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陽光灑入無量宗,無量宗內一夜的喧嘩方才在掌門的勸導下暫時散去。
黎惜回了霧雲峰,如約教浮靈做飯、打掃;教導褚藤采藥煉丹,似乎昨夜的風波從未曾出現過,霧雲峰一片祥和溫暖。
其他門派的弟子都在看似平靜的日子中,等待著開啟問天鼎的這一日到來。
而長雲峰,沉逍住處在晨曦中等來了一人。
少女一身藕粉色長裙,溫婉靚麗,眉如遠黛眸似清波,一如既往地楚楚動人。
“四師兄,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合作,打敗師父為大師兄報仇、並尋回五師姐的麽?”思黎長裙下擺浮動,隨意坐到了沉逍屋內一張椅子上,楚楚動人的眸子盯著他。
“昨夜擴音術那事,你可事先沒跟我商量。”
若不是黎惜闖進來後她反應迅速,做出了最佳回應,今日一早,她定成了無量宗內勾引師父的狐狸精,被眾弟子們所不齒。
哪像現在,眾人知道她被強迫後,對她流露出的都是憐惜之情。
麵對思黎的質問,沉逍隻淡笑,“你這不是好好的麽,四師兄知道你定能找到最好解決之法,方才沒提前通知你。”
思黎冷笑著起身,“四師兄,我可是為了你頭疾之事犧牲頗多,昨夜混亂之時,我已成功拿到了師父屋中的子母怨,我待你如此之好,四師兄可莫要辜負了小師妹我一番深情。”
話音剛落,沉逍就感覺一股巨大的痛感自頭頂傳來,頃刻間傳遞了周身,撕心裂肺的疼,他一下沒忍住,扶著桌角蹲下了身。
好在這股頭疾瞬息而止,很快消散。
沉逍知道,這是思黎給他的警告。
她一早聯合自己,是因為知道他被師父的子母怨所控,得了子母怨,便就是得了他的控製權。
“哎呀,四師兄你沒事吧?”思黎趕緊上前將沉逍扶起,“四師兄放心,子母怨在我這裏我定是不會傷害四師兄的。”
沉逍強作鎮定,“我相信你,小師妹。”
“相信我就好。”思黎仍是以往天真無邪的模樣兒,淡聲提著自己的要求,“四師兄,很快你就要開啟問天鼎了,你不好奇問天鼎顯示的滅世魔是誰嗎?”
“有什麽好好奇的。”沉逍輕彈思黎額頭,兩人好像還是當初師兄妹和睦之景,“總歸要不了兩天我就要當眾開啟了。”
說罷,抬手給自己倒了杯熱茶便欲喝。
思黎聲音低沉道,“四師兄,我就想提前確認一下滅世魔是誰,可、怎、麽、辦?”
沉逍喝茶的手一僵,又感頭上絲絲縷縷痛感傳來。
思量一瞬,他嘴角揚起,將茶盞放下,“早說你想看嘛,小師妹想看滅世魔是誰,四師兄有這個便利,怎會不允?”
說罷放出袖中的問天鼎,捏了訣後往鼎中滴了一滴血,鼎上方顯示出的名字,果然是黎惜!
思黎鬆了口氣。
就算她身有禁忌不能將黎惜的秘密抖出來、就算她不能親手對付黎惜那又怎樣?
齊雲已經入了極夜煉獄,而黎惜,也將在她層層設計下無處可逃!
*
霧雲峰,黎惜與浮靈老祖、褚藤坐在一大桌美味佳肴前。
褚藤摸了摸自己胖了一圈的肚子,“師尊,今日咱們怎麽每天吃這麽好?”
就好像,她家師尊要將今後好久的食物都做給他吃了一般,就連趴在他肩膀上的千年山參,也被師尊強行摁著做了個極短發造型,估摸往後好久都不用再修剪了。
浮靈亦是疑惑,“師妹,你最近是有什麽事嗎?”
