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爹和那些幹兒子40

殷兆瀾在失蹤兩天後恢複正常上班。這個沉穩中不失銳利的青年依然溫和貴氣,但掩不住眉宇間的一絲憔悴,深栗色的瞳仁裏一片黯黑昏沉。他對鄭冽下達的處分毫無異議,平靜地接受後馬上投入工作,本來就是工作狂的人更加變本加厲地賣力。

看著他這副仿佛想要死在辦公室裏的拚勁,陳唐若有所思之餘,不喜反憂。

趁著鄭冽也在,陳唐這個執行總裁召集了各部門的頭兒一起開會,主題是正式落實殷兆瀾被選為中天集團的下任執行總裁這件事。

鄭冽是最後一個走進來會議室的。聽到並不陌生的皮鞋敲擊地板的聲音,殷兆瀾下意識繃直背,定定地看著擺在麵前的記事本,仿佛裏麵有一朵花兒似的。

鄭冽落座後,他不著痕跡地稍稍抬起頭看向主位上的男人。這個一直吊兒郎當沒個正形的人臉色平靜,無差別地環視在場的所有人一眼,威嚴隱隱說:“開始吧。”

這一股壓迫力殷兆瀾從來沒有在鄭冽身上發現過,但在場的其他和鄭冽共事多年的總監們都麵不改色,甚至有一些欣慰和懷念。

陳唐開始說話。他的話言簡意賅,直奔主題:“……召集大家過來,是為了表決一件事。我已經決定在我退休後,由財務總長殷兆瀾接任集團的執行總裁一職,同意的請大家舉手示意。”

中天集團的管理層發展到現在,已經是一個非常獨立的權力中心。他們既是集團的股東,也是集團的決策者。每一次決定一件事,相當於開一次股東大會。而且由於鄭冽的放權,管理層的大部分不影響根本的決議沒有驚動鄭冽。這也導致了管理層做決定時不需要看鄭冽的臉色。

選殷兆瀾作為下任執行總裁這件事,陳唐私下已經和管理層通過氣,他們也通過長期的觀察漸漸認同殷兆瀾這個人和他的能力品性。所以陳唐召集大家在鄭冽麵前落實這一件事,他們沒有多少猶豫,同意的都舉起了手。

通過率差不多達到94%。除去鄭冽和殷兆瀾兩人,表決結果是十五票同意,一票不同意。這唯一的反對票來自馮德。見其他老同事都扭過頭看自己,馮德一張老臉微微漲紅,不過他沒有改變主意。

陳唐宣布表決的統計結果後,看向鄭冽。

鄭冽點點頭:“少數服從多數。既然你們都同意由殷兆瀾接任,我沒有異議。但我有兩個條件。”

殷兆瀾在鄭冽開口的時候已經不自覺緊緊盯著他,聽到“我沒有異議”五個字,一股複雜的感受猛地在心裏炸開,似驚訝,似滿足,似心酸,又似驕傲,特別是那一種被認同被肯定的歡愉,令他必須攥著拳頭才沒有因此失態。

但當鄭冽說到條件,他的目光落在殷兆瀾身上。於是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條件是針對誰的。

殷兆瀾一怔,力持鎮靜迎上去:“鄭董,你說。”

但一和鄭冽四目相對,殷兆瀾又不禁想起卓舒然的那句令他難以接受又無法忘記的話——

你最可悲的是,明明你也愛著他,卻親手,把他推開,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讓他隻要你一個……

因為這句詛咒一般的話,殷兆瀾渾渾噩噩度過了兩天。如果卓舒然說的是真的,他這些年來所堅持的一切都會變成一出笑話!

好不容易,殷兆瀾終於強行壓抑下這種翻騰的情緒。但碰到鄭冽,他又馬上重新想起來。

殷兆瀾覺得自己變得非常奇怪,好像一分為二成了兩個人,有兩個自己。一個自己對所有愛上鄭冽的可能嗤之以鼻,毫不猶豫地反駁、拒絕,另一個自己像發瘋似的注意著鄭冽的一舉一動。鄭冽不再視他是特別的,態度變得公式化,他隱隱地覺得失落,反而鄭冽把矛頭對準他,針對他,他無法自持地覺得興奮欣喜,想著:

看吧!他果然還是在意我的!

