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問君此去幾時還
夏斌一家三口收拾完了東西,打算當天下午前往機場。好些個好友和公司的同事要來送行,夏斌都一一謝絕。他說還是不要相送,說不定很快就回來了,否則倒讓人覺得回不來了似的,不太吉利。
一過中午,夏斌和琦彥就帶了孩子到了機場,由於芮冰到了加州已經有了兩個星期。來電話特別交代,說由於匯率和中國製造的成功,現在美國的物價往往要比上海還要便宜,所以夏斌這次一家帶的行李並不是太多,大家倒也輕鬆。夏斌唯一擔心的是琦彥的身體情況。
托運了行李,三個人正要向海關走去,忽然夏斌的手機震了起來,接通一聽原來是李易弘。原來李易弘還是趕到了機場前來送行。夏斌便讓琦彥坐下休息,自己帶了元元去了說好的6號門入口。在門廳見到易弘居士,李居士的前胸後背早已是汗濕大片,卻還是雙頰緋紅地笑著說道,天熱人胖,沒得辦法,木有辦法。
夏斌和元元看得樂不可支,不知道為什麽,兩父子每次看到李居士頂著大肚子的龐大身軀就很開心,能從心裏笑出聲音。李易弘似乎也早就習慣,大口喘氣休息了一下,便解釋道,本來也不需要特別來此相送,若是有緣總歸還是會見麵的。隻是前幾天,遇到言誠大師,大師有東西相托交給元元。說著便汗津津地伸出手,遞給元元一個大信封,然後便笑嗬嗬地揮手走了。竟是來得急,去的快。
元元和夏斌目送李居士離去,打開信封,發現是一部弘一法師在世時手抄版的《南山律》。另外還有一份短信,上麵說明言誠法師在舊金山有個師兄,法號悟明禪師,元元和夏斌若是需要,可以和師兄聯絡,並附著聯係的方法。收好信封,夏斌和元元都是感動不已。
就在經過祖國莊嚴的海關的時候,機敏的安檢女戰士好像覺察出夏斌神態有異,便認真地問了一句,此行赴美幹什麽?夏斌竟一時語塞,頓了一下,才無奈地老實相告,陪老婆生孩子。不料對方竟一下子噗嗤樂了起來,咧著嘴笑嗬嗬地點頭放行。夏斌立時才省悟過來,原來人家早已是司空見慣。潮流實在變化的很快,不過才二十年過去,往大洋彼岸的目的已從求學時代迅速跨越到播種時代。再過二十年,美領館門口的隊伍也許就徹底消失了,因為該去的早已在**狀態已經過去安頓好了。
飛機上,元元還是比較興奮,一直玩弄著座椅旁的電視係統和航行圖表,琦彥則抓緊時間休息,夏斌又開始進入了痛苦的不休不眠狀態,長途飛行的噩夢又開始了。
這次夏斌決定讀楞嚴經打發時間,於是便在顛簸的昏昏沉沉中展開閱讀,自己也不知道是希望在渾噩中睡去還是在昏沉中醒來。這便顛顛倒倒地讀到,“阿難稽首而白佛言……悟知我心實居身外…….譬如燈光然於室中。是燈必能先照室內。從其室門。後及庭際。一切眾生。不見身中。獨見身外。”夏斌不覺呆住了,佛家常說的降伏其心,而這個心究竟是在身內還是身外,這個題目好生費解,於是便更加睡不著了。
眼看著飛機已經航行了六七個小時了,身邊的琦彥和元元早已睡著,元元更是鼾聲不迭,聽得夏斌好不羨慕。好幾次夏斌想要去拿安眠藥片,但最終還是忍住了,隻好信馬由韁般任由自己的思路到處遊走。自從遠鵬離世以後,夏斌常常會思考生死的問題,進一步會想到“從何而來、往何處去”的宗教哲學大拷問。但這些問題非但沒有找到答案,而且會讓他越發地困惑。
有時候夏斌甚至想去問一下老對手沈海春,他是怎麽想的。芸芸眾生,都是浮雲。沈海春曾在青蔥歲月就曾經瀟灑地告訴過夏斌,令夏斌一時對他仰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