黎惜自顧自地吃菜,“我能有什麽事。”
說完對兩人眨了眨眼,“齊雲被關入極夜煉獄了,我高興,做幾頓好菜慶祝。”
浮靈一聽,滿臉褶子頓時笑開了花,“確實是好事。”
忙又囑咐褚藤,“去拿點你黎惜師尊釀製的靈酒來,齊雲惡有惡報,咱們霧雲峰人確實該慶祝,並且要開開心心連續慶祝多日!”
霧雲峰上又是樂嗬嗬笑成一片。
千裏地外,司鏡宮。
早前收到蒼平信息,說司鏡宮出了事讓他趕回來處理,不曾想司鏡火急火燎抽身趕回,司鏡宮卻是安靜一片,宮內吏使們各司其職,唯獨不見蒼平。
司鏡好奇,詢問了其他吏使,竟無人知道蒼平行蹤,更可疑的是,司鏡給蒼平發去信息也未能得到蒼平的回複。
司鏡當下覺得有些難辦,蒼平是自己宮內一把手,無事絕不會擅離職守,定是出了事方才會如此。
可算了算時間,馬上便又到月圓血月了,彼時九幽力量將會增大定又能控製黎惜,權衡一番,司鏡最後還是決定先去找黎惜,幫黎惜度過月圓血月再尋蒼平。
做下決定後,司鏡便不再耽擱,立馬向無量宗出發。
而另一邊,隱藏在鬧市之外的無相閣。
忙碌了一日公務的閣主終於鬆懈下來回屋休息。
一如既往取出自己的簪子放在手中摩挲,心裏想的卻是,要用何種理由將此簪子再還給她。
要不?答謝她贈予自己極品魔丸的理由?
但好似也不太好,她看到簪子會不會就會識破了他身份?
還是……
他在贈之前應該將簪子的款式再改上一改,叫她辨認不出……
閣主心裏拿定了主意,難免心情大好。
將黎惜贈予自己的幾瓶魔丸取出,打開陶瓷瓶瓶蓋放在鼻尖輕嗅,怎麽嗅都覺得不愧是她煉製出的極品魔丸,聞起來就與眾不同無比美味。
並且當初給自己魔丸時她還說了,這是她煉製出的唯一一顆極品魔丸。
閣主麵具下的嘴難免不可抑製的勾起一抹笑。
突然,他眼微沉,發現了裝魔丸的陶瓷瓶中有異狀。
他好奇地對著瓷瓶捏了一道訣,隻見瓷瓶裏倏地飛出一段傳書,是她的字跡:
【當初拿你的極品煉丹爐藏在我霧雲峰編號一四五的樹下,辛苦祝錦師兄得空時去取。】
【另外,看在我歸還了丹爐又贈予極品魔丸的份兒上,請祝錦師兄多幫我照看師姐浮靈,及收養我霧雲峰徒孫褚藤,他是魔修。】
看著眼前那段字體出現後又緩緩散去,祝錦身形微顫。
骨節分明宛若白玉一般的手指附上了麵具,摘下。
露出一張精致莫名的臉,似盛滿春風的桃花眼中眼眶泛紅,藏著繚繞霧氣。
他沒有想到,他精心隱藏身份。
她不但仍然認出了自己,甚至還發覺他修了魔道之事,不然不會將一個魔修孩子托付給自己……
而她,亦如二十年前,在對自己托孤呢。
祝錦嘴角掛起一抹蒼然的笑,他不惜冒著失智發瘋的風險墮魔讓自己變得強大,就為二十年前的慘劇不會再在他生命中上演。
巨大的鬥篷衣一陣飄揚,厚重的鬥篷帽遮下牢牢擋住了他上半張臉,男人下顎輕抬露出淺紅的唇,緊抿,推開屋門。
對外麵一群黑衣墨發戴著麵具的仆從道:
“出發,前往無量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