這種犯賤的想法即使隻占據了殷兆瀾所有思維的一半,已經令他的臉色不受控製地微微發白起來。

“……我的條件你聽清楚了嗎,殷總長?”鄭冽低沉的聲音拉回殷兆瀾的思緒。

殷兆瀾頓了頓,他根本沒有聽清楚鄭冽說了什麽。

他看著鄭冽,鄭冽修長的十指交握成塔狀,回視他的目光帶著十足的審視,態度很公事公辦。

一股悶悶的氣湧上心口,殷兆瀾在腦袋反應過來前,脫口說:“我答應!”

這話一出口殷兆瀾就後悔了!他太衝動了!天知道鄭冽針對他提出的條件有多過分?

但陳唐在一邊對他微微點頭,其他總監臉上也沒有特別的表情,殷兆瀾總算慢慢平靜下來。

鄭冽的條件很好理解。第一個條件是三年內,交易額達到3000萬以上的合同,無論采購合同、銷售合同、工程合同等等,都必須經過鄭冽審批。第二個條件是三年內,殷兆瀾不得賣出名下的中天集團股份,同時,一旦他損害集團利益,而且金額達到1000萬以上,必須立刻引咎辭職。

他提出的這些條件都非常符合集團的利益,並且規定了條件設立的年限,似乎隻是在考驗殷兆瀾的能力以及觀察他對集團的忠誠度,所以並沒有引起管理層的反彈。即使是殷兆瀾本人,終於弄清楚鄭冽的要求後也是無條件接受,並且對日後會在公事上和鄭冽接觸更多,有一種又排斥又似乎有絲期待的奇怪感覺。

不過幾日後接到鄭冽讓人送過來的賬單和聲明,殷兆瀾一口氣堵在心口,幾乎控製不住衝上董事長辦公室,把鄭冽揪出來打一頓。

可是他最終隻是反鎖辦公室的門,一個人蜷在沙發上,覺得又茫然又無助……

他竭盡全力要擺脫鄭冽就是為了不陷入這種令人不齒的包/養關係!但事實上,如果沒有鄭冽標榜的對他的愛,無論他願不願意,這些年來兩人之間的關係就是這種關係!

這份賬單和聲明隻是把台麵上的遮羞布揭開,露出裏麵赤/裸裸的東西!

當鄭冽不願意單方麵去美化這種關係,現實讓殷兆瀾無地自容……

第二天,殷兆瀾一次性打了3000萬到鄭冽的賬戶,全部退還鄭冽給他的包/養費。其他的欠款,他表示會分期付款。

鄭冽沒有同意,直接讓管家公司從殷兆瀾的6198萬欠款裏扣除3000萬,其他則分期付款。這導致後幾日殷兆瀾看到鄭冽,眼神都是陰鬱的。

中天集團的內部流言則是說,財務部殷總長因為鄭少來公司招蜂引蝶而和他鬧別扭……

秦臻的新戲叫《角樓》,導演是國際級大導演裏德·馮。因為看了《戲子》以及秦臻的現場試鏡,裏德·馮堅持錄取秦臻擔任他新戲裏的男一號。相較於《戲子》裏導演對禁忌戀情偷偷摸摸的打擦邊球,《角落》的尺度要大得多,故事的內容也更大膽敏感。

《角樓》這個故事發生在T國,秦臻在戲裏飾演一名男女支。這名男女支叫吞。吞的父母是一對目不識丁的無業遊民,住在貧民區的一棟廢棄的殘破小樓裏。T國的變/態□行業十分發達,在吞十二歲的時候,吞的父母誘騙吞在角樓裏接了第一個客人。吞就這樣成為T國數十萬的童女支之一。

吞的一生中經曆了無數的男人。其中有三個男人成為改變他的轉折點。

第一個男人是吞的小學老師特裏。吞曾經接受過很短時間的小學教育,特裏正是他那個時期的老師。相比於對他不是打就是罵的父母,特裏對天真內向、乖巧漂亮的吞特別喜愛,也特別有耐心。小小的吞對他特別依戀,根本不知道特裏對他抱有另一種見不到人的欲/望。

吞的父母想讓吞接/客,又擔心吞不聽話反抗惹怒客人,於是他們叫來特裏。特裏控製不住心裏的渴望,走進角樓在吞信任的眼光中奪走了他的童/貞,成為吞的第一個男人。吞不再信任特裏。

