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庭宣讀完紀律,法官又核對了原告與被告的信息後,隨即雙方便正式開始陳述舉證。
沈舒柔坐在下麵旁聽,緊張地攥起拳頭。
雖然她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律師給沈名山辯護,後麵這幾天,更是連律師事務所都沒跑一趟,沈名山這個官司,大概率是要輸掉。
但沒到最後一刻,沈舒柔心裏就還抱有一絲希望。
爸爸從前什麽都沒有,緊靠一雙手便能起家。
他那麽厲害,說不定有辦法能夠脫罪。
沈舒柔不斷自我安慰。
然而,聽著控方律師的陳述和各種舉證後,沈舒柔逐漸開始恐慌。
這個律師太厲害了!
他的表達直接清晰,舉證的同時,還有理有據地分析出沈名山犯罪時的心理狀態,幾句話便帶動了法官,和陪審團的情緒,更別說在場旁聽的普通人了。
哪怕她是沈名山的女兒,聽完律師的話,都認為沈名山十惡不赦。
很快,律師陳述結束。
沈舒柔臉色慘白。
看著法官的反應,劉喆湊到蘇笑的耳邊,悄聲道:
“老大,這個律師雖然沒有周律師的名氣大,但也挺厲害,沈名山今天至少也是無期,如果他敢把所有責任都抗下來,穩穩的是死刑!”
蘇笑目光始終落在被告席上,輕聲對劉喆道:
“庭審才剛開始,話不要說得太早。”
而控方發言結束,便到了被告方陳述的時間。
在眾人憤怒的目光下,沈名山的辯護律師兩手一攤,表示無話可說,也沒有任何反駁控方律師的證據。
在場的眾人對辯護律師的做法十分滿意。
隻有沈名山臉色陰沉地看了一眼律師,但僅僅一瞬,隨即臉上便掛滿了懊悔之色。
“法官大人,我承認,以前我年輕,做了很多錯事,我為之前傷害過的人道歉,而且我也已經認識到了之前的錯誤,如果可以再來一次,我保證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沈名山沒有給自己找借口。
他懺悔,滿臉歉意。
仿佛真的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並且誠心悔改。
但劉喆卻是直接撇嘴,冷哼:
“他這種人也知道悔改?嗬!分明是裝作懺悔,想騙法官從輕量刑!”
不止是他,還有其他人也都看出了沈名山的目的。
紛紛小聲地討論著。
沈名山又說道:
“一開始我隻是想要我的家人過得更好一些,隻是當時沒有好的引導,才會用錯了方法,走錯了路,現在我知道我錯了,不管怎麽樣判決我,我都願意接受,我將用餘生的所有時間進行贖罪。”
沈名山剛剛被關起來的時候,從沒想過要低頭道歉,心裏想的,全都是怎麽樣才能脫罪。
可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始終沒有新的律師進來,沈名山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
他雖然不知道外麵都發生了什麽,但顯然,脫罪已經不可能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對法官道歉懺悔,爭取一個無期或是死緩。
這還是沈舒柔第一次請來的那名陳律師曾經說過的方法。
沈名山用餘光撇著法官和陪審團的人,見她們微微點頭,便知道自己的懺悔有了作用。
“沈名山,你剛剛說被人引導走上邪途,請問,這個引導你的人是你的妻子楚豔麗嗎?”
控方律師得到允許,突然發問。
沈名山心頭一跳,連忙搖頭:
“不,不是。”
“那你做的這一切,你的妻子和家人又是否知情?”
沈名山毫不猶豫地搖頭:“不知情,這一切都是我……”
但律師根本不聽他說完,便直接道:
“沈名山,開口之前你可要想好了,這裏是法庭,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有法律效應,會直接影響最終的判決。”
“主動犯罪,和被人引導的從犯,判刑結果可是完全不一樣!”
沈名山神色一僵。
他飛快地掃了一眼旁聽席。
掃視一圈後都沒有發現楚豔麗和沈舒柔,反倒看見並肩而坐的沈思和傅司年。
沈名山頓時心下一沉。
不給他找好的律師也就算了,他開庭這麽重要的日子,楚豔麗和沈舒柔竟然也不來?
她們這是徹底放棄了他?
沈名山眼中閃過了一抹猶豫。
就在即將開口之前,沈舒柔急的直接站了起來:
“爸爸,你剛被抓走的時候,媽媽聽到消息都傻了,我和媽媽全都不知情啊!”
沈名山一愣。
這聲音他十分熟悉,但這張臉……
“舒柔?”
他試探地叫了一聲。
少女拚命點頭。
沈名山這才終於確定,眼前這個頂著豬頭的人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舒柔,究竟發生了什麽……”
沈名山情緒激動。
但才一開口,就被打斷:
“肅靜!”
法官開口,同時保安也走了過來。
不用開口,直接抓住沈舒柔,當場便將她帶走。
“不要碰我!”
沈舒柔推搡掙紮。
但她那點力氣根本擰不過保安。
隻能趁著還沒被拖走,再次大聲對沈名山說道:
“爸爸,媽媽也被給抓走了,這一切都是沈思害的,她就是想給媽媽扣上同謀的帽子,也要給她定罪……”
沈舒柔後麵的話沒說完,保安加速把她拖了出去。
但沈名山已經聽到了重要的信息。
他目光凶狠地看著自己的辯護律師。
他被拘留期間不允許任何人探視,而家裏的這些消息,律師從來沒對自己講過。
導致他剛剛差點以為自己被家人拋棄。
更是差點做出了錯誤的決定。
“法官大人,我的家人不知道我做的這一切,為了不讓她們擔心,我一直隱瞞著她們。”
沈名山語氣堅定。
任誰都看得出來,他這是準備一個人抗下罪名了。
劉喆頓時憤然:
“這個沈名山,這個時候裝偉大,竟然一個人把罪名扛了下來!”
“都怪沈舒柔,如果不是她突然大叫,沈名山指不定就把楚豔麗也給拖下水了。”
蘇笑靜靜聽著劉喆的抱怨。
她眼中神色晦暗不明,眼睛則死死地盯著沈名山。
她在沈家生活了十八年,從記事起,沈名山就是個遊手好閑的混混。
他無賴,見利忘義,就連自己親生父親的性命都不放在眼裏,更是不在意她這個女兒。
蘇笑本以為他對任何人都是如此,並非隻對自己冷漠。
可想不到……
沈名山原來也有在乎的人,原來他也願意為了家人獨自承擔一切。
隻不過,那個家人不是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