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們到此為止（中）
雁城古鎮曆史悠久，依山傍水，層巒疊嶂，古樸、清雅，蘊含著詩情畫意。鎮內有著一個著名的民國街區，裏麵建築人文非常貼合那個激情熱烈又壓抑絢麗的年代。走進去，讓人頓生時空錯亂的感覺。
電影《戲子》正是在這片街區裏取景。為此，S&S的公關人員和當地政府爭取了為期一個月的封鎖現場秘密拍攝。
鄭冽在被封鎖的街區入口附近下車，憑著手上的工作證順利而低調地獲準進入。他沒有直接去拍攝現場，而是入了一間古色古香的客棧。從客棧的三樓，正好可以俯視對麵不遠處的拍攝現場的演員休息區。
這家客棧是《戲子》劇組下榻的旅館之一。客棧的負責人已經得到通知，告訴他會有一個叫鄭先生的公司高層要入住，請他代為接待。S&S的名頭響亮，現在又是客棧的客戶，負責人自然不會拒絕這個小小的要求。見到鄭冽，他親自上前招呼他，表現得十分熱情好客。
鄭冽心情煩躁，不耐煩和他寒暄，勉強說了幾句，眉間的逐客令十分明顯。
負責人也是個乖覺的，給他安排了臨窗最好的位置後，吩咐服務員招待好鄭冽，就自顧自去做其他事，正合鄭冽的心意。
服務員為鄭冽泡來一壺上品君山毛尖。小巧古樸的純手工製紫砂泥壺、小茶杯，與淡綠清澈的茶相得益彰，春意盎然，茶香清新溫潤。
看著茶杯裏的綠，鄭冽在服務員驚訝的目光下一手潑掉茶水，把一張大額現鈔拍在桌子上，麵無表情道：“拿走。”
服務員有些肉痛。這可是難得的上品君山毛尖！不過出錢的是老大，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還是負責人親自接待的客人，服務員不敢招惹他，灰溜溜地拿起茶壺和茶杯走了。
因為街區被封，入住的劇組人員都在外忙著，客棧裏隻有客棧的人員和鄭冽。服務員走後，鄭冽就一個人待著。
他站起來走到窗邊，雙手撐在窗沿，俯視拍攝現場的演員休息區，難得耐心地等待。
“卡！非常好！”隨著導演一聲喊聲，演得入戲的演員們頓時一鬆，互相微微一笑。
“好了好了阿臻，你先帶人下去！下一場下一場！”性子急躁的王導演最受不了磨嘰，揮手趕人。不過對於敬業又有實力又後台的秦臻，他還是勉強給兩分麵子。
秦臻有後台在S&S內部是半公開的秘密，甚至不少人知道他的後台就是S&S的其中一個股東鄭少——他的幹爹。不過除了這個其他人不敢探問的“汙點”以外，秦臻的行事意外的低調。而且他的人品作風和天賦實力得到與他合作過的人的一致好評。所以隨著時間的推移，關於他靠潛規則上位的風傳倒漸漸沒有了影子。但最新的勁爆新聞是S&S的總裁安世維公開承認與秦臻關係不睦，並揚言要封殺他。而安世維的鐵杆好友鄭冽則站出來維護他。兩人還因為秦臻的事最終決裂。一時秦臻是男顏禍水的觀點塵囂甚上。
不過作為當事兒的秦臻麵對媒體的采訪責問保持一貫的低調作風，後來還接到知名導演的新戲去封閉拍攝，連鄭冽出車禍都沒有露臉。
“王導，辛苦了。”秦臻對王導演點點頭，被人簇擁著走向休息區。
“秦哥也辛苦了！”
娛樂圈的明星藝人都是人精，在形勢未明之前自然不會和秦臻這個一線大腕作對。同一劇組的其他演員對秦臻的態度都十分客氣。
“大家辛苦了。”秦臻笑著說。他是個有天賦又敬業的演員，拍戲時一不小心會入戲太深。這時他渾身上下還帶著戲裏密探頭子陳瑉的氣勢，沒有卸妝的上挑的丹鳳眼媚豔中帶著充滿血腥味的淩厲，和他的視線對上的人都不禁心裏一震，感到既驚豔又顫栗。
“阿臻，您休息一下，喝口水。”秦臻的經紀人陳涵走過來說。
“我先失陪。”秦臻對同劇組的人點點頭，和陳涵一起回到他專屬的位置。
秦臻坐下來，半闔著眼深吸一口氣，慢慢出戲。陳涵見狀，習慣性地遞給他一瓶礦泉水。這種特定牌子的礦泉水價格高昂，在雁城古鎮沒有販售，是從南風市那邊特意帶過來的。不要看秦臻是一線明星，通告源源不斷，收入似乎不菲，但事實上他是陳涵見過的最節儉的明星。除了必要的衣食住行的花費，秦臻幾乎不怎麽用錢，生活健康自律。唯一的特別愛好可能就是這個牌子的礦泉水。不論在家裏還是出外，他都必須隨身攜帶，否則他能把自己渴到脫水，簡直像上癮一樣。當然，比起什麽酒癮煙癮毒癮，這個“礦泉水癮”要正常可愛得多。雖然每次出門都帶著麻煩了一點，陳涵也沒有意見。
秦臻接過礦泉水，擰開蓋子喝了一口，略顯沉重的神色果然慢慢緩和下來。
