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講到這裏,葉遠歌算是聽明白了。

如今無霜還活著,何清婉卻死去了,毫無疑問,他們都選擇了自己。

何清婉喝下了藥,選擇了要無霜死,而無霜並沒有救她的意思,所以無霜還活著。

念及於此,他還有些後怕。

果然啊,愛情這東西比之生死,實在是渺小的過分了。

“我該說的已經說完了,所以顧師弟你也知道了,我現在不是什麽好人,但我一開始真的是個好人。”

靳新雪麵上動容,似乎真的有悔改的意思。

無霜立在她後頭,一言不發,但眼眶已經紅了。

顧辭暮一開始也沒有說話,直到靳新雪眼淚快要落下來那一刻,才無比冷靜的問了一句:“那恬蓮呢,為什麽自始至終都沒有提過她?”

這句話仿佛一根導火索,靳新雪抬起頭,飛快的掏出匕首,想要解決掉顧辭暮。

若不是顧辭暮反應夠快,隻怕是真的要被她給傷到。

“浸月”出鞘,以劍氣將靳新雪往後推,直直抵到園中牆上,讓她無法動彈。

“不是吧,一言不合就動手。”

葉遠歌捂著腦袋,趕緊跑到了顧辭暮後麵。

靳新雪紅著眼,看不出是哭是笑,隻是表情十分猙獰。

“你殺了我吧,來啊,我是心狠手辣,可是倘若沒有那些醜事,我至於活在陰影之下,無法窺見天光嗎?”

越是掙紮,劍氣越發淩冽。

她手臂上的衣服被割破,殷紅的血滲出來,讓人害怕。

無霜閉上眼睛,手用力握成拳。

“夠了,還請顧少俠放過新雪吧。”

此話一出,在場幾個人都驚了。

“她殺了人的啊,殺人就得償命,我們出任務,肯定沒法收手的。”

葉遠歌決定好好勸勸無霜,“兄弟,你看她都不想讓你活著,你就不要插手了,至於你欠她的,那是你們的事情。”

“我不需要你來憐憫,無霜,你給我能滾多遠滾多遠。”

靳新雪第一次嘶吼著,想要把無霜趕走。

無霜輕輕搖頭,“我以前沒娶你,是我過不去心裏麵那道坎,現在想想,到了江南也未必就是新生,還不如同你一道轉世,下輩子大家都清白幹淨,不必為這些瑣事煩心,又有什麽不好。”

眼淚自他眼角淌下,他一步步走向靳新雪,猶如當初那個少年一步步走向他喜歡的姑娘。

“我不需要。”

靳新雪哭喊著,將頭別到一邊。

“二位先冷靜一下,此事涉及無辜百姓生命,顧某無法置身事外,隻是其中隱瞞的真相,還請你們如實告知,我二人完成任務,你們的結局便自有天定。”

顧辭暮收回浸月,又看了一眼葉遠歌,示意他們一起走過去。

葉遠歌聽見這幾句話,忍不住想要給顧辭暮的業務能力點讚。

這哪裏是顧少俠,簡直就是破案小能手啊!

“恬蓮是我們來江南租賃地皮主人家的小姐,她人很好,見我們二人落魄,便多幫助了幾次。”

無霜頓了頓,又接著道:“當時我沒想到,新雪敏感至此,竟然真的對那姑娘下手了,我不支持她的行為,但我沒辦法放棄她。”

無霜至今都還記得自己回房間前看到的那一幕。

無辜的恬蓮被靳新雪綁的嚴實,嘴上都塞了一大塊麻布。

她的眼淚因害怕而湧出,可即便是這樣,靳新雪依舊將那碗毒藥灌給了她。

“聽說你想嫁給無霜,昨日無霜還送給你了親手種的花,是嗎?”

那一刻,無霜衝了進去,可是已然來不及了。

方才還開朗大方的恬蓮,此時已經被毒藥腐蝕的不像人樣了。

“你放開她,靳新雪,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即使是他趕過來了,靳新雪也沒有絲毫的忌憚。

“知道啊,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喜歡她?”

他怎麽會喜歡恬蓮呢,可是因為他,恬蓮卻沒辦法活下去了。

“你別胡鬧了,這是一條人命啊,快把解藥給我。”

無論他有多愛靳新雪,都沒法無視這一切。

“你心懷萬物,我要無涯的命你不肯,說是要把娶我,現在你反悔了,如今我要她的命你也不給了,是不是真心喜歡她,所以恨不能早日拋下我和她在一起呢。”

無霜不知道她這些想法是怎麽來的,隻是擔心真的會釀成悲劇。

心一橫,他拔出了劍,將它停在了靳新雪肩旁。

“解藥呢,現在就給我。”

靳新雪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末了,還是掏出了解藥。

若是再慢一些,隻怕恬蓮就活不下去了。

就算是這樣,無霜還是不放心,他給恬蓮消除了這日的記憶。

每當對方對他付出時,總是會憂心,長此以往,最後還是帶著靳新雪離開了這個地方。

他有時候甚至想要娶她過門,這樣才能照顧她,可是心裏麵有道坎總也邁不出去。

這道坎與她是否清白無關,隻是在他們離開後的第五天,無涯就喚了病,請了好多大夫都救不回來。

下毒的人是誰,無霜不敢去想,他的小師妹,自小就喜歡煉化毒藥。

除了她,又有誰會這樣做呢?

一旦無涯死了,他們之間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靳新雪仰起頭,眸中是易見的驚訝。

“我爹他對不起你,我知道這是應該還你的,可是你答應我了啊,答應我不會傷害他的。”

無霜說著,眼角也泛起淚光來。

葉遠歌被這轉折搞蒙了,下意識的去看顧辭暮,見他瞳色淺淡,似有悲憫。

“顧師兄,那我們這算是完成任務了嗎?”

“應當還沒有,天色未晚,再等一會也無妨。”

他二人涉世未深,第一次就接觸這種環環相扣的事情,一時也做不出評判。

那頭靳新雪無力的靠在牆上,哭的梨花帶雨。

“如今我隻想知道,倘若我沒有對無涯下手,你還會娶我嗎?”

無霜堅定的點了點頭,這三年來每一日,他自夢魘醒過來,想到的都是發生在靳新雪身上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