第二個影響了吞的男人是一個喪妻又無子的中年人昆。當時吞已經十八歲,長得非常漂亮動人,性格依然內向天真,昆深深為他著迷。在連續包了吞一個星期後昆依然不滿足,他想長期擁有吞。於是他提出讓吞偷偷跟他走,他保證會好好對待吞。

即使經曆過特裏的背叛,吞對人性始終還帶著一點希望,所以他跟著昆走了。一開始一切都好,昆雖然手頭上緊巴巴的,但依然竭盡所能地對吞好。

吞過了一段前所未有的好日子。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昆對吞開始厭倦,覺得吞不事生產隻會伺候男人,很浪費錢糧。不過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口上說說,沒有真的要趕吞走。吞卻覺得非常難受,他很想幫助對他好的昆。

終於有一天,吞怯生生地遞給昆幾張鈔票。昆高興過去察覺不對,問吞錢是怎樣來的。吞告訴昆是接客得來的,他希望昆不用那麽辛苦。昆怒氣衝天,打了吞一頓。吞無限困惑,因為他隻想回報昆對他的好。他一無是處,他隻會接/客這一種謀生方式。

昆聽著吞的話突然覺得內疚又絕望,他抱著吞道歉,讓吞不要再接/客,承諾以後依然會對他好。但第二日吞睜開眼睛,昆已經消失無蹤。吞等了三天,一直等不到昆回來。又傷心又餓的他隻能回到父母那裏,被父母狠狠打了一頓後,扔到角樓恢複接/客。

第三個出現的男人叫約翰。他是一個剛滿二十歲的異國青年,一個俊朗的攝影師。他瞞著家人偷偷來到T國,意外遇到已經二十四歲依然在接/客的吞。他為T國的變/態□業感到震驚,十分同情吞小小年紀已經淪為童女支的遭遇。

他決定留在貧民區,記錄下這裏的一切公諸於世,呼籲世人伸出援手。

這時的吞已經被生活摧殘得麻木不仁,看著天真熱血的約翰,他在心裏冷笑。扭曲的吞誘惑了約翰。約翰很快被頹廢豔麗的吞迷住。

但兩人滾到床上的時候,約翰卻沒有碰吞。他說會帶吞離開,到一個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的地方,再進行他們之間的第一次。

約翰的話卻讓吞想起拋下他消失無蹤的昆。吞被恨意蒙蔽,遷怒到約翰身上,覺得自己再一次被厭棄,很快又會遭遇拋棄。

吞決定報複,他給約翰下藥,等他神誌不清的時候,叫來幾個流氓,把他們和約翰一起關在角樓了。然後吞一步一步走開。

但和約翰在一起時的回憶隨著他的腳步浮現在他的腦海裏,曆盡磨難連自己也覺得自己已經完全喪失感情的吞最終走不下去。他發瘋似的衝回角樓,打開門推開正準備侵/犯約翰的流氓。那些流氓被激怒,對吞和約翰拳打腳踢。吞死命護著約翰。

直到吞被打得口吐鮮血,那些流氓才覺得怕了一哄而散。這時約翰終於清醒過來,看到奄奄一息的吞傷心不已,抱著他一遍一遍地說愛。

吞卻隻說對不起。

“……Iamsorry……Idon’tknowhowtoloveanymore……(……我很抱歉……我已經不知道怎樣去愛……)”

最後是一片深沉絕望的黑。

……

裏德·馮的這部新戲不乏話題性,一旦公映必然會引起熱議。吞這個角色極具挑戰性,他的心性從天真變成絕望,這種絕望中又帶著希望,接著又變得無望扭曲男一號秦臻的演技是成敗的一個關鍵。

裏德·馮本人也是一個完美主義者,做事細致嚴謹,要求極高。以秦臻一貫的敬業和過硬的實力,這本是一個在裏德·馮麵前好好表現的機會。

但自從飛到T國實地拍攝開始,秦臻的狀態一直不太好。裏德·馮覺得他的表現達不到他要的效果,經常重拍。盡管秦臻的態度良好,但裏德·馮堅持認為他不夠用心。看裏德·馮的態度,如果秦臻再達不到他的要求,他不排除臨時換角。

