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千年女屍(8)

唐澤似有所悟,但很快又擰起眉頭問道:可是,在白雀祠中的那個僧人,他不是生活在明朝嗎?他與這個故事又有什麽關係?難道……難道是唐朝的那個僧人成仙了,後來又在明朝來到了絲竹鎮?

唐頂山笑笑,說:你隻說對了一半,唐軒後來確實成仙了,但後來明朝的那個卻不是他的原身……這事說起來或許你不會相信,唐軒在成仙以後,佛祖不許他在仙界久呆,佛祖說他在人間還欠下一段情緣未了,宮月對唐軒的感情感動了上蒼,他要唐軒投胎轉世,到人間與宮月的轉世再續前緣,於是他們在明朝永樂年間一起投胎去了人間。

啊……唐澤驚訝地望著父親,滿眼狐疑。

不可思意吧?故事還沒完呢……唐頂山又向兒子笑笑,繼續說道:鐵遠在佛堂喪命之後,僧人出於道義將屍體送回了龍頭會大哥唐舉那裏,唐舉雖然痛心二弟,但他也深知僧人的修為非同一般,何況僧人以前也是他深為看中的唐姓兄弟,鐵遠做出如此觸怒佛祖的事情也是咎由自取。所以唐舉不僅沒有報仇,還許諾為僧人擴建廟宇,期望著能減輕二弟鐵遠生前的罪孽。最讓僧人想不到的是,唐舉還為他介紹了一個人。

僧人一開始並沒能人出眼前那個高大的漢子是誰,他隻覺得那雙眼睛看去特別的熟悉,睫毛長長的,瞳仁漆黑。

那漢子也一樣對著僧人發怔。

人常言女大十八變,其實真正變的是男人。一般來說一個女孩的麵部輪廓在7歲時候就基本上能夠定型,日後的改變也不過是體型的變化和學會打扮的作用。而男人童年時的麵孔與成年時比起來卻大多是天壤之別。

所以隻到那漢子自報姓名的時候,僧人才認出他就是自己闊別十六年的弟弟唐十康。唐軒長弟弟六歲,他離家那年弟弟年方十歲,如今站在他麵前卻已經是個整整高出他半頭的成年漢子了。

唐十康如何從雲南來到這裏?原來在唐軒出走十三年後,唐家父母先後病故,十康一人妻室未娶,無所依靠,便有了尋找哥哥的念頭。他聽說本地曾有一個唐性人因逃避官府去了東北,也就約莫著找了過來。曆時三載,總算也找到了這片莽林地,三日前剛被唐舉收留,方才得知了哥哥出家的事情。

兄弟倆久別重逢,免不了一番唏噓啜泣,滿腹話語。可當時的情形並不允許他們有太多的時間敘舊,因為宮月就要臨產了,而且命在垂危。

難產的宮月讓接生婆費盡了周折,還好有僧人指點的偏方,孩子總算順利出世了。而宮月卻已經奄奄一息。

僧人沒能夠挽救她,也沒能滿足她最後一個願望。

宮月幽幽地望著床邊的僧人,含淚地笑,她要求僧人給她一個吻,之後她默默的等待著……然而直到她斷氣的那一刻,她等待的僧人都沒有停下口中“阿彌陀佛”的念語。

她幽寒目光中,閃過了一絲冰冷的絕望。

宮月死後,僧人又在莽林地呆了一年,他用法力為宮月建造了一座地下陵墓。他把宮月裝在一口密閉的水晶棺裏,使她容顏不改。他又用法力將陵墓護住,讓她免遭輪回之苦,靈魂自在。

之後僧人在一個飛雪的黃昏,圓寂歸天了……歸天後的僧人卻沒有得到仙界的認可,他在佛祖的安排下將再一次淪落人間。佛祖破去僧人的法力,召喚出宮月的靈魂,讓她與僧人一起轉世在大明朝永樂年間。佛祖曾為宮月落過一滴淚,所以要僧人還她一世情。這段情何時還清,僧人何時歸位,否則隻能永世輪回。

然而轉世後的僧人依舊佛心深厚,十八歲那年便毅然逃婚出家了,留下了宮月的轉世獨自情傷。他似乎比前世更加熱衷佛法,看破世間紅塵,心如止水。

後來他雲遊四方,竟然會再次棲息了那片莽林地,並且立誌用佛法感化那兒愚昧的村民。而轉世後的宮月癡情依舊,重演了她前世尋夫的故事。直到她在文達寺絕望跳崖的那一刻,僧人才猛然轉醒,參透了前世,後悔莫及,那柄前世的佛刀也驟然出現,在文達寺高大的金佛前旋轉哀鳴……

但一切為時已晚,悔恨交加的僧人隻好揮淚寫下了自己這段前世今生,秘密交給狀元唐元,並叮囑他將此文世代相傳,隻可族長保存,不可泄露他人。至於為何這樣,僧人並未說明。而後他轉回仙界,準備著下一世的輪回……

唐澤聽得眼睛發亮,他怎麽也想不到佛瞳的背後,竟會隱藏著如此複雜而淒冷的故事。他沉吟片刻後,又問父親:後來呢,後來僧人可還清了那段情?

不知道,我所知道的隻有這些。唐頂山搖頭說。

噢……唐澤似乎意猶未盡,又說:對了,宮月不是還留下個孩子嗎?那孩子後來怎樣了?

唐頂山幽然地看著兒子,微笑說:那孩子啊,他被唐十康收養了。唐十康帶著哥哥的囑托,在莽林地落根成了家,後來才有了我們這一族的唐家,算起來,他還是我們家在此地最初的祖先呢……至於那個孩子,是個男孩,唐十康讓他隨了宮月的姓,取名宮林。並且騙他說,他是自己結義兄弟宮青山的兒子,還說宮青山夫婦早年傷亡,就把他托付給了自己。那孩子也就信了。後來宮林長大成人,便在莽林地娶妻生子,繁衍了一族宮姓人家。

所以,他和他的母親宮月,便是此地宮家人的祖先。

宮家的祖先?唐澤幽幽的閃著目光:這麽說,這具屍體也是宮明的祖先了?

應該是吧……唐頂山緩緩的說道,臉上一絲淡淡的陰雲:因為隻有宮家的人才會有那樣幽寒的眼神,我第一次見到宮明的時候,還以為是你那位結拜兄弟宮言地的姐姐呢,可後來發現她不是,而且對宮明一家,我始終都不太了解,總覺得她們怪怪的。

唐澤沉默了,他明白宮明的無故失蹤很容易讓人起疑。可他又無法去發駁什麽,因為連他自己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他和宮明相識的那段經曆,至今還一直都沒敢告訴父親。

他又轉向了燭光下那口晶瑩剔透的棺材,久久的凝視著。

那張安詳美麗的麵孔上,的確有著一顆黑黑的淚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