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議定,想著也到了秋季的收獲季節,衛臨瀟便笑問起今年她私置的地產還有陪嫁的莊子上,收成如何。

沈媽媽笑道:“今秋的收成想來是不錯的,今年氣侯比往年都好,隻是兩邊都還沒有派人來報。也就這幾天的事了。”

衛臨瀟想了一想,就道:“惜竹她們都是家生子,惟有幼楠還有父母在外麵,媽媽你看著按排一下,團圓節就讓幼楠回父母處過吧,如今不比在侯府的時候,就是讓她回去也沒什麽,我剛好有事要交待她去辦。”

沈媽媽點了頭:“好在院裏也沒什麽事,蓮子蓮葉也是能幹的。我這就去按排。”

“哪要那麽急的,”衛臨瀟笑道,“我還有事要同您商量呢,您先坐會兒,大爺回來了,蓮蕊的婚事,也就該要辦了。這幾日您幫著蓮蕊準備著,我如今是她們的當家奶奶,她又是跟了二爺多年的人,該有的體麵,也要給足了,這樣大家以後在院裏才能一心一心當差。我這幾日會找個時間,和大少奶奶商定婚期。我們在狀元弄的鋪子後麵,就有一個院子,您到時候帶著人過去收拾收拾,再叫金掌櫃的好好準備一下,就讓蓮蕊從那邊出嫁吧。”

沈媽媽見二少奶奶想的這麽周到,本來給的陪嫁也很足,心中很為蓮蕊高興。

衛臨瀟想著張治剛回來,不便打擾龐玉清,便決定等幾天再和龐玉清商議。誰知第二天龐玉清就過來找她,說起白山和蓮蕊的婚事,龐玉清怕張治回任,時間趕不上,又因兩邊都早做了準備了,八字也合過了,龐玉清笑道:“我早清人算過了,二十二日是個好日子。妹妹要是沒有議異,不如就這麽定了?”

衛臨瀟倒無所謂,便應了,隻是心中奇怪,難道張治沒有同大少奶奶講他可能留京的事?心中雖有疑問,這種涉及別人夫妻關係的話,終究不好深問。晚上張掖回來,衛臨瀟就把這事跟張掖說了:“……蓮蕊的婚事,上次也和您說了的,大嫂想就定在這月二十二,雖然急了些,好在也早做了準備的,倒不至於趕不上,隻是蓮蕊的父母,可能趕不上回來送女兒了。”

張掖倒無所謂:“你看著辦就行,隻是她服侍我的時間也不短,平常也盡心,主仆一場,到時候你多給些裝箱銀子吧,回頭我讓任生送過來。”

衛臨瀟笑道:“您說的這是什麽話,我還想不到嗎?我又不是缺銀子的人,早讓沈媽媽準備了一百兩銀子送過去了。頭麵首飾和嫁衣,也按著舊製裝備了幾套,你的丫鬟,我總要體體麵麵的把她嫁出去的。不過二爺既然有這心,我也不能拂了,到時候一定跟蓮蕊講清楚,這是二爺給的體已銀子。”

一邊說,一邊隻拿眼看著他笑。倒笑的張掖不好意思起來:“我知道你周到,還不是怕害你花錢嘛。”

“難道你的銀子就不是我的了?”衛臨瀟笑著遞了他一眼。

那一眼的風情,又叫張掖酥了,便摟了她,在她耳邊撕磨了半天:“我連人都是你的。”

衛臨瀟轉身捶了他一拳,笑著上了床:“早些睡吧。”說著便自己上床躺下了。

張掖早習慣了她不服侍他就寢,自己寬了衣,吹了香燭,放下了帳簾,拉了薄錦被蓋在兩個身上,依在她身邊躺了下來,習慣性的又把她摟在懷裏。

秋涼如水,貼著他溫暖的身體,十分舒服,衛臨瀟便扯了幾句,又裝著無意的問起吳越使節的事來:“……聖上這麽久才召見,如今可知道吳越送的什麽大禮給我們大蕭國了?”

這件事,硬是打聽不出來,透著不尋常的蹊蹺來。張掖與大皇子蕭子元也商量過,隻是他那邊也一頭霧水。便想著自家老父親應該是知道些內情的,所以趕著晚上請安的時間試探了幾次,但張老大人偏是個油鹽不進的,很是諱莫如深,一點也不透露,隻拿話搪塞了過去,更是讓張掖覺得不同尋常。想了各種辦法都沒有用,看來是聖上有意隱瞞。惟今之計,也隻好同大皇子還有秦王慶國公諸人商議,做好應對之備,幹幹等著了。

聽衛臨瀟問起,似是十分有興趣的好奇樣子,便無奈的笑道:“這倒是件奇事,朝中可一點風聲沒有。”

連他都不知道,衛臨瀟想著就心驚。張掖是大皇子的鐵杆黨眾,在朝中勢力非同小可,亦或隻是不願意同她說?

