!!
導演當然也知道這個問題的原因出在哪兒,但這事兒他打死也不能說,於是笑著問:
“你有什麽建議嗎?”
“我目前也沒有什麽好的想法.”樂言這兩天一直在想這個問題要如何解決,但始終沒有好的思路,“如果認同我說的觀點,在開拍前的這幾天大家都想想如何改?”
“沒問題,為了劇情更完整我們肯定會調整這裏的。”孔超和製片人看著編劇說。
“我會完善這部分劇情,在開拍前給大家再拿出一個方案。”編輯認領下來這個任務。
“還有其他問題嗎?”孔超繼續問。
樂言搖搖頭:
“其他沒有了。”
見樂言說完了,孔超開始發言:
“那我說說我們對這個角色的預期吧。”
樂言點頭,認真聽導演接下來的話。
“胡星滿這個角色雖然是男二,但他和男一的區別隻在於女主最終和男一走到了一起,甚至這個角色創作出來後,我們中的很多人更喜歡他一些。”
他旁邊的製片人默默點了點頭。
如果是初版人物,那胡星滿可能在他心裏就是一個比較特別,稍微有些記憶點人物,不會讓他有感觸。
但現在這個人物被放大了、豐滿了,相較於男主,他也更加喜歡這個男二。
“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孔超繼續問。樂言想了想說道:
“我大概清楚,男主的人設從一開始就很完美,家境好,學習好,考上了好大學,娶了劇裏最好的女人;而胡星滿是從底層出來的,他家境不好,學習不好,還是問題少年,通過自己的努力終於走到了能和男主掰一掰手腕的高度,雖然女主最終還是沒選他,但由低到高的成長史會讓觀眾的代入感更強,更加感同身受。”
“沒錯!”編劇興奮的說。
知音呐!
說的真好全都說我心坎裏了。
孔超讚賞的點點頭。
樂言不但戲演的好,溝通起來也很順暢。
之前和很多劇組演員做開拍前溝通時,一句簡單的話他們都聽不懂,費死勁對方說聽明白了,再一問還是哪兒和哪兒都不挨著。
隻能說演員這個職業的參差非常大,而樂言就是這裏麵的最高值。
他更加慶幸能和樂言合作並給他加戲了,這種演員就該多給他舞台!
既然樂言對這個人物了解的非常清楚了,孔超就不再此多費口舌講解人物,他繼續說道:
“就是因為胡星滿更能讓觀眾共情,所以我們對這個人物的要求也更高。”
“您說。”樂言認真聽著。
“我們希望作品上線後觀眾們一提到‘意難平’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胡星滿這個角色,你必須把觀眾們的心完全揪住,我看過你演的《起風了》Mv,你很擅長演繹走心的劇情和人物。”
當時讓編劇給胡星滿加戲時有很多種選擇方向。
比如把頑劣演繹到極致,比如把戀愛腦演繹到極致等等,但孔超看過樂言演的《起風了》Mv後決定要把胡星滿的人物孤光拉高。
三角虐戀,在劇裏虐的是三個演員。
在劇外虐的是千千萬萬觀眾。
而這個虐主要就體現在胡星滿這個出局者身上,他必須讓觀眾們喜歡上他、愛上他、並跟著他一起哭泣。
樂言會意的點點頭:
“您指的是後半部分吧?就是胡星滿發奮圖強,為女主改變之後?”
在樂言的理解中,胡星滿前半部分的劇情應該是性格張揚灑脫的,不應該在這裏麵藏刀子。
誰料孔超搖搖頭:
“笑裏藏刀最是致命,我希望你在塑造人物的全程都圍繞這個主題去進行。”
樂言皺眉歎了口氣。
這和他看過劇本之後的設想不太一樣。
他知道胡星滿這個人物就是傳說中讓人意難平的男二,但孔超的要求比他預想中高太多了.
我能行嗎?