陳涵搖頭，忍不住說：“如果有一日這個牌子的礦泉水停產了，你可怎麽辦？”
秦臻又喝了一口：“停產了再說。”
陳涵撇撇嘴：“這戲也快殺青了，之後你到底有什麽打算？”S&S的人昨天已經正式宣布不會和秦臻續約。真搞不懂安世維為什麽那麽堅決要把秦臻這顆搖錢樹往外推！秦臻對S&S可謂忠心耿耿。
不過站在陳涵的立場他是求之不得。自從秦臻在他窮途末路的時候選了他做經紀人，他的忠心就都給了他。秦臻為S&S掙了那麽多錢，安世維不但不感激，還一直暗中刁難，之前甚至想封殺秦臻，陳涵對S&S不滿得很，恨不得秦臻早日脫離苦海。
隻是秦臻對S&S的感情太深，自從昨天聽到S&S真的要趕他走，他的心情一直不好。
秦臻沒有說話，看著手裏的礦泉水瓶子發怔。
“天籟、寶利，S&S的對頭華輝，還有Prince都找上我，表示想和你簽約，條件任你開……”陳涵繼續說。
秦臻疲累地按了按額頭：“阿涵，等這部戲殺青再說。”
又是這一句！陳涵歎氣：“OK！你是老大你說了算！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簽約的事我先拖著他們。”
秦臻朝他感激一笑。
兩人一時沉默。
秦臻緊了緊握著礦泉水瓶子的手，突然問：“……幹爹，嗯，鄭少那邊有電話過來嗎？”
陳涵一愣，皺起眉：“沒有。不過聽說已經康複出院了……”他壓低聲音，不讚同道：“阿臻，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斷了和他的關係，這不是挺好的嗎？S&S和你解約，可能就是他默許的。”否則，安世維也不會這麽高調地宣布要趕秦臻離開S&S。
對於鄭冽和秦臻的關係，陳涵十分清楚。這種事在娛樂圈司空見慣。他對秦臻絕對沒有鄙視的意思。哪個大明星不是踩著別人或者靠著別人上位的？默默無聞的時候迫不得已，大紅大紫了誰還想下半輩子都藏著捏著，做那永遠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人，甚至是別人婚姻裏的第三者？都是心喧不已的好聚好散而已。
在陳涵看來，秦臻對鄭冽的回報已經夠多了，不但在床/上任他予取予求，還一直留在S&S領著不符合身價的待遇為S&S掙取大量金錢，隻因為鄭冽是S&S的股東。若不是S&S趕他，他還想留著繼續為S&S賣命。
不過秦臻已經有了喜歡的人。為了他，秦臻遲早也會和鄭冽分手。
“秦哥，陳哥，您們在說什麽？”一把清朗的聲音突然插/入秦臻和陳涵之間已經沉鬱起來的氣氛中。
《戲子》的男二號，飾演陳瑉弟弟陳清的淩瑞安穿著民國的戲服，一蹦一跳地走到秦臻身邊，額上都是悶出來的汗珠。
秦臻看著他天真活潑的臉，不禁微笑起來，拿出手帕給他擦了擦額上的汗珠。
淩瑞安的臉頰一紅，高興又得意地悄悄拉住秦臻的衣袖，朝他眨眨眼。
“今天的戲份都拍完了？”秦臻問。
“嗯！一次過！大家都說我有進步！”淩瑞安驕傲地說，發亮的眼睛灼灼生輝。
“我說過你做得到的。”秦臻讚賞地摸摸他的頭，丹鳳眼泛起柔和。
“多虧秦哥您鼓勵我！”淩瑞安翹起唇，那模樣似乎在說若不是場合不對，他早撲入秦臻懷裏打滾撒嬌了。
陳涵低聲戲謔說：“真要謝你秦哥，好歹給點誠意！你陳哥個人建議，親他一口……”
淩瑞安咯咯笑起來，調皮地擠眉弄眼：“秦哥肯，我隨時準備著！”
“你們兩個別胡鬧。”秦臻無奈地搖搖頭，突然感到一陣異樣，像被什麽冰冷的東西纏住一樣，心裏一顫。
他猛地扭過頭看向一個方向，卻沒有發現什麽，不禁皺起眉。
“……秦哥！秦哥！”
淩瑞安的叫聲令秦臻回過頭。
“嗯，你說什麽？”
淩瑞安笑道：“秦哥在看什麽這麽入神？我說我渴了，可以借您的水喝一口嗎？”他指指秦臻手上的礦泉水。
秦臻頓了頓，說：“這是我喝過的，我讓助理給你倒一杯水。”
“還有這個牌子的嗎？總看到秦哥您在喝，好喝嗎？”淩瑞安一臉好奇的躍躍欲試。
“沒有了。”秦臻下意識說。
“哦，真可惜……”淩瑞安失望地拖長尾音，“秦哥您下次給我留一瓶吧！”
“下次有多的給你留著。”秦臻麵不改色說。
陳涵聽著他們的對話，想起房間裏那一箱還沒有開封的礦泉水和保姆車的冰箱裏那一格子的礦泉水，若有所思地看了秦臻一眼。
然後是三少~~一個一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