如果這件事真的發生了,對秦臻這個級別的影帝來說絕對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陳涵因為這件事幾乎愁白了頭。他知道秦臻的心情為什麽不好。鄭冽當時那句無情無義的“那你去死”振聾發聵,連陳涵都聽到了。秦臻更是大受打擊,一下子呆在當場,之後一直悶悶不樂。

秦臻對鄭冽那種“惹你討厭吸引你的注意”的挽回方法,陳涵在心裏把它批得一文不值,覺得這樣能挽回鄭少的心那才是有鬼。但秦臻似乎鐵了心一條路走到黑,陳涵也無可奈何。

但秦臻不是什麽身家豐厚的人,他掙得每一分錢都得付出汗水。即使現在他想花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在鄭冽身上,現實也不會允許,尤其在他傻逼地把家底掏出來還給鄭冽以後。

一個何薇安他能用身份壓製住,再來一個何薇安或者一個比何薇安更厲害的呢?

更何況想繼續利用華輝或者威遠建築之類的勢力和鄭冽的產業對著幹,秦臻也需要更多資本。

所以秦臻想對鄭冽更用心的前提條件是,他得努力工作,令聲望更上一層樓,錢包更豐滿一些。

可惜陳涵低估了鄭冽對秦臻的影響力。認清了自己的真心後,秦臻對鄭冽的在意程度超乎旁人的想象。鄭冽真的要和他撇清關係這一個認知讓秦臻無論如何也提不起工作的心思。

陳涵想盡辦法讓秦臻的心情好起來,甚至在財政狀況如此緊巴巴的情況下,連打電話拜托人把剛喝完的秦臻最喜歡的特定牌子礦泉水空運到T國這種事都做了,可惜成效不彰。

陳涵收到鄭冽那邊的人寄過來的賬單和聲明立刻破口大罵!

他還沒有見過這麽不要臉的金主!居然會在分手後問以前包/養的情人要錢!連之前秦臻挖空家底還給他的那一筆還嫌不夠!

雖然200萬這個數目不算多,但對於他們目前的財政狀況來說簡直是雪上加霜。

陳涵急吼吼地把賬單和聲明交給秦臻,意圖用事實告訴他鄭冽這個男人是多麽的沒品幼稚小氣巴拉錙銖必較……

秦臻卻笑了。他寶貝兮兮地把賬單和聲明放好,親自回複了一封信,表示不接受包/養費,還把所有錢分期付款還回去。他把信鄭重交給傻眼的陳涵,拜托他妥善寄出去。

陳涵抱著回信,愣愣地看著秦臻突然變得精神煥發的臉,呆呆問:“阿臻,你是被鄭少打擊傻了嗎?”

秦臻皺眉,狹長的丹鳳眼微眯:“阿涵,你在說什麽?”

“鄭少要和你斷絕幹爹和幹兒子的關係,你這麽高興?”陳涵呐呐說。

秦臻啼笑皆非:“我沒有為這個高興。”

“?”陳涵狐疑地看著他。

秦臻揚揚賬單:“我隻是高興幹爹向我要錢了。”

“啊?”還有這種說法?被追債了還高興?陳涵無語。他越來越懷疑秦臻的邏輯。果然陷入愛情中的人都是傻子嗎?

秦臻看著賬單上的數字,微微勾起唇:“你不明白。”有時候被需要,也是一種幸福。

“你不說,我當然不明白。”陳涵忍不住說。

秦臻低聲說:“其實,我之前隻是擔心幹爹完全不理我。”斷不斷絕幹爹和幹兒子的關係根本沒有多大關係,他受不了的隻是鄭冽徹底無視他。他寧願鄭冽氣他罵他,也好過當他陌生人一樣,眼裏沒有他。

現在有這一筆賬在,他們之間就暫時無法撇清。秦臻一直提著的心總算放鬆下來了。

而且,以前一直都是鄭冽給他房子、車子、禮物等等,不時提醒著秦臻他不過是一個被包/養的情人,突然有一天,他卻可以反過來給鄭冽錢,不知怎地,這讓他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他覺得……格外有成就感和責任感……

……若這一部新戲的票房收益好,按合同來算,除了片酬外,他還會得到一筆分紅,那麽第一期的還款就有著落了……

見秦臻徑自陷入沉思,似乎已經忘記自己的存在,陳涵一陣無力。不過無力過後,他也不禁笑了。

有了目標總是一件好事!

