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惜陡然睜大了眼。
清眸下壓，看到沉逍一動不動地貼在自己麵前。
回過神的黎惜一個不穩，離了沉逍坐在了地上。
瓷瓶中未來得及封印好的怨氣倏地往外狂飄，黎惜忙捏訣將怨氣封印在瓷瓶裏。
這才抬眸打量沉逍，沉逍仍然如之前那般僵硬不能動彈，好似剛剛發生的那一幕隻是自己的錯覺。
黎惜又伸了手在他麵前繞了繞，“沉逍？”
“我是誰？”
“你能說話嗎？”
可沉逍一直就跟個木頭人似的儼然不動，之前還偶爾眨下眼，現在竟然連眼睛都不眨了！
黎惜內心震動。
難不成她剛剛吸納沉逍的怨氣吸得太爽了，不知不覺就把沉逍給輕薄了？！
意識到這樣一個事實，黎惜難免心中駭然。
雖說現在沉逍與她無甚關係，但以前，黎惜心裏可是一直將其當做兄長來看待，發生了這種事，實在是……太尷尬了。
好在沒人看見，而沉逍也傻了。
天知地知我知外無他人知，完全可以當沒發生！
黎惜忙不迭爬起身，韭菜也懶得繼續割了，收好自己剛剛收集的怨氣瓷瓶就倉皇逃離，丟沉逍在此自生自滅。
黎惜走後好久，殿內仿若凝固的空氣才悄然一散。
沉逍僵硬著差點掐斷輪椅扶手的手鬆開。
鳳眼微閃，修長白皙的手指撫上了自己的唇，輕輕摩挲。
那裏到現在都好似遺留了一股電流，匯入體內攪動著肺腑，掀起排山倒海不能自控的情愫。
良久，蒼白的少年嘴角揚起一抹笑。
他終於知道，原來於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不是閑雲野鶴看起來好似自由的生活。
心在此羈絆，身再自由都是無用……
*
黎惜收好了做賊心虛的情緒來到極夜煉獄大門前時，那裏正立著瘋魔一般想衝進去的許少星。
看到黎惜到來，少年劍眉緊皺，“你滿意了是不是？你汙蔑小師妹將她關入了這裏！”
“你以為我不知道，二十年前你就嫉妒小師妹，恨不得她死！”
“黎惜，你是惡魔！”
話音未落，黎惜一巴掌狠狠扇在了許少星臉上，“識人不清有眼無珠，蠢貨！”
“你……”許少星不可置信，“你竟敢打我，你還……”
罵他是蠢貨！
許少星生平最討厭的就是被人罵蠢了。
撲上去就想與黎惜幹架，被在極夜煉獄外麵鎮守的一眾弟子拉住，“不可對師叔祖大不敬。”
黎惜則不再搭理他，讓看守的弟子給自己打開了極夜煉獄的大門，正欲踏入漆黑一片的極夜煉獄中時，旁側突然一人落了下來。
黎惜轉頭，意外發現來人竟是衣帶飄飄的司鏡大人。
郎豔獨絕的司鏡大人對她秀眉一挑，“褚藤身上的魔氣是本大人幫忙隱藏的，想了想，如果你有罪要受罰的話，那麽本大人亦是罪加一等。”
“是以，陪你一道來受罰。”
黎惜好笑，本欲出聲勸他離開，不成想司鏡已先她一步進入極夜煉獄。
黎惜搖了搖頭，便也跟著進去，隨著兩人的進入，外麵極夜煉獄的大門轟地一聲徹底合上。
接著，黎惜便聽伸手不見五指的極夜煉獄中傳來司鏡的慘叫。
黎惜忙燃了一抹靈火來到司鏡身邊，就見幹淨得好似自帶發光聖環不染塵埃的司鏡大人抬起一隻腳，“好惡心。”
原是極夜煉獄地上無處不在的臭泥。
“你自己要進來的。”黎惜好笑，“大門已關，三月時間不到，你便也出去不得。”
她知道司鏡有潔癖，奈何司鏡不聽她講清楚極夜煉獄的情況就跟著進來了，來這種地方，對有潔癖的司鏡來說，比讓他死了還難受。
但司鏡強做鎮靜，一路捏著淨化訣，“本大人也沒想現在出去。”
“就是好奇你非跑極夜煉獄中來做什麽。”
說著又壓低聲音，“早前就聽聞，極夜煉獄裏的神火可以專門攻擊魔修，可洗淨魔修身上一身魔氣，你來此，是當真要洗淨魔氣重新做人了麽？”
黎惜莞爾，“自然不是。”
她來此地，隻為兩件事。
而第一件事是——
漆黑煉獄之中，黎惜眼中突然閃起了猩紅的血光，霎時一身魔氣爆發！
司鏡捂著胸口退到一邊，“你莫要嚇人，本大人怕魔得緊。”
主要是魔都長得又邪又醜，黎惜魔相雖然不似其他魔那般惡心，但也邪氣妖戾至極。
黎惜卻毫不理會，倏地飛入黑暗之中抓出一個人來，正是嚇得瑟瑟發抖的思黎。
思黎盯著黎惜，顫抖道，“原來……原來你才是魔修！”
黎惜將她拎起，一身魔氣糾纏，似鬼魅一般在兩人周邊張牙舞爪，“現在才知道啊，腦子也不過如此。”
思黎努力使自己鎮定，“我反複思量了很久，一直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在長雲峰大殿中當眾化魔，現在……現在終於知道了……”
司鏡饒有意味走到黎惜身後，“說說看，知道什麽？”
“是那杯我們交換的酒。”思黎咬牙，“你在酒裏做了手腳！”
黎惜揚眉，“不是你先做的手腳麽？在酒裏參入魔現粉？”
而她，隻是對著那口酒吐了一口隱藏的魔氣而已，思黎喝了那杯摻雜了魔現粉與魔氣的酒，二者在她體內匯聚融合，魔氣便從她體內爆發出來了。
事實上，就算爆發，未曾修魔道的思黎也不是魔，若是齊雲願意救她，哪怕沒有任何辦法為她正名，但隻要為救她多耗上些時間，待到那股爆發的魔氣消散，思黎便可恢複清白。
但齊雲沒有。
“你陰險狡詐！”思黎怒吼，是真的想殺了黎惜，奈何在元嬰期修為的黎惜壓製下，她半點反抗的力量都沒有。
“如果我隻是陰險狡詐，這會兒你該好生感謝我。”說罷壓製著思黎的手一個施力，思黎痛苦的吐出一口血來。
黎惜繼續道，“可惜了，我不止陰險狡詐、我還凶殘惡毒，我更……”
“有、仇、必、報。”
話落，漆黑的極夜煉獄裏，便隻傳來思黎一陣又高過一陣的慘叫。
司鏡立在一側了然道，“所以，你自請來極夜煉獄受罰，就是為了殺她報仇？”
“不止。”黎惜勾唇回答。
她在酒水裏吐了魔氣讓思黎當場化魔的事，若是放任不管，不日後思黎定自己能悟出來，到時候又將反過來拿捏自己。
而如今時局，極夜煉獄中隻關押了他們幾人，黎惜自然不能冒然殺死思黎，畢竟，思黎在極夜煉獄中死亡，她洗脫不了嫌疑必又將淪為眾矢之地。不能以殺人的方式堵住她的嘴，便隻能用其他方法……
“啊！”思黎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再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