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流沙
會議室裏的氣氛一下子凝重了起來，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向沈海春，想搞清楚他到底打算怎樣出牌。沈海春裝著沒有覺察出任何異樣，繼續胸有成竹地侃侃道來：“複華這幾年已培養、收購了一整條信息產業鏈，涉及六家關聯公司和一家媒體廣告公司。作為第一大股東，我們有理由要求複華信息的上下遊公司配合HOHO的發展，進一步做好HOHO的這個B2C的銷售平台。回報各位股東。”
幾位股東一聽，倒也在理，開始紛紛點頭，夏斌卻隱約感到不妙。果然沈海春繼續說道，“加上HOHO，這就是八家公司的業務整合，難度很大。所以我們首先要從組織結構上開始調整。我打算邀請夏兄再挑重擔，擔任複華信息的COO，原複華信息的胡總和HOHO的楊明擔任聯合CEO,接替夏斌現在的職位。而我本人將親自擔任複華信息的CEO。”
大家一聽都是雲裏霧裏，老艾先開始擔心起來，隻好嗬嗬笑著說道：“董事長果然是大手筆，隻是HOHO剛剛上市，臨陣換帥可能會影響股價和市場的期望吧。況且夏總在HOHO多年，這樣決定是否也過於倉促。讓他去複華信息未必能發揮它的強項吧？”礙於情麵且尚不能確定，老艾差點想說，這樣豈不是有可能直接把夏斌架空了。
沈海春的臉上也咧出了一個笑容，但並沒有笑聲，接過話題就說道，“關於這一點，艾老板不用擔心太過突然，夏總在複華信息仍可以指導HOHO的工作。況且我早在兩個星期前就約了夏總在佘山見過麵，和他仔細聊過這個想法。當時夏總已答應認真考慮。”沈海春這話一出，舉座愕然，大家紛紛把目光望向夏斌。夏斌卻不置可否地聳聳肩，既不能點頭，也不好搖頭。又聽沈海春繼續說道，“我們正處在一個高速發展的時代，唯一永恒不變的原則就是去不停地變化革新。”
其後，楊明又用了幾個技術問題企圖改變沈海春的想法，也被他很快搪塞過去。最後，董事會投票表決，由於蔣董和朱董等人已站在沈海春的一方，或者已被綁架，他的提議很快就被毫無懸念地通過了。
董事會後，沈海春當著大家的麵，說要和夏斌一起單獨聊兩句。夏斌不好馬上拒絕，隻好坐著沒動，看他要說什麽。大家散了以後，會議室一下子空了下來，沈海春又什麽也沒說，隻是笑著看著夏斌，得意之情已不再掩飾。兩人相識近三十年，沈海春的確根本無須修飾和偽裝。隻是輕鬆地說道，幹脆一起吃個午餐，邊吃邊聊。夏斌恍然大悟，原來沈海春剛才又是在當著大夥的麵故做姿態，自己哪裏還有胃口，便斷然拒絕。
出了大樓，夏斌打了輛車回酒店。車剛發動，手機震動了起來，原來是楊明。“老夏，我怎麽越想越不是滋味啊？”楊明在電話裏發著牢騷，“這沈海春簡直是小偷，是強盜。我們忙了多少年，他在暗中巧取豪奪。這人根本就是個魔鬼，還說得頭頭是道，冠冕堂皇。我看他根本就是要架空你。”
夏斌剛剛把一股火壓下去，被楊明一說，心頭又燃燒起來，嘴上卻隻好說：“我們先各自冷靜一下，好好想想，回頭再說。”
夏斌放下電話，兀自鬱悶得難受，看著出租車行駛的方向，決定讓司機駛過酒店，直接向長島的海灘駛去。
北美的五月初，春天才剛剛來臨，夏斌一路上看到好些櫻樹上，櫻花方始綻放，絲絲微風拂過，常常帶起幾片花瓣飄過。來到長島沙灘，周末的遊人還是不少，很多都是家人帶著孩子，懶懶地鋪了張墊子在曬太陽。夏斌將鞋子放在背包裏，赤腳走了起來，耳聽著陣陣海浪的聲音，心裏也漸漸地靜了下來。
迎麵一個大概才兩歲大的寶寶正歪歪扭扭地蹣跚而過，一不留神，撲通摔在夏斌的眼前。夏斌忙彎下腰想去攙扶，不料那小孩不哭一聲、自己站了起來，繼續嘟囔著、揮舞著雙手向前跑去。後麵一個年輕的媽媽，微笑著跟在後麵。夏斌蹲著身子目送著小孩一路跑開，幹脆直接坐在了沙灘上，享受起陽光來。隨手掬起一把沙子，突然意識到這幾年自己常常就好像手裏抓了把沙子，攥得越緊，沙子流走的越快。
想得正自出神，倏然聽有人問道，“夏，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