鄭冽讓管家公司把賬單和斷絕關係的聲明發給殷兆瀾他們是一時氣不過,主要是表明一種以後大家各不相幹的態度。至於所謂的欠款,他們還不還對鄭冽來說都問題不大。他又不缺這個錢。

但接連不斷地被管家公司提醒有錢入賬,還有殷兆瀾和秦臻不接受包/養款的回應……鄭冽突然覺得情況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樣。

所以接著卓舒然也表示不接受包/養款,還匯來兩筆錢時,鄭冽已經麻木了,一點也不驚訝。

更扯的是,其中一筆錢的匯款人名字,寫著“鄭明寶”三個字。

揉揉額角,鄭冽打電話到卓舒然住的別墅。

接電話的是卓舒然。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幹爹,你好。找明寶寶嗎?”並且善解人意。

可惜這都是騙人的!這個人是個大騙子!

鄭冽心裏想著,臭著臉“嗯”了一聲,一點也不想和卓舒然說話。

不過,已經發聲明斷絕幹爹和幹兒子的關係了,不要“幹爹”“幹爹”的亂叫!

“幹爹,我讓保姆去叫明寶寶上來,你等等。”卓舒然又說。

鄭冽還是不吭聲。

“幹爹,你怎麽不說話?是不是嗓子不舒服?如果是,你就好好養著,我讓寶寶繼續畫畫,不要過來了。”卓舒然說話的調子很柔和,內容卻不怎麽柔和了。

他就知道不該把明寶寶留在卓舒然身邊!鄭冽低咒一聲。

“讓明寶寶聽電話,卓舒然。”鄭冽冷冷說。

“好啊!”卓舒然見好就收,馬上把手機交給早已經站在一邊,被他捂住嘴卻乖乖眨著大眼睛的鄭明寶,“明寶寶,是爸爸。”

“爸爸爸爸,錢錢收到了嗎?”鄭明寶雙手握著手機,興奮地迭聲問。

想不到鄭明寶一開口就提到他正要問的事,鄭冽頓了頓:“明寶寶,錢錢爸爸收到了……但,為什麽要給爸爸錢錢?”

“爸爸養寶寶了,寶寶也要養爸爸!”鄭明寶立刻驕傲宣布!

鄭冽又靜默了一下,心裏突然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動:“明寶寶,爸爸,呃,有錢,不需要寶寶養的。爸爸把錢還給你,好不好?”

“爸爸不要寶寶的錢錢……”鄭明寶茫然了,“為什麽爸爸不要寶寶養?爸爸養寶寶了啊!寶寶也可以養爸爸的!寶寶有錢錢,是寶寶掙的錢錢!寶寶掙的!”他不停強調!這件事讓鄭明寶覺得十分驕傲自豪。

“……明寶寶從哪裏掙的錢錢?”鄭冽擰起眉。

“畫畫。”鄭明寶老實說,“哥哥把寶寶的畫畫賣了,寶寶有錢錢!”

鄭冽心裏一咯噔:“那幅叫《爸爸》的畫也賣了?”

“沒有!”鄭明寶大聲說,“《爸爸》是爸爸的,《爸爸》不買!哥哥也說不買的!”

鄭冽聽懂了他的意思,稍微放了心。他想不到鄭明寶的畫會被卓舒然拿去賣,而且如果匯給他的那筆錢真的屬於鄭明寶的,那他的畫賣的價錢還不低。

“明寶寶怎麽舍得把畫畫賣掉嗎?”

“要養爸爸。”鄭明寶很認真地說。

“……明寶寶,爸爸有錢,不需要你養的……”鄭冽再重複一次。

“為什麽爸爸不要寶寶養?”鄭明寶委屈了,“爸爸養寶寶了啊!寶寶也可以養爸爸的!寶寶有錢錢,是寶寶掙的錢錢!寶寶掙的……”他也重複一次,說到最後都帶了哭腔。

鄭明寶實實在在覺得傷心了。旁邊卻有個無良人士,聽著鄭冽和鄭明寶的對話,輕輕撲哧一聲笑出聲。

他跟一個小白較什麽勁?

鄭冽翻白眼,對鄭明寶的堅持投降:“爸爸……給你養就是,別哭……”

“爸爸最好了!”鄭明寶頓時歡呼,啾啾啾地對著手機一通亂親!

某個無良人士的笑聲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