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

吉寧本是又困又乏的,但看邱裴之那雙陰寒的眸中忽然的透亮與炙熱,困意瞬間全無。

心也跳漏了一拍。

“孤是說……百年恐怕不夠,孤與夫人,日後還會有子女,有孫兒,若我們能活得好好的,能長長久久,還要保千年、萬年的平和。不僅僅是北國與大遼平和,還有我們的子子孫孫的平和,有百姓、山河、日出日落的平和……”

他頓了頓,輕輕挽過吉寧耳邊的碎發,滿眼溫柔地望向她,臉頰肉眼可見的升了溫:“孤的意思是,孤不僅信夫人,如今更不想錯過夫人,孤不知自己會否配得上夫人,也不知,夫人那日所說的與孤一人一心,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話,還是否作數,但孤,想試一試?”

“試?”

他說的那般深情,讓吉寧由不得愣住,原本已經暗淡下來的心境,又忽地燃起了曾經對枕邊人所有的幻想。

他沒有叫自己王妃,叫自己夫人?

“可是窗外又有耳?”吉寧吉寧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戲謔和不安,她的目光透過窗戶投向外麵幽暗的庭院。

邱裴之的眼神隨之一緊,他站起身,大步走向窗邊,一把拉開:““無需擔心,孤今日有派邱侍臣出兵嚴守於外,不會有趴縫的奸細來擾。”

“那你現在,是腦子不清醒?發燒了?”吉寧將手遞至邱裴之額頭,妄圖測一測溫度。

可隻刹那,那隻探出的手卻被邱裴之一把抓住。

“誒……你要做什麽?”吉寧為掩內心忽然而來的慌張,倔強地仰頭,直直撞上邱裴之的瞳眸,看到那清澈可見的眸中分明滿滿是自己。

“你剛剛喚我夫人?”

“夫人這些時日,不也對孤不用敬稱了麽?”

吉寧垂下眉眼,有些不甚服氣道:“妾是疏忽了,君王。”

哪知,邱裴之卻並未鬆手,繼續將自己骨節分明的白皙手指附在吉寧小巧圓潤的手指上,自顧自道:“其實,孤並不喜歡你喚孤君王,孤喜歡你無視尊卑,像尋常人家夫婦一樣,自在而無禮。”

“哈?”

吉寧抬頭看著麵前這個一反常態,低垂著眉眼又格外溫柔的男子,自覺有些精神分裂起來:“你今日,莫不是吃錯了藥?”

“哦~”忽而,她又明白什麽似的白了眼:“君王不是現下因今日之宴,覺得我有用了,才如此的吧?”

邱裴之未答話,隻是笑得有些玩味。

“嗬,故而如此,倒大可不必,君王就是不施什麽美男計,妾也自是要幫的,畢竟這裏無人可依,無人可信,信旁人都不如信你,我既賭了你,自會全力以赴的幫你。”

“你這麽以為?”

邱裴之笑中閃過一絲失落。

不過,吉寧又看到了,她蹙了蹙眉,認真思慮片刻,才有些不可置信的問:“又或者,君王同我來真的?”

“孤若說,孤所講是真呢?”

“你……”

吉寧抬頭看著邱裴之,燭光柔柔,有些意外,又有些好看。

好在,邱裴之沒有將這沉默延續很久,他輕輕拉過吉寧的手,又坐回床榻間,溫言憶道:“夫人,孤想以後都這般喚你,如何?”

“……”

“你或許不明白,孤自幼失去母妃與幼妹時,就生得心病,自此身邊除了老媼般的仆從,從沒有什麽女子能近身。因為孤曾以為,若沒有孤,母妃就不會慘死,因她之死,是為了謀孤往後的生……”

“為何,隻因非親生?”吉寧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邱裴之搖了搖頭:“因孤的命運,從幼時凸顯戰力的那刻起就已被定下。孤的存在,不過是為了鞏固太上王的權力,既要成為他的棋子也要成為他的鷹犬。你要知鷹犬,是不能有感情,有依傍的。”

“故而他便在你麵前殺了你母妃?試圖讓你忌憚、讓你從此不敢不從於他?”吉寧緊緊盯著邱裴之,生出一絲不明其妝的共鳴來。

“是,不過這些久遠之事已不重要了,重要是正因如此,孤即便對夫人有愛慕之心,也並不敢設想什麽未來……”

吉寧眼中閃過一絲明悟。“所以你之前拒絕讓我靠近,是因為害怕?”

“是,怕讓你失望,怕因自己的心動讓你受傷,更怕害怕曆史重演……”邱裴之緊握著吉寧的手:“可是,你那日同孤講的話,孤這一月來,無時不在腦中重複,你不同這世間任何一個女子,你說,不要再蹉跎彼此時光,孤不是沒有期盼的。”

“所以?”

“所以……孤想,既然有人想要利於夫人來要挾於孤,孤又與夫人互相敬慕,不如不再畏懼,不再與夫人彼此設防,不再蹉跎彼此。就依夫人所說,一生一世一雙人,讓戲,真真假假,更赤誠一些。隻是不知……夫人可還願意?”

可還願意?