見樂言如臨大敵的樣子,孔超笑著安慰:
“還有幾天時間,你不要著急慢慢想,有什麽要交流和問的你可以隨時找我。”
樂言已經很好了,但孔超堅信他一定會更好
從劇組離開坐車回家的路上,樂言的心思一直在胡星滿這個人物上。
胡星滿在劇裏有一條很長的成長線。
劇情的前半部分他性格跳脫,做事大膽直接,對世界裏的一切東西都很好奇唯獨不愛學習,在演繹這部分劇情時,能讓觀眾慢慢喜歡上他都很難,如何能揪住觀眾們的心呢?
上課時老師講過,讓觀眾共情很容易,但讓觀眾為角色掉眼淚需要很長的鋪墊。
你首先要先讓觀眾不討厭這個角色,之後讓觀眾了解這個角色背後的故事,有了這兩個鋪墊之後他們才會因為這個角色哭泣。
大家常說很多劇集裏反派死掉的時候也能賺觀眾的眼淚,那是因為這個反派在之前的劇情中有能夠打動觀眾的點,一個純壞的壞人是無法讓觀眾為他的死亡而傷心的。
所以高級的劇本中,反派一定要複雜且多麵,他有壞的那一麵,就一定有好的那一麵。
於是你會看到很多壞人都會有同樣的經曆,死老婆死孩子被陷害,被社會逼迫黑化等等這都是為了讓觀眾在反麵角色身上找到情緒的鋪墊。
說回胡星滿這個人物,如果在劇情的後半段讓觀眾為他傷心,樂言覺得這很容易達成,因為鋪墊做的足夠多了。
可孔超要求他全程都塞刀子.在一個角色還沒有得到認同時,這真的能做到嗎?
樂言接觸表演將近四個月時間了,這是他四個月來遇到最大的難題。
我究竟要如何演繹胡星滿這個人物?
就這麽胡亂的想著,車停到樂言家小區地下停車場。
可能是想的太真認真太入迷,樂言進電梯後摁的是10層,下電梯後也沒反應過來去錯屋了,在李亦然家門口用鑰匙開門,可想而知的結果就是打不開。
正研究這門怎麽打不開了呢,突然接到李亦然的電話。
“樂言我家門口有個壞人!”
“嗯?”樂言站直身子,“壞人?”
“有個人在我家門口用鑰匙開門,弄出了好大動靜.我要怎麽辦?報警嗎??”
樂言一邊往樓梯間走一邊安慰她:
“你別怕,我下去看看。”
光天化日之下,還有能有壞人?
但他走到樓梯間門口腳下一頓,一個碩大的10字出現在牆上。
我在10層?
李亦然說的壞人是我?
樂言回去敲門:
“是我是我,開門。”
李亦然不應,但她給樂言發了一條微信。
李亦然:「那人在敲門!我要報警了!!」
樂言敲得更大聲了:
“是我啊!你再仔細看看,是我啊!!”
見李亦然還是不開門,樂言又把電話打了回去:
“你家門口的人是我,你開門。”
電話馬上被掛斷。
樂言聽到門後李亦然尖叫:
“完蛋了!樂言被綁架了!!”
樂言都氣笑了,知道李亦然就在門口,他貼著門說:
“李老師,你不開門今天的課我就不上了,正好申請了一周休息你都不答應,之後你別反悔。”
李亦然的聲音從裏麵傳來:
“昨天講的什麽?”
“高音的控製,你說我高音唱的像沒吃飯一樣虛弱,並逼著我吃了半個你吃剩下的哈密瓜。”
門錯開一道小縫,李亦然露出一隻眼睛打量外麵的陌生男人。
幾秒鍾後,門被李亦然用力踢開。
她抓著樂言頭頂的頭發,生氣說道:
“你怎麽剪成這種社會閑雜人士的發型了啊?你看你現在像個好人嗎??”
“疼疼疼!你聽我解釋”
十分鍾後。
李亦然家裏。
李亦然愛不釋手的摸著樂言的新發型:
“這手感真好啊,以後上課的時候都給我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