衛臨瀟便轉移了話題,說起送節禮的事情,問他按排的是否妥當,這樣閑聊著,兩人便慢慢睡了。

過了兩天幼楠領了衛臨瀟交待的事情,帶了小麥和薔薇兩個小丫環,在沈媽媽特意按排的小廝護送下,回了父母家中。

等淑芳齋收拾妥當,崔清澗搬了過去入住,衛臨瀟隻讓惜竹過去送了份禮,自己則借口身孕不適沒有前去慶賀,倒是崔三姨娘親挺著大肚子嫋嫋亭亭的過來道了謝,坐著說了幾句話,衛臨瀟雖淡淡又不失禮的陪著應酬了會,那崔三姨娘倒一改初見時的清冷矜貴之態,微含了幾份不顯山不露水的熱情,一點不以衛臨瀟的淡然為意。剛好聽荷也在,等她走了,聽荷欲言又止,似是有話要說,又不知道該不該冒然的講出來。

衛臨瀟就一邊看著緣哥兒拿過來的臨的字,一邊對她道:“可是有什麽話要說?”

聽荷見她主動問,索性橫了心,一咬牙便開了口:“還請二少奶奶不要怪聽荷多話,那位三姨娘,二少奶奶,還是遠些的好。”

“哦?”衛臨瀟從來不想得罪龐玉清,她要在這府裏舒舒服服過日子,當家奶奶自然得罪不得。何況龐玉清這樣的人,本也不可多得,她也是有些真心結交的意思的。可是沒有想到聽荷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三姨娘本是良家出聲,和陸二姨娘又不同,”聽荷見衛臨瀟露出有興趣的樣子,便遲疑著繼續道,“二姨娘本是大爺的上峰送來的,雖也有些體麵,終究出身不好,可三娘姨出身好,又深得大爺寵愛,因此和大少奶奶關係一直緊張。奴婢是想著……想著二少奶奶同大少奶奶素來關係好,怕您不知道內情,不小心得罪了大少奶奶,倒惹得您和大少奶奶生了嫌隙,反不好了,所以才鬥膽說了,二少奶奶您別怪我多嘴。”

衛臨瀟見她忐忑,又知她這話也是真心為自己,便笑著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你是為我好,謝謝你。”

這話,她倒是真心的。聽荷聽了那句謝謝,忙擺著手:“二少奶奶萬勿這樣說,折煞奴婢了。”

二少奶奶待自己一直不錯,至她回府,樣樣都是周到的,聽荷原也看不清,不知她真心還是隻是麵子上的虛意,直到那日自己和緣哥兒落了水,她不顧自己的身子,下水去救她們,聽荷便覺得二少奶奶,亦是個心善的人,何況她也看得出來,二少奶奶是真心喜歡緣哥兒,待她即使算不上什麽真心,可也絕不差。她心中是十分感激衛臨瀟的,也想報她的救命之恩,隻是自己卑微無能,就算有心,也使不那力。如今能有這麽件事情,她可以提醒二少奶奶,自然是不會把這些話悶在心中了。

何況大房的三姨娘,她雖沒有在府中與她共過事,可聽老夫人那邊以前的舊日姐妹翡文說起過,是個有心計的曆害角兒,連大少奶奶那樣的人,都沒在她手上討了好去,不僅跟著大爺上了任,如今還懷了身孕,聽說那日回府,大爺竟親手扶了她下車的。她真怕二少奶奶這樣心善的人,不小心就著了她的道兒。害得大少奶奶不喜,反與自家二少奶奶生份了。大少奶奶是當家奶奶,又是個有計謀的人,更是萬不能得罪了的。

衛臨瀟見她緊張,便柔聲笑道:“有緣哥兒在,以後就別自稱奴婢了,不緊下人們聽了他沒有體麵,就是緣哥兒自己聽了,他現在小,沒什麽,可以後大了,也不好。”

聽荷聽了這話,一抬臉,正對著了衛臨瀟含笑溫柔的眼,一時心中又感動又酸楚,她真沒有想到,能這樣為她和緣哥兒打算的,竟會是二少奶奶,眼眶便有點熱,垂下頭,低聲應了聲是:“妾身知道了。”

衛臨瀟看她的樣子,心中微歎了口氣。

到了中秋那晚,張府裏張燈結彩,看著十分喜慶熱鬧,再加上張治回府,一家團圓,一個也不缺,老夫人更是興致頗高,便讓龐玉清把晚上的團圓飯和賞月宴置在了後花園湖中的水榭中。

備了上好的竹青陳釀桂花甜酒,各色果點菜肴,還有肥厚的螃蟹和各種餡料的月餅,在亭子中裏擺了熱熱鬧鬧的一大桌子,又在邊上另置了一桌給姨娘們。不舉身份男女,全部坐著入了席。幾個孩子圍在邊上笑鬧著,氣氛十分輕鬆和睦。

就連一向麵色陰沉沒見過笑臉的張斂,也難得的露出了幾份笑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